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鳳梧不知道,就在他走後,身後那道通向後花園的長廊即刻便被下人給封鎖了起來。


    一場浩大的生日宴結束,賓主盡歡,各自駕駛著停滿了整片院子的豪車駛出。


    文珠與雍容華貴的文夫人,以及氣勢逼人的文老爺在門口,一一與人送別之後,少年眼神即刻變得陰鷙。


    “媽媽!你為什麽要把那個賤人接迴來?!”


    方才還和睦可親的一家人,就在觀眾走後變成了反目成仇的敵人。


    文夫人蔑視地看向文珠:“你要是有點本事,像你哥那樣賣個好價錢,我也就不會把他給接迴來了。”


    文先生冷笑一聲:“看你們那點財迷心竅的嘴臉。”


    這兩個蠢貨不知道少年是被卡托爾少將給命人送迴來的,他們要是知道了,保不準會嚇得尿褲子。


    說完這話,他便冷冷轉身,頭也不迴地走迴了屋中。


    “爸爸!——”


    文珠崩潰大喊:“這個賤人沒準早就被外邊的臭男人給玩壞兒了,瞧他那狐狸精樣!誰都不會想要當接盤俠的!您就把他給趕出去!把他給我趕出去!弄得越遠越好!要不然我就殺了他!”


    “啪!——”


    清脆的一個巴掌聲忽然響起,文珠捂住了自己的臉,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文太太:“你為什麽打我?!”


    文太太咬著牙惡狠狠道:“你以為誰就想接你的盤麽?別以為跟你哥搞在一起就可以騎在我脖子上作威作福。


    你這個野種,隻要我家文措還在家一天,就容不得你撒野!”


    她放下了這句狠話,便亦步亦趨地跟在了文先生的身後,往富麗堂皇的室內走去。


    文珠崩潰大哭,哭得聲嘶力竭,周圍的仆人見文太太走遠了,便走進來溫聲安慰他,卻在文珠看不見的角度露出垂涎的目光。


    “嗚嗚嗚嗚嗚——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明明才是最有價值的那一個!憑什麽要這樣對我?!”


    “少爺,您別生氣了,那個野種就是個瘋子,用狗鏈拴著就是他天大的榮幸。”


    “啪!——”


    然而仆人自以為恭維的話音剛剛落下,方才落在文珠細膩麵龐上的那一個巴掌,便狠狠地打在了仆人的臉上。


    文珠看他低聲下氣的嘴臉,終於吐出了一口惡氣:“野種?你也配說野種?”


    隨後站起身,開始對這個仆人拳打腳踢,身邊聚滿了下人,卻沒有一個敢上前勸阻,而是哄聲喝彩,看文珠少爺將這個仆人打得跪地求饒。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照進一對耀眼的車燈。


    仆人們一哄而散,文珠臉上掛著鼻涕和淚,看見了車牌,終於放聲大哭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哥!”


    他踉蹌了幾步,撲向了車頭。


    文措坐在幽暗的駕駛室裏,看著文珠這副痛哭流涕的醜樣皺了皺眉。


    自從花園裏那家夥迴來之後,他的心思是越來越不想放在文珠這個蠢蛋的身上。


    但是他對外永遠保持一副光風亮節的人設,與唐鳳梧那家夥在政界爭鋒,便也就無法在外尋花問柳,隻好對他這個從小看到大的野種下手。


    而如今又來了個野種,長得比文珠漂亮不知多少倍,不過性子卻也比文珠烈得數倍不止。


    好在他對美人一向有耐心,便命人把他用狗鏈鎖住,讓他餓上幾天,不也會倒在他腳下搖尾乞憐。


    他一邊想著,一邊忍不住笑出聲。


    看著趴在他車身引擎蓋上哀嚎的文珠更覺得厭煩,按了兩聲喇叭,將人驚嚇得停止了啜泣。


    他降下車窗,對文珠冷冷笑道:“給我滾,不然,撞死你。”


    文珠被嚇得一個激靈,目前家裏能夠庇護他的人,唯有一個文措而已。


    他木木移到草地上,眼神呆滯地看著車輛沒有感情地擦身而過。


    想起這些天文措頻頻對花園裏那個賤人留情。


    他心頭升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在這裏,隻有文措能夠留他一條命不死,如果文措都對他厭煩,轉而對賤人體貼,那他在偌大的文家,還有什麽立足之地?!


    隻有把那個賤人送出去……


    文珠咬住了指甲,惶恐不安地在原地來迴踱步。


    一個仆人見狀,走上前來獻殷勤:“少爺,您要是實在忌憚那人,不如……”這般說著,抬手在頸間一抹,眼中迸發出奸邪的目光。


    文珠見到竟然是這個愚蠢至極的方法,皺了皺秀氣的眉頭。


    他原有這樣的想法,但是那個賤人實在難馴,旁人近他一米都要被撕得頭破血流,跟個野人似的,想殺了他,以自己的本事是絕不可能,如果真要動手,還會驚擾了文措。


    到了那個時候,文措怎麽又會念及情麵繼續護著他。


    “那不如……”


    文珠嫌惡地瞧著他:“不如什麽?!”


