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了午膳,皇帝陪著太後又說了會話。


    太後每日都要歇午覺,無論春夏秋冬,已成了習慣。


    皇帝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母後該歇午覺了,兒子就不打擾了。”


    出了寧康宮,皇帝冷著臉,一看就是心裏不痛快。


    太後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不會這麽沉不住氣。瑾貴妃向來以太後馬首是瞻,也沒這麽大膽子背著太後暗自行動。


    難道是皇後?她與自己結發十幾年,待人一向寬厚,並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不過,涉及到太子之位就難說了。


    若真是她,一定是背後有人挑唆。孟善元那個老頑固,數次在朝堂上給自己難堪。絲毫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


    要真是他挑事,趁機會將這個禍害收拾了,免得以後掀起更大的風浪來。


    思忖間到了泰和宮,門上的太監跪下行大禮。


    皇帝邊往裏走邊道:“都不許出聲。”


    徑直走進正殿,無視地上跪著的宮女,背著手直往寢殿急走。


    裏麵當值的宮女正在鋪褥、點香,皇帝道:“皇後呢?”


    宮女嚇了一跳,轉身看到皇帝停了手裏的活跪下磕頭。


    其中一個宮女道:“迴皇上,皇後娘娘在配殿。”


    皇上又轉行至配殿,透過六棱槅扇窗,隱約看見裏麵或坐或站著兩個人。


    隻聽皇後道:“想不到兒子都要娶媳婦了,這日子啊,過得可真快!”


    青嬋笑道:“等殿下成了婚,來年給您添一個大胖孫子。您啦,就擎等著升級做祖母吧!”


    皇後聞言佯怒道:“你非但不寬本宮的心,還往傷口上撒鹽。”


    說完也忍不住笑起來。


    青嬋道:“您少繡會兒,仔細傷了眼睛。”


    皇後停了手裏的繡針,看著繡了一半的鴛鴦,歎了口氣,道:“本宮嫁給皇上的時候,被麵、枕套、嫁衣都是親手繡的。那時候除了吃飯睡覺,什麽也不幹,一天就能繡好一幅。歲月不饒人,現在一個枕套三天還沒好。”


    青嬋斂了笑,伸手拿過茶盞遞給皇後,“您每日事多繁雜,這後宮裏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您一手操持,怎可比閨中時?再說殿下大婚的一應物品織造處自會用心操辦,何必您親自動手。”


    皇後揭開茶蓋喝了一口茶,道:“本宮也是想盡一盡做母親的心意。阿壯生下來時才那麽大一點,太醫說他先天氣血不足。養到這麽大多不容易。”


    皇帝憶起與皇後的點點滴滴,心中不由生出感慨來。他與皇後少年夫妻,憑心說,他早年並未怎麽關心皇後,陪她的時間也很少。


    後來登上皇位,雖封她做了一國之母,但比之前更忙。加上後宮添了新人,他更加分身乏術。


    皇後卻從來沒有隻言片語的怨言,默默地將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對待其它妃嬪寬容大度,他的幾個孩子也一視同仁。


    這樣好的人,怎麽可能會生出歹毒的心思,做出殺人的事來?


    她是自己八抬大轎抬進門的妻子,死後一起同穴,共享香火的人。自己居然會懷疑她。


    青嬋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不管怎麽樣,您當心自己的身子。殿下的婚事定在年下,時間長著呢。”


    皇後放下茶盞,道:“本宮還想繡一幅百子百孫的被麵,希望阿壯婚後多子多女。”


    青嬋道:“您要繡多少,奴婢都不攔著,今日到此為止,您趕緊去歇會兒吧!過了時辰,又該睡不著了。”


    皇後嘴裏唔了一聲,青嬋上前伸手扶她起來。卻見門從外麵推開,皇帝邁步走了進來。


    皇後顯然沒料到皇帝會來,愣怔了一下。直到青嬋跪下磕頭,“奴婢見過皇上。”


    才迴過神來,趕緊屈膝納福,“皇上金安。”


    皇帝上前兩步,伸手把皇後拖住了,臉上還帶著一絲笑意,“快免禮!”


    皇後心中一悸,看著近在咫尺的俊朗麵容,嘴裏恍惚道:“皇上來了怎麽也不讓下人通傳一聲,臣妾也好迎駕。”


    “朕陪母後用了午膳,四處走走,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裏來了。怕擾了你午睡,就沒讓人鬧出動靜來。”


    看著皇後寶相莊嚴,溫婉嫻靜的麵容。皇帝暗自責怪自己,疑心她真是大大不應該。想起來時滿腔怒火,得虧緩衝了一下,不然她知道了肯定會傷心。


    皇後見皇上定定的瞧她,立時羞紅了臉。忙別過頭去,道:“皇上為何這樣看臣妾?”


    皇帝看著她嬌羞的樣子,朗聲笑起來:“自然是喜歡才看,不喜歡誰會一直看。”


    皇後一聽,頭恨不得埋到胸口。下巴挨著衣服上的刺繡,直癢到心裏去。用細不可聞的聲音道:“皇上莫要取笑臣妾。”


    皇帝湊近,“卿彤,當心憋壞了,朕會心疼的。”


    皇後愕然抬頭,臉上掩不住的震驚。皇上有多久沒叫過她的名字了?又有多久沒和她說過這種尋常夫妻間親昵的話語?今天是怎麽了?處處透著反常?


    這世上沒有突如其來的壞,也沒有突如其來的好。


    反常必有妖。


    皇後心裏惴惴不安,總覺得皇帝是別有目的。她素來但求無功,隻求無過。不管是做王妃時,還是做了皇後,她都不喜歡爭強好勝,也不喜無人爭辯。隻要不是太過分,她都能忍。


    細想想,自己好像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


    難道,是因為阿土的事?


    心裏一激靈,小心翼翼道:“皇上來找臣妾是有什麽事嗎?”


    她的表情落在皇帝眼裏,心裏突然不是滋味起來。夫妻間再正常不過的舉動,皇後第一反應居然是難以置信。


    皇帝並不搭腔,隻轉頭對著青嬋道:“朕留下來陪你們主子,速去準備著。”


    青嬋喜道:“奴婢這就去。”


    然後起身,一溜煙跑了。


    皇後張了張嘴,還未出聲,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騰空而起。


    她嘴裏驚唿一聲,雙手本能憑著本能一把抓住了皇帝胸前的衣服。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掙紮著就要下去。


    皇帝雙臂一緊,和顏悅色道:“朕抱你過去。”


    皇後忙道:“皇上,這於禮不合,萬萬不可。”


    “朕抱自己的妻子,合情合禮。”


    說完不由分說,抬腳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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