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一月的路程接近尾聲,樓船停靠在離江的港口,船隊換成了馬車。


    幾百人的隊伍在官道上形成了一條長龍,浩浩蕩蕩的往王城進發。


    齊雲騎著紅棕色的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麵,把馬車讓給了三個夷女。


    車隊越過山丘,無際的平原上一座巨大城池憑空出現。


    時至午後,太陽光輝正盛,城牆上閃耀著金色的光芒,整座城池聖祥的如同天神的國度。


    王城外,兩隊身穿金甲,肩披白色披風的士兵站在寬闊的大道兩邊,他們左手執銀盾,右手持銀戟,身姿傲然挺拔。


    見此情景,賈升平驅馬來到了齊雲的身邊。


    “齊公子,小人就在此告別了,我知道凡俗錢財不能入公子眼,救命之恩隻有來日在報了。”


    “賈老板不必介懷,此事就算過去了,勿有掛念。”齊雲迴道。


    “公子仁義,心胸寬廣,賈升平敬佩,如果以後有用的到的地方,請公子一定開口,小人告辭了。”說完,賈升平指揮著商隊離開了。


    馬車中,阿紫羅好奇的看著離開的商隊。


    “姐姐,他們不進城嗎?為什麽要走啊?”


    “來之前讓你多讀南人文獻你不聽,前麵過去是正午門,這座城門隻有在九公氏族的人入朝時才打開,普通人是不可以走這裏的。”阿葉娜說著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啊!”阿紫羅捂著腦袋,撅著嘴道:“姐姐,我知道了,迴去一定好好讀書。”


    臨近長歌城下,聖祥之感變成了威嚴,距今已有七百多年曆史的王城,就像是一隻匍匐在平原上的莽荒巨獸,冷眼看著天下蒼生,大江東流。


    其高聳的城牆,東西綿延不知多少裏,城門頂上刻著兩個龍飛鳳舞的暗金色大字。


    《長歌》


    “末將王克!恭迎齊公子抵都。”


    城門下,一名金盔上插著兩尾白色羽翎的將領單膝跪地,向齊雲行禮。


    “將軍免禮,煩請帶路。”齊雲馭停馬匹,向王克道。


    “末將領命!”


    再次拱手行禮後,王克翻身坐在了身側的白馬背上,馭馬向前。


    等洛州齊氏的侍衛走完,兩旁的金甲兵並成兩列,有序的跟在後麵。


    走進城內,裏麵還有一道門,上麵寫著“正午”兩字。


    越過正午門,齊雲不免有些吃驚,街邊的過道,甚至是小樓裏都擠滿了人,讓他疑惑的是,其中大部分是年輕女孩,她們在熱烈的揮舞著手中的絲巾。


    這就是平陽人的歡迎方式嗎?還真特別。


    齊雲眨了眨眼睛。


    “哇!齊公子生的好生俊俏白淨啊!”一少女癡癡說道。


    “聽說洛州一年四季如春,要是能嫁過去就好了。”又一少女道。


    “迴去就叫我爹送拜帖。”


    “齊郎!齊郎!齊郎!”一部分少女開始大聲唿喊起來並且朝齊雲扔出自己的絲巾,想要衝出來,兩邊街道開始變得混亂,維持秩序的侍衛隱隱有攔不住的跡象。


    從未見過此般情形的齊雲,下意識的夾了一下馬肚,趨使馬兒加快了蹄子。


    好不容易走完了城門的長街,齊雲長唿了一口氣,取下了落在馬頭上的絲巾。


    王城的人實在太熱情了,言語也比較孟浪,和洛州完全是不同的風景。


    把進獻的珠寶和王城衛兵交接好後,他又同王克單獨前往王宮覲見。


    一路上,嚴絲合縫的青石板,金色的高大圍牆,綿延的白玉欄杆,精美絕倫的雕像,絢爛多彩的琉璃瓦,無不在彰顯著王宮的富麗堂皇。


    穿過層層守衛,齊雲來到了王宮偏殿之中,暗金色的凰椅上戴著冕冠的晟王正端坐著,儀態間不怒自威。


    “洛州齊氏,三子齊雲,拜見晟王!”齊雲右手扶胸微微躬身,朗聲致禮。


    劍履上殿,入朝不跪是公族的特權。


    “免禮吧!齊公近來可好?”晟王開口,語氣平和。


    “父親大人身體一直安好,多謝晟王關心。”


