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落星走到廊下,韻安公主正在逗兩隻畫眉鳥。她不好直接繞過去,便在離幾步遠時停下。


    還未開口,公孫豔陽道:“你陪我說會兒話唄!”


    曲落星不確定公主是在和鳥說話,還是和自己說話。一時躊躇,沒有迴答。


    公孫豔陽扭過頭,看著她道:“怎麽,你不願意?”


    曲落星搖搖手,忙肅道:“沒有,臣女以為公主是和鳥說話。”


    她不知道在公主麵前該如何自稱,思忖了一下,還是覺得臣女合適。


    公孫豔陽“哈”了一聲,“這些畜牲哪裏會說話?成精了?”


    曲落星臉上訕訕的,幸而宮人們見她們在說話,都避得遠遠的。


    公孫豔陽轉過頭將曲落星上下打量了一遍,問道:“你多大了?”


    曲落星不明白她問這個做什麽,如實道:“迴公主,臣女今年虛歲十四。”


    公孫豔陽拍了拍手,道:“那你比我大,我過完年才滿十四。以後和我說話別臣女臣女的,也別一口一個公主。說你就直接用我,說我就直接用你,記住了?”


    曲落星好容易將她的話理順了:以後和公主說話時,自稱“我”,稱公主“你”。


    忙搖頭道:“公主,這不合規矩,尊卑有別,臣女不敢僭越。”


    公孫豔陽不以為然,“有什麽不合規矩的?你是皇祖母接進宮來的,就連父皇母後都要給三分麵。再說我都沒有意見,看誰敢有意見?”


    見曲落星一臉為難,索性道:“我是命令你,不是和你商量。你若不照做,就是違抗我的命令。”


    曲落星隻得道:“臣女遵命。”


    見公孫豔陽拿眼瞪她,趕緊改口,“遵命。”


    公孫豔陽這才滿意地笑了笑,又轉頭去逗鳥,那對畫眉鳥還沒長開,小嘴嫩黃嫩黃的,一看就是雛鳥。雛鳥最喜歡叫,還越叫越歡實。她拿起籠子上掛的竹棍伸進籠子裏去。一隻畫眉鳥歪著頭看了看,跳到竹棍上。


    公孫豔陽高興地將竹棍左右移動,畫眉鳥撲騰了一下,爪子緊緊抓著竹棍,嘴裏一聲接一聲叫起來。也不知道是太過高興,還是受了驚嚇。


    另一隻畫眉鳥也跟著啾鳴不絕。


    曲落星看著公主,覺得她不管什麽時候都是無憂無慮,神采飛揚。


    她一出生就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世上,大概沒有什麽東西是她得不到,也沒有什麽是她懼怕的。


    “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麽?”突如其來的一句問話,讓曲落星一激靈,迴過神來。公孫豔陽好笑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曲落星道:“沒有,臣……我、我就是羨慕公主無憂無慮的,沒有煩惱。”


    公孫豔陽聞言輕輕一笑,不緊不慢道:“誰說我沒有煩惱了?我沒有朋友,每天一個人孤單又寂寞。遇到高興或不愉快的事,都沒人分享。”


    曲落星心道:原來公主也會有煩惱,隻不過她的煩惱是沒人陪著她。


    “你的事我都聽說了,說實話,一個女孩子有膽有識,挺讓人佩服的。今天我一見就覺得和你投緣,你願不願意和我做朋友?”


    曲落星一愣,堂堂公主要和自己做朋友?這也太突然了,兩人不過才見麵,話都沒說上幾句。


    一時不知如何迴應,隻得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道:“我和公主做朋友?可以嗎?”


    公孫豔陽道:“當然可以,你情願,我樂意就行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嘰嘰歪歪就是不識好歹。惹毛了她,隨便給你治個罪,夠喝一壺的。


    “承蒙公主不嫌棄,能和公主做朋友,是我莫大的造化。”


    公孫豔陽“切”了一聲,不屑道:“這些客裏客套的虛詞以後就免了,朋友之間要真誠,真誠懂嗎?”


    曲落星隻能順著她捋,“懂了。”


    公孫豔陽將手中竹棍掛迴籠子上,冷不丁道:“我有件事想問你。”


    曲落星正半仰著頭看畫眉鳥,聞言凝神道:“公主問吧,我定知無不言。”


    說完看著公主,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心裏暗道:能有什麽事,我知道公主卻不知道?


    公孫豔陽突然扭捏起來,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我想問問,你二哥他、他……”


    曲落星對“二哥”兩個字還很陌生,一時半會兒沒明白公主說的是誰。


    她在腦中迅速捋了起來,大哥是曲落陽,二哥是曲落風。腦海裏浮現一襲欣長的白影,儀態出塵,溫文爾雅。


    目光看向公主,卻見她耳根子都紅了。不禁奇怪,公主這是怎麽了?


    公孫豔陽第一次麵對感情的事情,饒是平時粗枝大葉,此刻也羞於啟口。被曲落星看的更心中一急,連脖子都紅了。


    曲落星再不懂也看出點端倪來,敢情公主不是要和她做朋友,而是想做她嫂嫂。


    心裏隻是猜測,也不確定。


    公孫豔陽對上曲落星的視線,先是別開眼,然後掩飾的清咳了兩聲,才快速道:“你二哥他定親了沒有?”


    不用懷疑了,公主是真有這個心思。


    可惜……


    “實不相瞞,我不知道。”


    公孫豔陽急道:“你哥哥的事,你會不知道?”


    曲落星無辜道:“我才到曲家不到一個月,與我那二哥也才見了幾次麵,不是特別熟。”


    公孫豔陽臉上露出失望之色,“是啊,你才到曲家,很多事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她本來一直想找人去打聽,又怕被人知道她堂堂一個公主做出這種事來,不知道背後怎麽編排。她自己丟臉是小,不能連累整個皇家被人笑話。


    曲落星看著公主失魂落魄的樣子,趕緊又道:“不過我聽說大哥訂了親,年下會成親。二哥卻是一個字都沒聽說過,應該是沒訂吧!”


    公孫豔陽卻一點不見欣喜,她苦笑了一下,道:“我從小就知道,身為公主,婚姻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而是國事。我要嫁的人不可能由我自己選。但是一想到我要嫁給不喜歡的人,心裏就難受,覺得自己白活了一場。你說羨慕我無憂無慮,又哪裏知道我最渴望的是自由。”


    曲落星聽她說了這麽多,似懂非懂。看來金尊玉貴的公主,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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