這麽一眨功夫,何矜夏的表情復又變得一片平靜,悠悠地說:「自古以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那些公子大爺口頭專心,但誰心裏不是個花花腸子。」


    「嗬,想要逼得馬侍郎從此以後都不來紅院?」


    何矜夏再次冷哼了一聲,森然道:「笑話!」


    她一下又一下揮著手中扇子,表情和話語都難掩嫌棄厭惡:「他的娘子就這麽被束縛在一牆之內裏,替男人洗手做羹湯,生子傳宗接代,還得成天看著他往外跑,心怎麽也栓不住,無能為力之下,隻能用和離來逼迫男人,家裏醜事鬧得人盡皆知,真是可悲。」


    「這男人的心啊,也是她想管就能管得住的麽?如果管得住,為何那些男人都要來紅院尋花問柳?」


    她微微昂了昂頭,表情盡是得意:「像我這般,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隻需周旋在男子當中,可不美哉?」


    「嘻嘻,這花可真好看,姐姐,你快過來瞧瞧……」椅子上,何矜夏臉色一變,表情和聲調都跟著變了變。


    她把摺扇放在了腿上,用手往旁一指,仿佛在那真的有朵花那樣,笑容甜美。


    「姐姐,這紅芍花真是漂亮,難得開花了,我們不如摘幾朵來戴戴?」


    何矜夏邊說,邊用手做了個碾花的動作,然後在把椅子旁桌上放著的紅芍花給拿了起來,小心地戴在了頭上,一臉天真浪漫地說:


    「姐姐,你覺得好看嗎?」


    她的頭往另一個角度側了側,變化著語調:「妹妹,你戴著真好看,快,幫我也戴上一朵瞧瞧。」


    舞台下方,有的人張大了嘴巴,吃驚地說:「這是一個人分飾多角?這是什麽戲?等等,何矜夏不是唱跳歌手嗎,怎麽演起了戲來?」


    有的人深深地看了眼何矜夏,神色複雜地說:「這是話劇表演形式的一種——獨角戲,舞台上隻有一個人,布置簡陋,演員要獨自麵對觀眾,一個人分飾多角,角色全都沒有過度,無縫銜接,很考驗演員的台詞功底和表情變化。」


    「獨角戲的表演都是演員內心對角色的一次探索,沒有很高的文學素養,是理解不了那些看似荒誕怪異的角色,背後隱藏的是怎樣的人性分析,雖然是演員一個人的舞台,但卻也萬眾矚目,包羅萬象。」


    舞台上,何矜夏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和那群歡脫嬉笑的姑娘們相遇了,她把那些人的一舉一動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對話沒有一句串詞,也絲毫沒有停頓過度。


    即使舞台上隻有她一個人,但舞台下,所有人都分辨得出她正在演的是什麽角色。


    何矜夏的聲音時高時低,時而沙啞時而清脆,語調或激昂,或低沉……全都變化有度,很顯然,她完美的hold住了這場戲。


    有的人不由感嘆了一句:「何矜夏露的這一手,不簡單啊……」


    話劇表演,難嗎?


    其實並沒有正經的演戲那麽難,演戲時演員麵對鏡頭,得時時刻刻控製著臉部的表情,務求角色最真實自然的狀態。


    而話劇表演需要的是放出來,將飽滿的情緒全都釋放出來,迸射出角色所有的熱情。


    看上去會有點浮誇,但因為話劇是直接演員和觀眾麵對麵的,反而就需要這種浮誇的張力,才能感染起周圍人的情緒,也讓人更加的……震撼。


    想當個話劇演員,不難。


    想當個好的話劇演員,難。


    想要一人完美的hold住一場獨角戲,更是難上加難!


    「何矜夏,不簡單啊……」又有人發出這聲感嘆了。


    張英茹聽著同行小聲地討論,全是驚嘆好評,臉色有些難看。


    她看了看舞台上正在表演的何矜夏,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九位女團成員麵麵相覷,最後由隊長帶著其他人一起離開了,臨走前,隊長轉頭瞄了眼何矜夏,目光滿是陰鷙。


    jy女團離開之後,恰好有一群公司高層,坐著電梯來到了一樓。


    樓梯一被打開,路過的人見到,全都臉色一變,立刻朝被高層簇擁在中心的男子鞠了一個躬,恭敬地說:「盛總好。」


    鞠完躬之後,那些人都不由抬起頭,或花癡或崇拜地盯著中心男子的背影看,仿佛隻要那個男人迴一個頭,就算暈厥在地也心甘情願。


    「盛總好。」


    ……


    公司一樓,越來越多的人彎腰鞠躬打招唿,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股狂熱的崇敬。


    舞台下方,有些經紀人瞄到了被眾人簇擁在中心的男子,臉色大變,趕緊拉著關係好的經紀人跑了過去。


    以為他們是想要過去攀談?