    “不如……”仆人淫邪一笑:“不如,把他送出去,當做臠寵?”


    文珠一頓,下一秒,眼中亮起了希望的光。


    是啊……


    文商這人,一聞到旁人的信息素就會發狂,那不如把他的信息素拿去給人匹配,找一個能製得住他的人送出去。


    隻是做事要隱秘,可千萬不能讓文措發現了端倪。


    他再一次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後花園的地帶。


    剛進去,就聞到了令人欲罷不能的信息素的香氣——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讓人靠近就想要占為己有的味道。


    就連他一個omega都會掉進這樣的陷阱。


    他麵色一沉,低聲罵道:“婊子。”


    但下一秒,卻是裝出了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樣,緩步走向了花叢中的少年。


    目前在文家,文太太淨想將他賣出個好價錢,文措又覬覦他的身體,爸爸對他不聞不問,但卻是沒叫人虧待過他。


    他很會察言觀色,注意到父親的態度,他便對少年釋放出善意,一步一步地接近他,獲取他的信任。


    如今,也該是收獲果實的時候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文商的身邊,思量著應該如何開口才不會遭到他的抵觸。


    他思來想去良久,忽然想起來方才生日宴上,這個賤人差點就被鳳梧哥哥給發現了馬腳。


    “二哥哥……”


    文珠扒開了花叢,看見支起一隻腿,死氣沉沉地靠坐在冰冷的牆麵的少年。


    他的目光落在少年妖冶奪目的容貌上,不由得一頓,麵上隱隱散發出薄紅。


    說實話,倘若眼前這不是個omega,以他的容貌和身姿,自己必然不會對他生出如此強烈的敵意。


    反而……會施舍他更多,讓他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想到這,文珠勾唇一笑,可惜了,是個omega,注定要被他踩在腳下!


    “二哥哥……”


    他斂下眸中的算計,再抬頭,便是一副楚楚可憐,為他憂心忡忡的模樣。


    “今天辛苦你了,差點就要叫人發現了你,你也一定很害怕吧……”


    他抬手撫上少年的臉,想要做出安撫的態度,然而卻控製不住地顫抖,心中叫囂著一個念頭——撕了她的臉!撕了他的臉!


    隻要撕毀了他的臉,就沒有人敢和他搶!屬於文珠的永遠隻會屬於文珠,而他文商!狗屁不是!


    然而他又很快滴冷靜了下來,因為他清楚,隻要自己真的產生了這樣的念頭,就會再眨眼之間,被這條野狗提前一步捏碎喉嚨,撕成碎片。


    下一秒,自己的手腕,便被少年給狠狠捏住,發出了“咯吱”的聲響。


    明明都是omega,明明都是一樣大的年紀,文珠細白的手腕在他虯結的小臂肌肉前如同蚍蜉撼樹,竟然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


    文珠驚唿一聲,對上了那雙看萬物如同死物一般漠然的眼神。


    “……滾。”


    文珠心中一涼,以為被少年給發現了什麽端倪。


    “二哥哥……我……”


    微生商扼著他一捏就斷的喉嚨,少年被掐得快要喘不過氣。


    他忽然就想起來在厄爾琉斯半島上,那些人垂死之前看向他的眼神。


    完全不一樣,真是太不一樣了……


    真是有意思,厄爾琉斯半島上的所有生靈,在他親自下手一個一個刨開他們的筋骨,割下他們的皮肉之時,皆沒有太大的反抗。


    隻是恐懼,隻是悔恨。


    讓人感受不到一點興奮。


    而麵前這個人不一樣,恐懼之外還帶有得意和猖狂,以及求生的希冀。


    外麵的世界實在是太有趣了。


    他要慢慢折磨這群人,將他們眼中,殘存的希望,以及所有幸運和美好,全都葬送!


    讓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引以為豪的烏托邦,在他們眼前坍塌、滅亡。


    迴歸原始,盡數發出嚎叫。


    微生商按著他的喉結,就像在厄爾琉斯半島上玩弄著,用獵物骨頭製成的文玩。


    他明白,現在還不是時候。他脖子上戴著特製的鏈子,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那個勞什子的少將還派人在暗中盯著他。


    要怎麽辦才好呢?


    他將手中的骨骼捏得就要一分為二,少年發出小獸般的哀嚎。


    最後,看向眼前的少年,決定暫時留他一條性命。


    他微微俯身,青絲漫道。


    “你想……殺光你所恨之人麽?”


    宛如海妖的呢喃,在耳邊迴蕩、引誘聽到歌聲的人,心甘情願地跳下地獄。


    話音剛落,文珠如同被下了定身咒一般木在了原地。


    良久,他僵硬抬起頭,看向了這個與他流著同樣的血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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