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清早。


    曲落星洗漱完,簡單梳妝後,就要帶著雲開去給老太君請安。她想過了,既來之,則安之。總不能老讓人撿著錯處指責。即使不能麵麵俱到,也力求少出錯。


    爺爺說過,相同的錯誤不能重複犯。


    筱慧奉承笑道:“姑娘,您穿戴的也太簡單樸素了一些。昨日劉總管吩咐人送來的衣裳首飾,您要不挑兩樣?打扮好看些總是好的。老太君就喜歡姑娘家漂漂亮亮的。”


    老太君喜歡?她才不想為了討好別人,特意改變自己的喜好。


    曲落星隻是微笑,“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雖說人靠衣裝,但每個年紀就該有每個年紀該有的樣子。打扮得太過花枝招展未必就是好事。曲落月和那個芊芊不也是打扮的很素淨,一樣俏皮可愛,惹人喜歡。


    筱慧聽她這樣說,也就不再勸了。跟在後麵直送到門口。


    兩人才出了院門,就見劉總管迎麵而來。身後還跟著一位皮膚白淨,儀容幹淨清爽的婦人。她行走間目不斜視,嘴角含笑。整個人一眼看上去,讓人覺得非常舒服。


    劉總管笑道:“小姐,這位是老爺特意從宮裏請來的教養嬤嬤。專門來教您規矩禮儀的。”


    曲落星不敢怠慢,對著婦人行禮道:“小女愚笨,有勞嬤嬤費心了。”


    婦人側身避開她的禮,未語先笑:“奴婢李氏,承蒙相爺看得起,特來府裏陪伴姑娘幾日。若有不當的地方,還望姑娘海涵!”


    “李嬤嬤過謙了,快裏麵請。”曲落星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做了個請。


    李嬤嬤自然不敢托大,“姑娘先請。”


    等進了屋,李嬤嬤茶也沒顧得上喝一口,堅持要開始教習。


    雲開等一幹人被請了出去。


    進京之前,曲落星怕自己言行舉止粗鄙,惹人笑話。特意請了大戶人家的嬤嬤專門練習過禮儀。原以為已經掌握了十之八九。


    跟著李嬤嬤學了不過半炷香,她不禁感慨,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禮儀。她之前學的,鳳毛麟角都算不上。


    光這走路一項就好多講究,目光不能斜,肩膀不能歪。步子太大不端莊,太小不穩當。腰不扭太木訥,扭過了太妖嬈。手甩快了不雅觀,甩慢了不協調。頭抬高了顯得高傲,低了含胸駝背沒氣質……


    等一柱香燃盡,李嬤嬤才喊了停,“姑娘真是蕙質蘭心,一點就透。這走姿是最基本的禮儀。不管到哪裏,它和樣貌一樣,會給人留下第一印象。行走的體態不同,給旁人留下的感受就不一樣。您不過學了這一小會兒,就已經學的很好了。”


    曲落星端端正正站著,虛心傾聽,還時不時點頭讚同。聽到最後李嬤嬤的誇讚,忙道:“都是嬤嬤教導有方,我學起來自然輕鬆多了。”


    李嬤嬤見她態度好,學的也認真。心裏喜歡,教起來也格外仔細。


    “如姑娘這般家世,走出去不光代表著自己一個人。所有舉手投足,言行舉止更加要注意。稍有不慎出了差錯,輕則惹人笑話,重則丟了整個家族的臉麵。”


    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曲落星直視著李嬤嬤,若有所思。


    李嬤嬤眼中滿是讚賞,“奴婢在宮中摸爬滾打多年,最是深有感觸。在宮裏別說是犯錯,就是說錯一個字,就有可能性命不保。更有甚者,牽連家人族親。”


    曲落星聞言,臉上露出些許驚訝來。她還小,對人的生死隻停留在生病和老去。從不知有人的命,存亡隻在旦夕之間。


    李嬤嬤笑意加深,“姑娘是不是覺得奴婢說的有點誇張了?”


    曲落星有些赧然道:“來此之前,我一直在鄉下生活。您說的這些,的確是我從未接觸過的,所以有些吃驚。並不是對您的話心存懷疑。”


    李嬤嬤頷首:“下麵奴婢就要說一說,如何在外人麵前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了。就像剛才,奴婢一瞧姑娘的神色,就知道你心裏是什麽想法。姑娘心思單純,心裏想什麽,麵上就都顯露了出來。相由心生便是這個道理。出門在外,切記要心思縝密,不輕易外露。還要處變不驚,不要一驚一乍,小題大做。一來顯得不夠穩重,孤陋寡聞。二來容易亂了方寸,方寸一亂,就不知道如何應對突發的狀況了。”


    聽到這裏,曲落星剛剛放鬆的神態又緊繃起來。這禮儀還真是一門大學問,看似簡單容易,實則繁雜深奧,深不可測。


    “這話相信姑娘一聽就懂了,但真正實踐,並且做到還是有難處的。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可操之過急。平時在與人相處的時候,要時刻謹記,三思而後行,少說話多觀察。久而久之,養成了習慣就好了。最好讓它刻在你的腦海甚至骨血裏,是謂刻骨銘心。”


    曲落星對李嬤嬤的真心教導心存感激,真心實意道:“聽嬤嬤一言,受益匪淺。您教的不光是禮儀,更是做人的道理。這對我以後的人生都是很有助益的。”


    李嬤嬤本是受曲丞相邀請而來,她隻需完成份內之事即可。並不用額外多說多做。


    這些年她在宮中見過的女子,千人千麵,形形色色。


    有的仗勢欺人,高傲不可一世。有的自視甚高,讓人厭煩。有的虛情假意,當麵一套背後一套。還有的畏畏縮縮,卑微怯懦……


    眼前這位小姑娘卻不一樣,坦蕩真誠,一點不嬌柔做作。看人時眼中滿是尊敬與感激。一點不因為她是個下人而端著架子。


    這是李嬤嬤從不曾遇到過的。


    她早聽聞曲家隻有一位千金,乃丞相夫人嫡出。這位不用想也知道不是相府千金。


    曲丞相親自去請她來,想必非親即故,身份也不會低到哪裏去。


    “姑娘客氣了,這都是奴婢應當的。飯不能一口吃完,今日教了這麽多,姑娘先消化消化。奴婢明日再來。”


    曲落星忙道:“您勞累了這麽久,茶也沒喝一口就要走?我這心裏實在過意不去。您坐下歇歇,我讓人上茶給您潤潤嗓子。”


    李嬤嬤笑著推辭,“多謝姑娘的好意,奴婢出宮時雖告了假,但還有很多事等著迴去做。委實不能久留。”


    言辭間已說的很明確,曲落星不再強留。她伸手欲到腰間掏東西,李嬤嬤眼尖嘴快,“姑娘萬萬不可!”


    曲落星停了手。


    “相爺請奴婢來時,已奉了厚金,可不敢再多拿。姑娘體諒則個。”


    曲落星心中感歎,這位嬤嬤八麵玲瓏,當真厲害!


    出了院子,曲落星囑咐筱慧務必親自送李嬤嬤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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