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叛軍來了!!”


    一座剛剛被齊氏聯軍攻破的城池裏,慌亂的人們四處亂竄,爭相逃命。


    “可惡的老頭,別擋老子的路!”


    腿腳不利索的老者被狂奔而來的敗軍之將一刀砍死。


    “父親!”年輕的兒子上前大哭,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逃將遠去。而後一隻箭矢飛來,哭喊聲也戛然而止。


    幾名齊兵出現,在兩名死者身上摸索了一番,掃興的離去。


    城門處,逃難的人將數丈寬的大門都擠的水泄不通,極其艱難的才能向前挪動一點。


    “都給老子讓開!”大戶人家的護衛拱著馬車,揮舞著棍棒向前。這在平時是很好使的一招,可此刻失去作用了。


    “快把他們給我攆開,出了城,我每人再加一個銀幣!”富態的中年從馬車裏探出頭來催促,於是護衛們打的更賣力了。


    “他娘的,這狗大戶平時作威作福就罷了,現在還要爭先,老子就是死也要把他拖下水!”一名麵黃肌瘦的青年怒了,當即就和大戶護衛打了起來。他的一聲呐喊就像是丟進平靜水麵的石子,周圍的人都一擁而上,和護衛們打了起來。


    原本就擁擠的城門直接無法前進了。


    “將軍前方城門被堵住了!”一群敗軍駕馬出現。


    “給老子放箭!”領頭將領大喝。


    “將軍這不……啊!!”士兵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大將砍了。


    “給我放箭!”他再大吼,這次沒人有異議了。


    一陣箭雨飛向城門,瞬間死傷一片,剩下的人們立刻四散而逃。大將帶著敗軍狂奔而出後,城門轉眼又被堵住了。


    很快,姬氏大將帶領大軍出現。


    “全部給我殺!這座城的人都參與了抵抗,皆是反賊!”


    慘叫過後,城門處空了,姬軍繼續向城外追去。


    曠野上,無數人在亡命奔逃,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人與他們格格不入,反向前行。


    “駕!駕!駕!!”逃將瞧著身後越來越近的追兵,已經完全慌了神,瘋狂催馬。


    “滾開,都他娘的別擋老子道!!”他沿路所過,敢擋路的皆是一刀砍死。


    “他娘的又來一個不長眼的!”逃將怒罵著,揚起大刀,一道白光閃過,他卻倒在了地上。


    鬥篷人收起刀繼續向前,跟隨逃將的士兵頓時一哄而散。


    曠野上,一輛馬車被姬騎追上,駕車的車夫背上插了幾隻箭。


    “車上的人下來!”姬將冷喝。


    富態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從車裏鑽出,手上捧滿了金銀珠寶。


    “將軍,這些是點心意,您高抬貴手放我們走吧。”


    姬將示意一個小兵上前收下了財寶,讓開了道路。


    “多謝將軍!多謝將軍!”富態中年連聲感謝,推開死去的車夫趕忙催動馬匹。


    馬車始動,忽然一股風來,車中一位膚若凝脂的美麗女子若隱若現。


    “停下!”姬將再上前攔住了馬車。“我改主意了,我要看看車上的人。”


    “將軍,車上隻是個醜女,不要礙了將軍的眼。”


    “你再不讓開就是我的刀下亡魂!”姬將揚起了武器。


    “是是是。”富態中年卑微的應承著去掀簾子,忽然抽出一把劍向姬將刺去,又一腳蹬在馬屁股上。“郡主快走!”


    “快去攔下那馬車!”姬將和富態中年戰在一起仍不忘車上那一抹麗影。


    無人操控的馬車在曠野上疾馳,其後十餘騎緊追不放,箭矢頻發。


    馬匹中箭,驚的一聲嗚鳴,向地栽去,馬車隨即側翻,甩出了一名白裙女子。


    “抓住她!”數名姬騎轉瞬圍上。


    白裙女子提起了劍,冷眼環視。


    騎兵全部下馬,拔刀而向。


    “可別傷到了我的美人!”姬將遠遠便開始大喝。


    看見他白裙女子立即舉刀向自己的脖子劃去。


    遠處一枚石子飛來,砸中了她的手,劍隨之掉落。


    “姬氏之兵什麽時候如此不堪了?”鬥篷人在不遠處出現,發出一道低沉幹澀的男聲,就像是許久沒有說話的人第一次開口。


    “那裏來的狗東西?”姬將當即向他而去,大刀怒劈。


    鬥篷人拔刀,一刀斬掉了馬頭,姬將同時被刀氣掀飛。


    “你是誰?!”爬起來的姬將退到了士兵之中。


    鬥篷裏人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副滿是胡茬的滄桑麵容。


    “魏……魏大將軍!!”姬將驚叫。


    “帶著你的人走。”魏燎沉聲道。


    “是!是!”姬將連忙低頭退去。


    眨眼,草地上隻剩下了兩個人。


    魏燎重新帶好帽子,邁步欲走,一道輕柔動聽的女聲響起。


    “既要把一個弱女子丟在亂世之中,那為何要救她?”


    魏燎迴頭看著白裙女子:“姑娘不是普通人,隻要小心些,在這亂世也足以自保。”


    “我並不會武功。”白裙女子走到魏燎身邊伸出自己潔白如玉的雙手。


    魏燎凝目:“倒是我看錯了,我在這附近有位朋友,是女子,如果姑娘不介意我可以送你到她那裏。”


    “可以。”白裙女子點點頭。


    “好,請姑娘隨我來。”


    “等等,”白裙女子向傾覆的馬車走去,費力的從中拖出了一把古箏,吃力的抱著走向魏燎,“你就打算這樣看著嗎?”


