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梭笑了笑,並不感覺到突兀,而是很自然的說道:“不錯,有所得就會有所失,欽天殿在江湖人的眼中很強,甚至是超然的存在,但是欽天殿同樣有敵人,至於敵人是誰?強大與否?此刻與你無關,你需要做的就是讓自己強大起來,未來在欽天殿遇到危險的時候盡力而行。”


    “就這些?”南宮駿逸抱著懷疑的語氣問道。


    “就這些。”蒙梭肯定的點了點頭。


    眾人再度陷入沉思與震驚之中,強大如欽天殿竟然也有敵人,沒想到這江湖之外竟然還有這麽多他們不知道的勢力,而且每一個拿出來都是他們所不能比擬的存在,那麽在欽天殿之外是否還有其他的勢力?這座江湖到底有多少東西是他們所不知道的?


    一個又一個問題在他們的腦海中盤旋,久久不能消散。


    而此刻,他們似乎已經忘記了內鬥,有些期盼南宮駿逸能加入欽天殿,不管是好是壞,至少可以通過南宮駿逸了解欽天殿所在的那一個圈子。


    隻有少數的幾個人還能保持頭腦清醒,畢竟所處的位置不同,了解的東西也不同,大廳之內還是有那麽幾個人對江湖之外有些了解的,比如南宮燭龍,比如南宮霽月。


    隻是有很多東西不能明說,所以很多事情南宮家隻有少數的高層知道,很多人都沒有資格參與,更不要說了解了。


    不等南宮駿逸迴答,南宮燭龍開口說道:“炳勝,讓駿逸去吧!三年之內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南宮燭龍沒有將話說透,但是南宮炳勝卻是瞬間明白過來,渾濁的眸子裏麵閃爍著精光,一眨不眨的看著南宮燭龍。


    “那件事你知道?”南宮炳勝冷冷的問道。


    哪怕他此刻麵對的是一家之主,哪怕此刻這裏還有外人。


    南宮燭龍雙眸清澈,無奈的說道:“炳勝,你應該知道有很多時候我也是身不由己,總之那件事情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今天到此為止。”


    南宮燭龍的聲音由最開始的無奈到果決,僅僅隻是瞬間的功夫,卻讓人感到了那股不容置疑。


    南宮炳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沒有當場發作,而是轉過身拍了拍孫兒的肩膀,說道:“駿逸,從今天起你就跟著蒙梭先生,將來也好讓我在九泉之下有顏麵見你父母。”


    語畢,南宮炳勝直接離開大廳,卻是頭也不迴。


    他的老伴吳秋雨慈愛的撫摸著南宮駿逸:“孩子,爺爺奶奶不在身邊,要學會照顧自己,別太折磨自己啊!”


    南宮駿逸此刻已經是淚流滿麵,明明沒有什麽,但是他卻感到了一股濃濃的悲哀,為南宮家、為他逝去的父母、為此刻的爺爺奶奶、也為他自己!


    蒙梭靜靜的看著這一切,沒有絲毫想要插手的想法,而是任由事態發展,說實話,南宮家的未來與他沒有半點關係,他所在乎的隻是眼前的少年人而已。


    南宮駿逸很清楚,他雖然是東嶽之主的有力人選,但實際上他的希望非常渺茫,他所能依靠的除了自己之外隻有爺爺奶奶和姑姑,但是爺爺奶奶年事已高,在南宮家的影響力也是每況愈下,而姑姑終究是女流之輩,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她都沒有參加的資格。


    蒙梭的出現,欽天殿的誘惑讓他很動心,但是對於未知,他還是抱著警惕的心理,因為他不了解蒙梭的為人,也不了解欽天殿的根腳,此刻他已經是窮途末路,既然有放手一搏的可能,那麽為什麽不迎難而上呢!