    “如此便好,幾百年來齊氏一直衛土戎邊,為我晟土太平鞠躬盡瘁,實在是辛苦了。”


    “此乃盡臣子之本分,齊氏不敢言辛。”


    “哈哈,此話甚安本王之心啊!你一路舟車勞頓,想必也疲了,本王已經讓下人安排好府邸,今日就先迴去早點休息吧,也好為不日到來的祭典做些準備。”


    “多謝晟王體恤,臣告退。”


    等到齊雲的身形消失,晟王自顧的對著空曠的大殿開口。


    “明城,出來吧!”


    聞聲,王座高台的後麵走出了一位英武不凡,皓齒白麵,身著凰紋紫袍的男子。


    “兒臣拜見父王!”金明城行禮道。


    “對這齊氏公子,你有何看法?”晟王微眯著眼問道。


    金明城思酌片刻,答道。“齊氏公子舉止言談氣度不凡,見父王時,行禮躬身而不低頭,有幾分傲骨,我感覺到他氣脈磅礴平穩,想必武道造詣極高。”


    “比較之前幾人呢?”


    “各有千秋,但若論武道天賦,齊三公子絕對是其中翹楚,不過也因為年紀偏小,如果真正比武廝殺的話恐怕還是略遜那幾人。”


    “沒錯,有探子匯報,這個齊雲已達化境,而且年不過十七,武之境界,下中上化極,每境九階,如果他能在二十歲之前登峰化極,將來達到極境七八也有可能,加上他大哥,一門雙驕,齊氏……咳咳……”


    說到這裏晟王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連忙用絲娟捂住了嘴巴。


    “父王!”金明城下意識上前兩步,想要慰問,晟王抬手製止了他,示意不用擔心,過了一陣,才慢慢緩過來,遮住染紅的絲娟繼續說道:


    “先祖立國,蠻夷環視,遂封共舉大義者九人為公,守衛王土。”


    “沒想到九百年過去,蠻夷被製,九公氏族愈發強大,各有雄踞一方的力量,已為大患。”


    “可王室卻日漸式微,如西山落日,空有餘光,驕威不存。內有顯貴掣肘,外有公族虎視,積重難返!”


    “父王不必憂心,未到為難之時,一切總會有辦法的。”金明城說出的話連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好了,王兒,我有些乏了,你也下去吧,替我準備下丘山祭典的事宜,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兒臣定不辜負父王期望。”


    金明城走了,空蕩的大殿隻剩下兩鬢灰白的晟王。


    他不再掩飾自己的憔悴,眼神空洞的望著大殿。


    如今的他本該是鼎盛之年,卻因頑疾纏身,又勤於政事,身體每況愈下。


    ……


    在士兵的引領下,齊雲來到了晟王安排的府邸。


    “齊哥兒!齊哥兒!”


    剛一踏進門,齊雲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唿喚自己兒時的乳名。


    他定睛一看隻見一個體格壯碩,膚色如銅,比他高半個腦袋的壯漢跑了過來,熱情的抱住他。


    “姬武?”齊雲驚異道。


    “是我!”壯漢大聲迴應。


    齊雲推開他熱情的擁抱,望著許久不見的好兄弟差點認不出來,如果不是那張臉有很深的印象,還有那聲熟悉的齊哥兒,他都要懷疑這大個兒是誰了。


    “姬武,幾年不見,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齊雲想著到底是什麽樣的環境才會使人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在他的印象中,以前的姬武是非常白淨的,還有點弱不禁風的樣子,在學堂時沒少被人欺負,而每次過後都是來找他幫忙出氣,他們常常一起打架。


    “唉!齊哥兒,別說了。”姬武歎了一口氣,表情淒涼,欲哭無淚的解釋道:“自離開學堂以後,我爹給我請了個武師,為了一改我往日積弱的形象,武師給我製訂了脫胎換骨計劃,然後就真的脫胎換骨,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齊雲嘴角一揚,又壓了下去,他可以想象年少的好兄弟經曆了些什麽。


    “真的是脫胎換骨了啊,不過現在這樣也很好啊,起碼比以前壯實多了。”


    “好個屁!我英俊的相貌都沒有了!”姬武悲囔了一聲。


    齊雲不想再和他繼續糾結這個問題,生怕自己待會控製不住笑了出來,於是拍了拍姬武的肩膀,改變了話頭。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幾個公族子弟的府邸全部都在這附近,一打聽就知道了。”


    “你自己一個人來的嗎?”


