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晴空下,兩列涇渭分明的軍隊正在浩浩蕩蕩的向前開進。


    他們的目標便是那地平線盡頭的白色石頭城池,洛州之都,海月城。


    “傳聞天下財富,三分在洛州,洛州財富三分在海月,這話說的可是真的?”一匹白色駿馬之上元泱侃侃而談。


    “此言是謬論,但是海月城就算沒有三分洛州財富,至少也有一分。”夏侯策迴道。


    “待拿下海月城,我當好好犒賞三軍。”


    “少公還是不要高興的太早,雖說如今齊氏隻有這一座城池了,但是經營的年月長久,所有底蘊皆在此處,我們還需穩紮穩打。”


    “嗯,夏侯先生說的沒錯,我當牢記。”元泱認真的迴應道。


    這時一名南雲氏傳來兵來到了他的身前,下馬單膝跪地道:“元公請暫停行軍,我家少公有請共商大事。”


    “這裏離海月城還遠啊,南雲耀在搞什麽?”元泱不解的皺眉,對著左右道:“諸位隨我去看看。”


    南雲氏大軍中,一個白色的簡易大帳已經搭建完成。


    “南雲兄,為何止步不前?”元泱大大咧咧的掀開帳篷,走了進去。模樣似在質問。


    帳中全是南雲氏重要將領,南雲耀正端坐高位,他的右側座位全部是空著的。


    “元兄難道沒有看洛州的地形圖?”南雲耀反問道。


    元泱在空置的一側首位上坐下,麵露疑問。“什麽地形圖。”


    “自己看吧。”南雲耀指了指帳中橫桌上的地圖。


    元泱走過去瞧了一眼,隨後若有所思道。“最近軍事繁忙倒是忽略了此事。”


    “要想拿下海月城,我們先得攻下它的七座衛城。”南雲耀道。


    “這齊氏海月城眾星拱衛的建造方法,想必是早就料到了會有覆滅的一天啊。七座衛城,互成犄角,進退有路,稍有不慎便會被他們偷襲圍攻,嗯,如此構築實在是妙啊。”元泱點頭發出讚歎,然後又道:“南雲兄可想好了先打哪一座城?”


    “七座衛城與海月城互成犄角,先打那一座都有可能被其他城池出兵偷襲,而且一座一座的攻打速度太慢。我的建議是七座衛城一同攻打,再會師海月城下。”


    “不錯,英雄所見略同,隻是這衛城有七座,我們該如何分配?”


    南雲耀走到地圖前道:“東邊三座歸我,西邊三座歸你,中間的這一座我們可以合兵一起攻打。”


    “南雲兄太見外了,這座城就讓給你了。”元泱真誠的笑道。


    “哦,那我就不客氣啦了。”


    “好,既然戰略已定,那麽我便迴軍營安排了,期待與南雲兄會師海月城下的那日。”


    元泱走後,立馬有南雲氏大將出聲。


    “少公,如此安排我們南雲氏豈不是要吃大虧?”


    “對啊,少公我們就該執意與那元氏合兵攻城。”


    “你們在質疑我的決定?”南雲耀冷聲道。


    “屬下不敢!”


    開口的兩名大將慌忙跪地討饒。


    “滾出去,所有人按照我先前的戰略執行,宋遠第四路大軍就由你和李石傲帶領。”


    “是,少公。”


    眾多大將心有戚戚的走了,隻有陳晨依然端坐原位。


    “南雲兄將兵權交給降將不好吧。”他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宋將軍所屬大多是洛州本地士卒,若是城下生嘩,難免不受其害。”


    “我早已將他原屬士卒打散分編。”


    “看來是我多慮了。”陳晨淡笑。


    海月城。


    一襲淡藍色紗質長裙的齊蘭靜靜的立在城頭上,看著不遠處波瀾起伏的海麵。徐徐而來的海風吹起了她的發絲,搖動了她的裙擺,卻帶不走她心頭一絲的沉重。


    “二小姐,城上風大,您已經在這裏待了許久了,若是著涼了可就不好了,洛州的子民還需要您。”一旁的侍女提醒道。


    “嗯,我知道了,我再待一會。”齊蘭淡淡應道,內心就如同那海麵。


    不知道從何時起,她連顯露柔弱的權利都沒有了。


    每每在議事大殿,在校場,在街道廣場,看見的都是人們期望的目光。


    她自問有些事是做不到的,可最後還是做到了。


    海風漸急,齊蘭昂起頭顱,閉上眼睛,貝齒輕動。


    “父親,母親,哥哥,嫂嫂,願你們的在天之靈保佑我,守住洛州最後的希望,守住齊氏最後的土地,若洛州齊氏能長存,我願奉獻出我的生命。”


    靜立了一會,一名大臣尋到了齊蘭。


    “二小姐,東波城失陷,南雲氏和元氏的大軍已經向著海月城而來,大臣們全都到了議事大殿,等待您的吩咐。”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議事大殿。”


    當齊蘭還在議事大殿之外,便已經聽見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


    “大家安靜,二小姐來了。”一個眼尖的人發現了門外的齊蘭,於是扯開嗓子大喊了一聲。


    隨著齊蘭一步一步的走進大殿,各種爭辯喧鬧聲都靜了下去。


    “好了,你們有什麽意見都提出來吧。”齊蘭扶起長裙,落於寶座之上。


    一名老者立馬站出,哀道:“二小姐,聯軍來勢洶洶,洛州已無力抵擋我們投降吧!”