    南宮駿逸看著奶奶臉上的皺紋,強忍著淚水,不去看奶奶和姑姑,而是轉身看向蒙梭:“蒙先生,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蒙梭有點驚訝,說實話他真的很欣賞南宮駿逸,但是真的沒有想要將他帶離南宮家,但是此刻南宮駿逸的表現,無疑告訴他,他要離開南宮家,而且這個時間會很久。


    “明天我來接你。”語畢,蒙梭直接退出大廳,絲毫不在意眾人的目光。


    南宮駿逸被他的奶奶和姑姑拉著,逐漸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大廳之內終於有人忍不住站起來問道:“家主,那欽天殿到底是什麽存在?”


    這一句話無疑是問出了很多人的心聲,不管是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的,都在等著南宮燭龍的答案,畢竟他們所知道的都是傳聞,而看剛才的情況,南宮燭龍是真的知道,要不然也不會對隻有絕頂實力的蒙梭如此忌憚。


    南宮燭龍掃視一周,身上再度恢複了一家之主的氣質,淡淡的說道:“南宮駿逸之事不要在提起,否則以叛出南宮家論,至於欽天殿你等隻要敬而遠之即可。”


    語畢,南宮燭龍也不理會眾人的驚訝,在兩個婢女的攙扶下病怏怏的離開了大廳。


    ‘以叛出南宮家論’,這個罪名可不小,可以說是當下南宮家最大的罪名,一旦被定為叛出南宮家,那麽不論你在廟堂之高,還是江湖之遠,絕對不會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敬而遠之’則讓人浮想聯翩,南宮燭龍的話很有意思,是敬而遠之,並不是親近或是疏遠,這個定義很模糊,讓人無法明確的領會到南宮燭龍的意圖,但是有不少人在低頭沉思片刻之後,露出會心的笑,隻有少數人不明所以。


    隨著南宮燭龍的離開,整個大廳不到盞茶功夫就人去樓空。


    大門隨之緊閉,在大門緊閉的瞬間,大廳之內的建築和布局瞬間變化,座椅板凳轉瞬間沉入地底,大廳之內空無一物,漆黑嚇人。


    整個閣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一個時辰之後,漆黑又空無一物的大廳之內突然出現微弱的亮光,由地底深處傳來。


    一陣機關響動的聲音傳來,從地底深處出現一個階梯,那階梯如同天梯一般,緩慢而又迅速的從地底連接到一樓大廳頂部,在天梯接觸大廳頂部的瞬間,大廳頂部現出一道門戶,恰好可以容納一個人通過,而又不覺得擁擠。


    南宮燭龍的身後早已經沒有了婢女的蹤跡,而他本人也沒有了絲毫病態,他身著九爪金龍袍,頭戴紫金王冠,昂首挺胸的由天梯底部向二樓走去。


    一樓大廳樓頂的那道門戶上方跪著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兩人將頭深深的含在胸前,不敢看從下方走來的南宮燭龍。


    南宮燭龍好像沒有看見門口的兩人一般,直接越過兩人,走進二樓。


    二樓,不同於一樓的金碧輝煌,反倒有些返璞歸真的味道,整個二樓一共有八間屋子,分別畫著陰爻陽爻,若是有懂得八卦的人在此,便會一眼看出這八間屋子分別代表著乾坤兌艮離坎震巽。


    除了門口跪坐的一男一女之外,畫著代表兌艮離坎震巽的門口同樣跪坐著三男三女,同樣是低頭含胸,不敢直視南宮燭龍。


    那門戶正好在八個屋子的中間,在南宮燭龍剛剛踏入屋子的瞬間,門戶悄然合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機關術做到這樣的程度,不得不說南宮家絕非浪得虛名。


    等到那道門戶關閉之後,二樓地板之上,一個旋轉的八卦圖正好出現在門戶剛剛所處的位置,同樣是八個屋子的正中間,南宮燭龍的雙腳正好踏在陰陽魚之上。


    在南宮燭龍雙腳踏上八卦圖的瞬間,八卦圖出現了一絲停頓,然後帶著南宮燭龍緩緩旋轉。


    由緩慢逐漸加速。


    那八名跪坐的男女同時站了起來,好像約好了一樣,手中同時掐訣,乾位掐天決,坤位掐地決,以此類推,八人的印決雖然不同,但是步驟卻是驚人的一致,八道毫芒射向八卦圖,八卦圖陡然加速,南宮燭龍的身體漸漸虛化,直至於無。


    沒有人知道南宮燭龍到底去了哪裏!