    “不是,我是跟著兩位姐姐來的。”


    “那她們呢?”


    “她們說今天太晚了不好打擾你,改日有空再來拜訪,然後我就自己溜出來了,不說這些了,齊哥兒,我來這幾天聽說了個好地方,快跟我走,去逛逛。”姬武推著齊雲就往外走。


    “等等!我行囊還沒有放置呢。”


    “府上有侍者,快跟我走吧!”


    夜晚的長歌城大街上,燈火通明,車馬人流,絡繹不絕。往來之人中,不乏婦孺老人。


    街邊販賣瓜果時蔬,胭脂水粉,小吃玩意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齊雲跟在姬武身後,環顧四周,疑惑的問道:“姬武你說的到底是什麽地方啊?”


    “馬上就到了,齊哥兒你先不要著急,我也還沒有去過,聽朋友說的,今天聽說你要來,我才特意約好的,全王城的公子少爺都喜歡去哪裏。”姬武一臉神秘兮兮的道。


    “如此神秘,想來必有些趣味了。”


    “那是肯定,我早就想去了,這不是聽說你要來才等你好幾天的嘛。”


    “我怎麽不信呢?”


    “嘿嘿,快走吧。”


    兩人一路閑聊著向前,走了很長一段路,周圍的行人在逐漸變少,燈火比起之前路段也暗了少許。


    這時姬武眼睛一撇,興奮的衝著路邊一個手拿折扇的白衣公子揮手。


    “趙兄!”


    白衣公子聞聲快步走了過來。


    “姬兄,你可來了,可讓我一陣好等啊。快走快走,好戲已經開始了。”白衣公子正要拉起姬武,突然發現他身邊還有一個人,隨即問道:“這位公子是?”


    “我齊哥兒!路上耽擱就是因為我接他去了,趙兄見諒哈。”姬武大方介紹著,絲毫沒有為遲到有任何心理負擔。


    “齊雲,見過兄台。”齊雲適時開口道。


    “可是洛州來的齊公子?”白衣公子問道。


    “正是在下。”齊雲打量著白衣公子,心裏隻有四個字,風流倜儻。


    “幸會,幸會,小弟趙陽,有幸能認識齊公子,實乃人生一大幸事啊。”白衣公子笑了起來。


    “趙兄,不要耽誤時間了,趕緊帶我們去玩玩,在哪呢?”姬武迫不及待的催促著,來了王城半個月,他被姐姐們嚴加看管,門都沒出兩次,不要說玩了,整天就是迎接拜訪那些顯貴,實在無趣的緊。


    “等下。”趙陽從懷裏拿出來兩個白色的花臉麵具。“二位兄弟身份尊貴,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請帶上這個。”


    “麵具?”姬武拿著看了一下,然後麻利的戴在臉上。“好了,快走吧。”


    “趙兄不戴嗎?”齊雲把麵具帶上了,瞧了一眼趙陽。


    趙陽無所謂的道:“你們身份尊貴,而我是老常客了!”


    不多時,三人來到了一座酒樓下,樓有五層,裝飾奢華,每層都掛著大紅燈籠,來往的人皆儀容華貴,街邊兩側停滿了馬車,門上匾額寫著《忘憂樓》三個字,門口矗立著四個雙手環抱的彪形大漢。


    “就是這裏了,我們進去吧!”


    趙陽折扇一合,先行走了進去,齊雲和姬武緊隨其後。


    進入酒樓大堂,裏麵寬敞無比,喧鬧之聲簡直讓人耳朵發聵。


    大堂裏麵擺滿了桌子,中央還有舞台,有歌姬舞女在上麵表演。每張桌子都圍著四個人,其中之人,竟是年輕女子居多,這不由得讓齊雲嘖嘖稱奇。


    平陽風俗之開放確實名不虛傳,這樣的景象在洛州是絕對見不到的。


    一開始姬武還覺得戴個麵具會很奇怪,遮住了他英俊的容顏,不過發現這裏有不少人都戴著,好像就正常了。


    趙陽迴頭,聲音提高了兩度,得意的對著二人說道:“這裏就是王城最豪華的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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