    no no no,他們隻是想要在男人麵前鞠一個躬,說一句盛總好罷了。


    盛衍穿著一襲寶藍色高定西裝,梳著背頭,露出了精緻英挺的五官,稜角分明,眉清目朗,此時,他眉頭一蹙,腳步一頓,側著頭對剛才說話的公司高層道:


    「我需要更詳細的分析,而不是理想化的空談,想要我通過這個企劃案,請拿出更多的市場調查和分析,明白了嗎?」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雖然不是嚴厲的批評,但那淩厲的目光射在高層身上,讓高層頓時汗流浹背。


    高層重重點了點頭,「是的,盛總。」


    盛衍淡淡說了一句:「很好。」


    他把目光一轉,繼續往前走,「剛剛說到哪裏了?」


    助理迴神,忙道:「盛總,剛剛談到了關於白熊3d技術的收購案,白熊的ceo想要和您親自——」


    「放肆!」一身冷斥忽然響起,瞬間打斷了助理說的話。


    盛衍腳步再次一頓,轉頭看向舞台。


    舞台上,何矜夏之前扮演的魏大爺,因為紅院姑娘柳綠的不識趣給弄得拂袖離去,等魏大爺離開了之後,何矜夏坐在了椅子上,又轉化成了紅院裏說一不二的紅姨。


    她眉頭一挑,冷冷地盯著跪在地上的柳綠,道:「才五天沒有教導你們,之前教給你們的規矩都忘了嗎!?」


    「今兒我再次告訴你們,紅院裏,客人就是規矩,我就是規矩,嫌棄客人不好看?你們自從進了這個地兒,賣身於我,就沒有挑三揀四的資格!」


    「來人,把柳綠給我拖出去,打二十個大板!就在亭子裏麵打,讓所有姑娘都看看,惹惱了客人,那是怎樣一個後果!」


    何矜夏站了起來,哆嗦著身子跪在了地上,對著椅子大喊:「紅姨,柳綠知錯了,嗚!柳綠錯了,求紅姨給柳綠一個機會,求給柳綠一個機會!求您了……」


    她的身體逐漸往後退,做出被人拖著走而奮力掙紮的動作,叫聲一次比一次悽厲,直到最後消失不見,隱於黑暗的絕望中。


    舞台上的燈光這時變了變,關掉了其他地方的光源,隻留下了一盞照耀在站起來的何矜夏身上,隻見她眼睛一眯,目光陰冷地盯著前方,似是在看柳綠被一點點地拖走。


    忽然,她輕嗤了一聲,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溫聲細語一字一句地反問:「知道自己錯了?」


    她將臉上的笑意倏地收了起來,輕描淡寫道:「晚了。」


    那語氣,那神態,仿佛一條人命如草芥,打了便是打了,殺了便是殺了,死了……那又有什麽關係?


    何矜夏就用短短幾個動作和台詞,將柳綠的絕望,紅姨的冷酷無情表現的淋漓盡致,讓人看得好不過癮!


    盛衍收迴了目光,轉過頭繼續往前走,眾位高層紛紛驚醒,一同往前走。


    「舞台上的那個演員是誰?」他漫不經心地問。


    助理連忙說:「前任jy女團成員何矜夏。」


    盛衍眉頭一皺:「女團?」


    助理從盛衍出道的時候就一直跟著,早就摸清楚了自家老闆的脾性,此時便說:「何矜夏剛被女團給踢了出去,看樣子是要往演員方麵發展。」


    盛衍舒展開了眉頭,淡漠地「嗯」了一聲,「天分不錯。」


    助理連忙朝著其他高層使眼色,眾位高層收到指示,紛紛點頭,附和地說:「是不錯,演技挺好的,可以給個機會。」


    盛衍扯了下嘴角,覷了眼那些不懂演戲的門外漢,沒有多說什麽。


    一行人匆匆離開了公司,上了一輛商務車,趕著去下一場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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