    那八名代表著乾坤震巽兌艮離坎的男男女女,身形轉動間已經進入了對應著他們的屋中,從頭至尾沒有絲毫語言交流。


    八卦圖隨著南宮燭龍的消失而消失,整個二樓再度恢複寧靜,而一樓大廳,也不知在什麽時候再度變得漆黑嚇人,至於天梯,好像從不曾存在過。


    由此,可以看到南宮家的底蘊和恐怖,柳家很大也很強,但是比起這棟閣樓,卻是力有未逮,別說柳家,怕是千年世家也不一定有這樣的底蘊吧!


    時空好似轉換了一般,一間不大的屋子,三個老人坐在一張古色古香的檀木桌子旁邊,兩個老頭在下圍棋,一個老頭坐在旁邊翻書。


    在三個老人旁邊,則是書架,書架上麵有數百本書籍,這些書籍任何一本流落到外界都會引起軒然大波,但是在這裏卻隻是被隨意的放著,除了書籍之外,還有數十個不知是什麽材質的盒子,盒子有大有小,大的有一米多高,小的隻有成人拳頭大小,至於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卻是讓人不敢揣測。


    黑白分明的棋子落在檀木桌子上,古色古香之中帶著些許煙火氣,讓人感覺到這一刻的真實。


    南宮燭龍站在一邊,不敢靠近,也不敢說話。


    下棋的兩個老頭渾然不理會南宮燭龍的到來,看書的老者則是淡淡的抬起了頭,看了一眼南宮燭龍之後,繼續沉浸於書籍之中。


    那書不知是什麽材質,薄如蟬翼,卻有柔韌有光澤,任由你如何翻閱,都不能損壞它分毫。


    足足過了一炷香時間,執黑子的老者才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天上事還是人間事?”


    南宮燭龍卻仿若蒙受大攝一般:“老祖宗,欽天殿出世了。”


    那名那書的老者將手中的書籍合上,淡淡的說道:“欽天殿出世與我等何幹?”


    簡單的一個動作一句話卻讓南宮燭龍放鬆的身體瞬間緊張起來。


    執白子的老者笑著說道:“老三,你又急躁了,讓燭龍把話說完嘛!”


    那個被稱作老三的老頭將書本拿了起來,不再理會南宮燭龍。


    南宮燭龍感激的看了一眼執白子的老者,緊接著說道:“老祖宗,欽天殿盯上駿逸了。”


    執白子的老者眉頭一皺:“駿逸?是誰家的孩子?”


    拿書的老頭突然抬起頭,問道:“可是賢兒的孩子?”


    南宮燭龍點了點頭:“是的,老祖宗。”


    “哼,欽天殿好大的狗膽。”執黑子的老頭將手中的一把黑子丟進棋缸,皺著眉頭斜靠在椅背上。


    “是何人?”拿書老者問道。


    “來人名叫蒙梭,三十二歲,初入絕頂,身手了得,可與南宮無道一戰。”南宮燭龍小心翼翼的說道。


    執白子的老者笑著說道:“姓蒙,看來是那隻病虎的人啦!”


    “他媽的,想要拉我南宮家如水,想的美!”執黑子的老頭突然笑了起來,讓南宮燭龍一時間摸不著腦袋。


    “駿逸這個小家夥可不一般,是個好苗子,這病虎的人怕是駕馭不了吧!”拿書老者自顧自的說道。


    “放心,賢兒是你調教的,他的兒子能差到哪裏去!”執黑子老頭壞笑道。


    南宮燭龍放鬆了起來,笑著說道:“三位老祖宗明鑒,駿逸那孩子頗有些不喜歡蒙梭那人,雖然答應了蒙梭做他的引路人,但是很不情願。”


    “哼,欽天殿想要拉我南宮家下水,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利用誰。”執白子老者冷笑著說道。


    “駿逸何時離開?”


    “明天。”


    “時間足夠了。”


    “那蒙梭來我南宮家多久了?”