    “老軟骨你說什麽呢!”一聲嚴厲的嗬斥響起,來自於一名武將。


    “大丈夫可殺不可辱,要我投降不可能!”他聲色俱厲的又道。


    “不投降能擋住南雲氏和元氏嗎?他們可是幾十萬大軍啊!如今我們連十萬人都湊不齊。”


    “誰說的,我海月城子民近百萬,以人命填也要趕走敵軍!”一名魁梧大將道。


    “二小姐,無當關還有飛地,海外還有島嶼,不如我們先撤到安全的地方再從長計議?”角落裏,一名山羊胡子的儒士道。


    “貪生怕死之輩,想逃何須說的如此冠冕堂皇,要逃你自己逃!老夫誓與海月城共存亡。”前排站起來一名花發老者,中氣十足的喝罵。


    “你!”儒士語滯。


    “二小姐還是派遣使者議和吧,或許還有迴旋的餘地。”一名灰衣中年人站了起來。


    “早些還有半壁洛州境的時候你可是說的死不講和?如今為何變了口風?”魁梧大將質問道。


    “我什麽時候說過了?”灰衣中年麵色一紅,當即反駁。


    “誰說沒說過,自己清楚。”魁梧大將不屑的盯著他。


    “滿身肥肉的武夫!”灰衣中年罵道。


    “我幹你娘!鼠儒!”魁梧大將針鋒相對。


    另一邊,山羊胡子的儒士也和花發老者吵了起來:“老匹夫休狂!”


    “兩條腿的人為何犬吠?莫非內裏是狗?”


    “老匹夫!氣煞我也!”


    場麵越來越混亂,在場的大臣幾乎全部加入了罵戰,有些人甚至還動起來手。


    齊蘭安坐在寶座上,一語不發,就像是一個看戲的人。


    其實她來根本就沒打算聽這些人的意見,因為在她的心底早已有了決定。


    混亂持續了一會,齊蘭抬起雙手,鼓起了掌。


    “諸位表演真是精彩。”


    場麵一時詭異的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齊蘭。


    “繼續啊諸位,看我幹嘛?”齊蘭和善的笑著。


    她這般狀態,反而讓幕僚們沒心思鬧了,紛紛坐迴了自己的位置。


    “好,既然諸位不想說話了,那麽現在就該我講講我的想法了。”齊蘭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嚴肅而認真的說道:“齊氏沒有議和,沒有移都,隻有戰死!海月城不是我的埋骨之地便是南雲氏,元氏的埋骨之地!”


    她的話語擲地有聲,震的許多人目露驚駭。


    “二小姐,那可是幾十萬敵軍啊!我們如何抵擋?”灰衣中年硬著頭皮說道。


    “我不是來詢問你們的意見的,而是來下命令的。”齊蘭輕輕拍手,一眾甲兵步伐整齊的走進了議事大殿。


    “將剛才講議和,移都的人全部抓起來打入地牢。”她又道。


    “齊蘭你要幹什麽?你忘了齊氏祖訓嗎?不可加刀兵於士大夫!”


    “祖宗之言已不適於當下,齊氏現在由我說了算,我沒殺你們已是仁慈。”


    齊蘭平淡的語氣讓幕僚們不寒而栗,沒人再敢狂妄了。


    甲士們帶走了一大半的人,大殿轉眼變得有些空蕩。


    “齊氏危在旦夕,還請諸位助我一臂之力。”齊蘭對著剩下的人誠摯的說道。


    “二小姐但凡有命,我匡淳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魁梧大將出列跪地。


    “我於房願為齊氏流盡熱血!”一名中年武將也跪地發聲。


    而隨著兩位武將的表率,其他人也紛紛跪地以示忠誠。


    “好,有爾等赤膽忠心,我們必可守住海月城,待驅除賊子,複我洛州後,榮華富貴,高官厚祿當屬你們!”


    齊蘭打壓了一批人,又收攏了一批人,整個海月城她已完全大權在握,各種政令頃刻可達,大小事務皆可知聞。


    當天下午,七座衛城出現了一則統一的告示。


    “凡十六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男子需全部上陣迎敵,斬一人得一金。”


    “敵人將至,為安全起見,衛城婦孺老幼需立刻接入海月城,願戰者可留之。”


    衛城之外,元泱才剛剛搭建好軍帳,正準備召集大將商議戰略就聽見了傳令兵匆忙的稟報聲。


    “少公,前方城池突然湧出大量的人群,正在向著海月城移動。”


    “可看清楚是什麽人了?”


    “多是婦孺老小。”


    “我當以為是他們棄城逃跑了呢。”


    “少公要不要派兵劫殺?”


    元泱想了下道:“今日趕路已經人困馬乏,一群老弱而已就不管他們了。”


    另一邊南雲耀也得到了消息。他遙望著海月城的方向,呢喃道。


    “齊氏之人,倒是皆有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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