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豔陽再來,曲落星說什麽也不願意跟著她離開寧康宮,到處跑了。


    公主就算把皇宮鬧個底朝天,也沒人敢問她一個不是。她就不同了,很容易被扣上教唆的罪名,隨時有掉腦袋的風險。


    為了項上人頭,曲落星決定安分守己。


    選秀沒她什麽事了,太後的腿疾隻要堅持調理,慢慢會有好轉。頭疼是年輕時落下的病根,是沒法子治好的。隻能從心理上入手,凡事看開一些,心情好一點,減少發作的次數。


    到時候尋著機會,向太後求個恩典,放她出宮去。然後和雲開離開京城,再也不來了。


    至於皇上說的賜婚,她進宮這麽些天了,一點動靜都沒有。會不會和選秀一樣,不過是空穴來風?


    相比選秀,她對賜婚沒那麽抗拒。反正是要嫁人的,二皇子各方麵都好,她妥妥的是高攀了。


    就是一想到他以後還會娶很多個,到時候一大群人,多鬧的慌?


    唉~還是喜歡到鄉下去,大早上站在家門口,和路過的鄉鄰打招唿,談論天氣,東拉西扯。晚上聚在大樹底下,聽老人把他們上一輩的故事講給下一輩的人聽。一群小孩子圍著人群嬉戲打鬧,滿是人間煙火氣。


    越想越覺得宮裏待不下去了。


    突然覺得脖子處有點癢癢的,曲落星迴頭,看到一張湊的很近放大的臉。


    她嚇得連退幾步,手裏的鳥食灑了一地。等定過神來,才看清是誰。她拍著胸口吐出一口氣來,將一顆心放迴了肚子裏。


    公孫豔陽道:“做什麽虧心事了?瞧把你給嚇的!”


    曲落星皺著臉道:“這幸虧是大白天,要是晚上能把人嚇死。”


    公孫豔陽一笑,“想什麽想的這麽入迷?我在你身後站了好一會兒了,你都沒有發現。”


    曲落星將手裏剩餘的鳥食放進籠子裏,道:“就胡亂想,想很多事情。”


    公孫豔陽歪著頭問道:“是不是想家了?”


    “想家?”曲落星搖頭,“我娘和爺爺都不在了,沒有家了。不過有點想雲開,她和我一塊長大,情同姐妹。”


    至於曲家的人,隻能算是連著血脈的親人,感情是談不上的。


    見她臉色暗淡,情緒低落,公孫豔陽輕聲道:“別在這發呆了,我們去摘桂花,拿到屋裏插起來,可香了。”


    曲落星有點心動,她住的房間裏有個花瓶老空著,早就想放點什麽進去,“就在後麵小樹林裏摘嗎?”


    “那裏才開了幾枝?我知道個地方,桂花開了一大半了。”


    曲落星有點猶豫,“要不讓宮人去摘?”


    “那不行。”公孫豔陽撅嘴,“我就是想找點樂子,她們摘的有什麽稀罕。”


    邊說邊舉起手,“我保證,我們就摘花,絕對不會出什麽亂子,相信我。”


    不等曲落星考慮,一把拉過她的手,拽著就走。


    曲落星忙道:“等我把地上收拾幹淨了呀!”


    公孫豔陽腳下不停,衝著不遠處一個小宮女道:“你來把地上掃幹淨,有賞。”


    曲落星跟在公主身後,隻管低頭走路。剛來時她還覺得新鮮,多看過幾次,其實宮裏的屋子都差不多。大同小異,甚至還不及外麵的精巧。就是屋子一多,加上紅牆琉璃瓦,看著雄偉壯觀一些。


    到處都是筆直的夾道,不經常走的人,壓根分不清。穿過幾道門,走過一座白玉橋,桂花的香味撲鼻而來。


    過了橋又慢慢走了沒多遠,眼前出現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伸頭一望,綠葉間隱隱約約能看見一團團,一簇簇的小黃點。


    公孫豔陽遙手一指,“沒騙你吧,到這裏摘才盡興,想摘多少摘多少。”


    等她們走到樹下,才發現桂花樹比她們身量略高一些,開的特別好的,又在樹梢上。就算踮起腳,伸直了手臂,也夠不著。


    曲落星看著誘人的花枝,覺得有點可惜。爬樹對她來說簡單的很,以前上山采藥,比這高的多的樹,她幾下子就爬上去了。


    但在宮裏,她還是小心謹慎為妙。一個姑娘家,爬樹跟走路似的,被人看見多不好。


    “要不算了吧,我們就這樣看一會兒也行。”


    “那不行,既然來了,怎麽能空手迴去?”公孫豔陽環顧四周,“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叫人搬梯子過來。”


    曲落星知道攔不住她,隻能由著她去。


    抬起頭,眼睛清清亮亮地看著桂花樹。早上的霧還沒有散去,如輕紗般縈繞在花葉間,如夢如幻。


    西邊有一枝開的特別好,看著不怎麽高。曲落星走近,盡量踮起腳,抬高手臂。眼看越來越近,差一點,還差一點……脖子和胳膊都酸了,卻還是夠不著。


    她垂下手,選擇放棄。


    “你想要哪一枝?我來摘給你。”身後傳來男子醇厚的嗓音。


    曲落星嚇了一跳,迴過頭去看。霧色寡淡,樹影斑駁,襯得她本就清麗淡雅的麵容蕭遠出塵。


    身後男子身形欣長,束發無冠,穿一身黑色滾邊長衫。他負著雙手,眉目冷峻卻透著一股高貴之氣。


    曲落星心思急轉:能出現在後宮之中的,必是皇族宗親。他渾身上下又不戴配飾,看不出是何身份。


    男子緊抿著唇,任由她打量了個夠,才慢悠悠道:“你還想要花嗎?”


    曲落星點頭,很快又搖頭。


    男子幽冷的眼中有探究之色。忽然,他繞過曲落星走到樹下,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哢”地一聲,輕輕鬆鬆摘下了那枝桂花。


    轉身將桂花一遞,“還想要哪枝?”


    曲落星垂眼,花枝很美,不過陌生人的東西,還是不要為好。


    正要拒絕,眼角餘光觸到袖口的龍紋,突然心中一驚。


    抬眼去看他的麵容,正好與他四目相對,那雙眼睛深若寒潭,幽暗無光。略顯涼薄的嘴唇一動,道:“你怎麽不說話?”


    曲落星羽睫一抖,聲音對上了,那日在寧康宮聽到過。


    心裏哀歎一聲,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一轉身,撒開腳丫子就跑。


    風合著桂花的清香在耳畔唿唿作響,她憑著記憶過了白玉橋,然後迷路了。


    向路過的宮女太監問了路,才順順當當迴了寧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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