    魏燎眉頭一皺,上前兩步拿過古箏,高高拋起,快速從鬥篷上撕下一塊布條,單手一拋卷住了古箏,又輕輕使力,古箏穩穩的落掛在了他的後背。


    “走吧!”魏燎道。


    白裙女子靜靜跟在他的身後,眼中若有所思。


    夜晚,兩人在被照的發白的大道上,追星趕月。


    “你走這麽急,是要去哪裏?”白裙女子彎腰揉起了大腿。


    “你累了?”魏燎迴頭瞥了一眼她。


    “沒有。”白裙女子揉著腿搖頭。


    “我們去那裏休息一下吧。”魏燎指了一顆大樹。


    “好。”白裙女子沒有拒絕,走到大樹下攤出手:“把古箏給我。”


    魏燎沉默的遞出了古箏,選擇了一塊離樹不遠的石頭坐下。


    不一會空靈淡雅的弦音響起。


    當魏燎再睜開眼睛,發現已是黎明時分,心頭不由微微生惑。


    他環顧四周發現周圍已不見白裙女子,隻剩古箏。他靜等許久依舊不見白裙女子的身影,於是起身向古箏走去,可走了兩步又搖著頭停了下來,轉身向後。


    “你要丟下我跑了嗎?”白裙女子的聲音自林中響起,她的手上捧著一堆野果。


    “我以為你走了。”魏燎迴頭。


    “這亂世,我一個弱女子還能去那裏?”白裙女子語氣中帶著幽怨,走近魏燎,遞上了手中的野果。


    魏燎看了一眼沒有取。


    白裙女子又道:“我已經洗過了。”


    魏燎聲音冷冷的道:“你不知道黃玉果有毒嗎?”


    白裙女子一臉錯愕。


    “你吃沒有?”魏燎再道。


    “沒有,”白裙搖頭如浪鼓,“原想著和你一起吃。”


    魏燎掃了一眼她破破爛爛又髒兮兮的裙子,道:“在這裏等我。”


    半刻的功夫,魏燎手裏多了一掛帶水的果子。


    “這些可以吃。”他遞到白裙女子麵前。


    “謝謝。”白裙女子溫柔的應了一聲,又道。“我叫明桃。”


    “我叫魏燎。”魏燎說著已經背好了古箏。


    二人又繼續趕路。


    數日後,當魏燎來到朋友處時,隻見到了一片殘垣斷壁。


    ……


    月餘。


    一座戰後的城池。


    魏燎和換了身粗布衣服的明桃走在蕭條的大街上。


    許多衣衫襤褸的人眼神晦暗的靠在街邊。


    “大人,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他們一路過就有人哀聲祈求。


    明桃挨著施舍錢幣,很快被討飯的人團團圍住。他們眼神饑渴,蠢蠢欲動,若不是魏燎一身煞氣,恐怕早就一擁而上了。


    “你這樣其實也幫不了他們。”脫離人群後,魏燎沉聲道。


    “盡力而為吧。”明桃一歎。


    兩人轉過一個街角,一群穿著破爛盔甲的人出現,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小子把女人和錢留下,饒你一條狗命。”為首的大漢道。


    “你們以前是兵?”


    “小子有點眼力見嘛,怕了就快滾。”


    一聲冷哼,一抹白虹,為首大漢當場屍首分離,其身後的囉囉立時化作鳥獸散。


    魏燎漠然的一步跨過屍體,明桃偷偷的看了一眼頓時捂住了嘴巴。


    夜晚,一間四麵透風,空無一物的客棧,燃起了一縷燭火。


    魏燎靠在牆角,閉著雙目像是睡著了。明桃在他對麵緊緊抱著古箏。


    “小魏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殺人不過殺狗一樣,我們出去,殺他個痛快如何?”


    “嗬嗬嗬,你拯救不了這肮髒的人世,唯有殺戮才能止殺!”


    “相信我,這是救世之法。”


    “拿起刀,血,無盡的血!”


    “殺戮,瘋狂的殺戮……”


    魏燎額頭上冒出細汗,麵上出現了掙紮之色。忽然一縷弦音揚起,落入他的耳朵,漸漸的使他的麵容恢複了平和。


    許久之後,魏燎睜開了眼睛。


    “你的古箏好像很特別。”他看著明桃道。


    “我自小習音律,勉強算是有些造詣。”明桃合指,弦音緩停。“你剛剛做噩夢了?”


    “算是噩夢吧。”


    “能給我講講嗎?”


    “一個嗜血的惡魔總是想要出來為禍人間。”


    “你在夢裏阻止了他?”


    “不,”魏燎搖頭,“我成為了他。”


    “好奇怪的夢。”明桃挑眉,道。“你應該有很不好的過去。”


    魏燎低頭不語,明桃眼眸哀傷流露:“我的過去也不好,父親喜好女色致使母親哀怨而死,後來家道中落我們又總是擔驚受怕的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好一點了,天下卻亂了,又開始顛沛流離,逃著逃著家裏的人就隻剩下我一個了。”


    魏燎抬眼看著明桃,嘴巴張了一會又無聲的合上了。


    明桃頭埋進了膝蓋裏,似乎陷入了更哀傷的迴憶中。


    “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魏燎忽然開口。


    明桃抬起頭擦幹眼角的淚,看著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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