    “一年三個月零八天,今天他走進了這棟樓。”南宮燭龍說道。


    “哼,以他的本事,想要看破這棟樓的玄機,怕是有些癡人說夢啊!”執黑子的老頭不屑的說道。


    拿書的老頭搖了搖頭:“不然,能在這個年紀踏足絕頂,怕是有些本領,能和無道一戰,誰知道欽天殿有沒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法門呢?”


    “燭龍,你怎麽看?”執白子的老者問道。


    南宮燭龍沒有迴答,而是開口問道:“三位老祖宗,不知道柳家該如何處理?”


    “燭龍啊燭龍!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拿書老者指著南宮燭龍笑道。


    執白子老者再度為他解圍:“我們都還活著,柳奇雲那老兒會死了嗎?他的兒子你敢動?不說別的,怕是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就足夠我們南宮家喝一壺的啦!”


    “老祖宗,我知道,但是現在東嶽已經把柳青山和柳家的一幹老小全都抓了,仇反正已經結下了,不如斬草除根。”南宮無道不在乎的說道。


    “斬草除根?開什麽玩笑,柳青山是什麽人?他這幾年的行蹤你知道嗎?欽天殿已經出世,其他的隱世宗門還會遠嗎?柳家的底蘊遠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簡單,先關著,等我探明白柳奇雲這老兒的意圖再說。”拿書老者沒好氣的說道。


    “那蒙梭怎麽處置?”南宮燭龍小聲的問道。


    “南宮駿逸已經有主了,這件事你不要管。”執白子的老者突然嚴肅的說道。


    執黑子的老者突然開口問道:“柳家是不是有個病小子?”


    南宮燭龍皺著眉頭說道:“老祖宗,據探子傳迴來的消息顯示,柳家的那個患有陽毒之體的小子突然消失了。”


    “陽毒之體,原來如此。”拿書老者舒展了眉頭。


    不等南宮燭龍反應過來,拿書老者話鋒一轉說道:“柳家的人先不要動,盯緊在外麵的柳家人,看來柳家的神兵計劃要提前啟動了。”


    “哼,陽毒之體能活到現在,柳家也是不容易啊!”執黑子老者嗤笑道。


    “那三郎怎麽安排?”南宮燭龍突然無頭無腦的問道。


    但是三名老者卻是沒有絲毫詫異,執白子老者笑著說道:“這些年三郎在柳家也是不容易啊!既然藏了這麽多年,再藏幾年也是可以的。”


    “怕是柳家的人已經察覺了吧!”拿書老者開口說道。


    “哼,柳家都沒有點破,你去點破?開什麽玩笑。”執白子老者不屑的笑道。


    南宮燭龍開口接話道:“這些假仁假義的柳家人,都到了家破人亡的時候了,還守著這些假仁假義呢!”


    拿書老者沒有反駁,隻是再度拿起書,不再說話。


    另外兩名老者默契的下起了棋,南宮燭龍識趣的轉身離開,既然得到了已經得到的,那麽再留下去就沒有意義啦!


    南宮駿逸已經有主了,這讓南宮燭龍豔羨不已,能讓老祖宗發話的人,整個南宮家也不多啊!


    還有那神兵計劃,都讓南宮燭龍心動不已,若是他能擁有一柄神兵,那麽整個南宮家還有誰能壓製他呢!


    欲望在心中燃燒,但是一想到三位老祖宗,他就頭皮發麻,即便是他也不知道樓上的三個老祖宗到底是什麽境界,隻知道他們活了很久很久。


    每一次到三樓他都是膽顫心驚,別看三個老頭足不出戶,但是好像什麽事情都知道一樣,他不敢流露出絲毫欲望,生怕被他們看破。


    但是事實上,他知道他的那點小心思瞞不過三個老頭,但是三個老頭卻並沒有多說什麽,所有他才會蠢蠢欲動,南宮家很大,大到一家之主都還有更大的欲望。


    南宮燭龍野心很大,東嶽也好,那些看不見的底蘊也好,他都想染指,欽天殿和柳家給了他渾水摸魚的機會,隻是不知他的欲望到底能不能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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