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起身,太後照例先泡腳,和往日並無不同。


    大概還沒有從剛剛的驚嚇中迴過神來,曲落星有點心不在焉。太後有一搭沒一搭說了幾句話,自然察覺到了,便沉寂下來。


    剛泡完了腳,公孫豔陽來了。


    太後笑道:“這兩個真是一對活寶,每天形影不離了。”


    丁嬤嬤接了話頭,“公主鮮少與人這麽合得來,說來都是老祖宗的功勞。”


    曲落星眉睫微抬,她能進宮裏來,也多虧了太後。如今選秀已過,她留在宮裏也沒什麽用處了。不知太後何時放她出去。


    太後樂嗬嗬地笑,然後極善解人意地讓兩個丫頭自去找地方玩。


    出了大殿,曲落星抬頭看了看天,雲又厚又白,連綿不斷。沒有雲的地方,被水洗過似的,藍的清透明亮。


    雲是一樣的白雲,天是一樣的藍天。從宮裏看到的總覺得不一樣。外麵看到的雲感覺是舒展的,一直向前延伸。宮裏看到的雲堆在一起,讓人感覺壓抑。


    秋日的陽光不算強烈,但照在人身上讓人懶洋洋的,渾身提不起勁來。


    公孫豔陽見曲落星懨懨的,以為她還在為早上二哥拒婚的事傷神。一個姑娘家,被當著那麽多人拒絕,擱誰都無法接受。


    說實話二哥拒婚她也覺得挺意外的,原以為二哥對落星是有那麽點意思的。早上做的屬實有點過份了,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給她難堪不說,甚至不惜自損顏麵。


    一些愛搬弄是非的碎嘴子,背後鐵定會瞎議論。說什麽二皇子寧願舍了顏麵不要,也不願意接受這樁婚事,還是皇上親自賜婚雲雲。


    這話聽了,多傷人的心。


    兩人閑庭信步行到寧康宮花園。裏麵的樹木都是長了好些年的,平時有專人養護。一棵棵長的高壯挺拔,亭亭如蓋。滿園子到處綠樹成蔭,漫步其中,說不出的舒適宜人。


    行到一處梧桐樹下,公孫豔陽停了步子,開解道:“其實我二哥這人吧,除了長的還可以,其它地方也就那樣。成日板著張臉,半點情趣也沒有。天涯何處無芳草,說不定以後你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曲落星知道她在擔心自己,其中內裏又不好與她說明。隻感激一笑,道:“二殿下人很好,是我配不上他。公主放心,這事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公孫豔陽頭一歪,“真的?這事要換了我,定要委屈的哭上三天三夜都不止。並且我還不會輕易放過他,這仇非報不可。”


    “我可不敢找二殿下報仇。”


    “怕什麽?他不仁在先。”


    曲落星低頭輕笑,“被自己喜歡的人拒絕,才會委屈難受吧?”


    公孫豔陽湊近她,“這麽說,你對我二哥一點兒也不喜歡?”


    曲落星被問的臉微微一紅,她從未經曆過情感上的事,沒想過喜歡誰不喜歡誰,也不知道什麽是喜歡。她隻知道,隻有不與這皇宮裏的人產生牽連,她才有機會出去,重獲自由。


    見公主含笑等著她迴答,曲落星隨手摘了一片樹葉,怔怔看了一會兒,道:“我不知道什麽是喜歡,反正二殿下拒絕了皇上賜婚,我心裏一點也不難過,反而很輕鬆。”


    公孫豔陽對感情的事也是懵懵懂懂,她想了想,道:“那就是不喜歡了,但凡有一點點喜歡,心裏都會不好受。”


    曲落星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兩人又慢慢往前走,東麵有個人工造成的四方水池,池旁有座亭子。


    走進去,憑欄觀望,水池裏有很多錦鯉悠哉悠哉地遊來遊去。


    盯著看了會兒,曲落星的思緒隨著魚兒被拉遠。她又想起了剛剛樹林子裏發生的事。


    當時事出突然,沒時間容她細想。現在靜下心來仔細一琢磨,總覺得事情不對。


    大皇子要做什麽事,尤其是隱秘的事,怎麽會跑到寧康宮來?


    被她撞見了,大皇子一開始要殺要剮,後來居然就這麽輕易放她走了?


    越想越覺得這事不是偶然。她午後沒事經常會到後麵的樹林子去,在那裏刻意安排這出戲很容易。


    隻是,大皇子為何要這麽做?


    難道還是因為她救了二皇子的事心生芥蒂?如果真是這樣,蓄意謀殺二皇子的事,八九不離十是他做的。這,難道就是大皇子所說的秘密?


    他說要把自己放在他身邊的話,極有可能不是說說而已。不好明著動手,放在身邊隨便什麽時候,找個理由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還想方設法要出宮去,被大皇子盯上,還有命出去麽?


    忽然想起爺爺說過的話:“人這一輩子不可能永遠順心順意。順遂時不能安於現狀,要居安思危。遇到困難不屈服,想盡一切辦法迎難而上。”


    現在還能想什麽辦法?除了二皇子,沒人能幫她。


    上午二皇子說的話還猶在耳畔:“本殿下的命金貴的很,隻幫你一次怎麽夠呢?你以後有什麽難事還得找我幫你。”


    還真叫他給說中了,麻煩事甚至等不到明天,這麽快就來了,還是個大麻煩。


    看來要想保命,隻能再厚著臉皮了。


    公孫豔陽指著池子裏的魚,興奮道:“你看那條白色帶花的,是我放生的。它可算得上裏麵最老的魚了。”


    曲落星看過去,裏麵的魚有紅的,白的,黑的,都圍著池子中間的石頭慢吞吞地遊。大一些的遊在前麵,小的跟在後麵,像大人帶著孩子。


    “那麽多白色的鯉魚,你能認出它來?”


    公孫豔陽頭一揚,道:“當然,裏麵最大的那一條就是。母妃說這池子裏第一條魚就是我放生的。”


    曲落星便愣愣地盯著池子瞧,裏麵好幾條白色的錦鯉看著差不多大,分不出誰大誰小。


    秋日裏的風吹拂,池水蕩漾,陽光一照,滿池金光。


    恍惚間,她想起了爺爺家門前的那條河。河水清澈,一到夏天,她和雲開最喜歡跑到河邊去,抓了魚迴去給爺爺下酒。


    後來爺爺不在了,她就再沒去過了。


    想不到時光飛逝,造化弄人。誰能想到有朝一日她會進宮來?


    公孫豔陽看出她有心事,也就不再說話,免得吵了她的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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