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豔陽叫了兩個小太監抬著梯子到了桂林,沒有看到曲落星。


    她四處尋了一遍,確定人已經走了。


    看到地上新折的一枝桂花淩亂不堪,心裏擔心,顧不上摘花,直奔壽康宮。


    見她一個人悶在屋裏,扯起嘴角道:“不是讓你等著,怎麽一個人迴來了?害我擔心,到處找。”


    曲落星說了句抱歉,“我原是等著的,沒成想樹林子來了人,我一害怕就跑迴來了。”


    見公主帶著疑惑,又補了一句,“我是真怕闖出禍來,對方又是個男的。”


    “男的?”


    公孫豔陽思量起來:能到後宮的男子,除了父皇,就是三個哥哥。皇叔平陽王除了隆重的節日和特殊傳召,一般不會進宮。她見過大哥和二哥,自然認得。那就隻剩下三哥和父皇了。


    “看清楚他長什麽樣子了嗎?”


    曲落星抿唇道:“我當時著急忙慌的,也沒細看。就覺得他不愛笑,一雙眼睛跟冰刀子一樣。”


    公孫豔陽有了底,三哥溫潤如玉,見人三分笑,可謂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來樹林子的是父皇無疑了。


    幸虧當時自己不在,要被父皇撞見了,少不得長篇大論一番。說來說去,左不過是姑娘家要端莊啦,矜持啦,溫婉啦……


    後宮一大群妃子貴人個個都端莊溫婉,也不見得他老人家有多喜歡。比如母妃,暗地裏不知道歎了多少氣。


    乜了一眼曲落星,見她一臉平靜,並無異常。也就不當迴事兒,不再深究。


    “下午秀女們在攬月軒過三選,等會兒我帶你去看。”


    曲落星搖頭擺手道:“我就不去了,上次僥幸,大殿下沒追究,再被抓住我都沒臉求饒。”


    公孫豔陽一臉鄙夷,“瞧你那點出息!有我在保你沒事,你不相信我?”


    曲落星被噎著了,她能說不相信公主麽?


    公孫豔陽趁熱打鐵,“你陪我一起去嘛,我一個人看多沒意思。再說你還不是閑著沒事,總發呆亂想,別癔症了。”


    曲落星呐呐道:“選秀有什麽好看的?”


    公孫豔陽把臉湊近,“我想看啊。”


    攬月軒很大,並排五間,往裏進深三間。眾多屋子單獨隔開又首尾相連,用來選秀最合適不過。


    負責選秀事宜的主事薛尚儀垂著眼皮將幾個屋子挨個檢查了一遍。選秀是大事,容不得出半點差錯。


    外邊有人進來,“尚儀,韻安公主來了。”


    薛尚儀頭疼起來,這個小祖宗,又來搗什麽亂?


    臉上堆了笑迎出去,蹲個福道:“公主呀,您怎麽來了?”


    公孫豔陽背著手,“我就來看看。”


    薛尚儀心裏明鏡似的,這小祖宗好奇心重,說看看肯定不是隨便看看。


    選秀有規定,除了皇後主子,各宮小主為了避嫌,不得過問幹預。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隻要家中有親眷入選的,肯定不會閑著。主子不能過問,指派身邊的人背地裏套個近乎,多少還是會給點麵子的。就算不能當選,留在宮裏分個好差事,也比打發迴家有麵兒。


    韻安公主很難說不是得了瑾貴妃的授意。據她所知,這次的秀女中,就有瑾貴妃宗親裏的堂妹。瑾貴妃後麵背靠著太後,搞清楚了這層關係,下麵的人就得懂事,不然這差事也到頭了。


    薛尚儀心裏計較完,嗬腰道:“今兒三選,主要是看秀女的儀容儀態,繁冗無趣。”


    這是委婉的拒絕了。


    要不說她們這些當差的難做。上麵有規定,得按規定辦。主子們的意思也要顧全著,真真是左右為難。


    “公主若有什麽指示,可以和奴才說。”


    趁著這會兒沒人,提前說了心裏也有個底。等會子見了人也好安排不是。


    公孫豔陽臉一哂,“這話說的,我能有什麽指示?就是想來看個新鮮,免得有人問起來,顯得本公主孤陋寡聞。”


    這……?


    公主看出她為難,撒嬌似的一笑,“我就站邊上看,也不說話。”


    薛尚儀苦笑道:“公主好歹體諒體諒奴才,您要實在想看,也不能明目張膽的看。”


    公孫豔陽燦然一笑,“那是自然。”


    正殿兩側都有耳房,薛尚儀命人搬來鯉魚躍龍門的鏤空雕花屏風,擺放在外室與耳房中間。


    裏麵的人可以從屏風鏤空的縫隙清清楚楚看到外麵的每一個人。外麵的人卻很難看到裏麵。


    薛尚儀還非常貼心地讓人搬來兩把椅子,隨著公主一起來的姑娘早有耳聞。曲丞相家的千金,太後特意召進宮的,近來與韻安公主走的很近。據說皇帝有意將她許給二殿下,也是個不能怠慢的主。


    等上了茶水點心,外麵有人進來迴稟,“薛姑姑,秀女已經到齊,在外麵候著了。”


    薛尚儀端出點威風來,走到上首麵無表情肅立站著,衝底下人稍稍點頭。


    小太監走到門口,尖聲道:“請!”


    二選剩下的幾十號人排列整齊進了正殿。


    薛尚儀目光將所有秀女掃視了一圈,道:“諸位秀女,今日主要就是檢驗你們這些天的學習成果。希望各位盡力表現,能得到你們想要的錦繡前程。”


    話落,走到桌案前的官帽椅上穩穩坐下,又對右手負責記錄的嬤嬤點了點頭。


    旁邊的小太監扯起嗓子準備喊開始。


    隊伍後麵起了騷動,伴隨著幾聲尖叫。


    忙有人跑去看,原來不知從哪裏竄出一隻黑貓來,一雙碧眼閃著幽光,看著的確有些瘮人。


    幾個太監貓著腰合力將黑貓驅出大殿,人群才漸漸安靜下來。


    薛尚儀耷著眼道:“一隻貓就嚇成這樣,要是到了禦前那還得了。”


    眾人這才明白,剛剛的黑貓不過是個考驗。抬手壓了壓胸脯,暗自鎮定下來。


    小太監又扯著嗓子喊,“開始!”


    右邊第一列第一位優秀往前走了兩步,對著薛尚儀福了福。接著目不斜視,挺直腰杆,風姿綽約地走了一個來迴。


    應該是預先就提點過,第一個秀女走完,自覺走到一旁規規矩矩站著,恰好離屏風不遠。負責記錄的嬤嬤提筆在冊子上勾畫了一下,也不說話。


    下一個接著走,如此反複,果然如薛尚儀說的,繁冗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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