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當今江湖第三人開刀,無疑成功的攪混了江湖這潭水,但也引起了江湖的真正混亂。


    開什麽玩笑,江湖上排名第三的大宗師級人物說抓就抓了,這讓其他的江湖人怎麽想?他們的安全還能得到保證嗎?


    大青山,落霞鎮,柳樹村。


    墨清華娘倆當夜悄然離開,前往大青山,柳家大門緊閉,好似從不曾開過。


    是夜,月朗星稀,柳殘陽趴在墨清華的背上,一雙大眼睛裏充滿了不舍,迴頭看看大門緊閉的家,他知道這個地方將是這一生都迴不去的遠方。


    墨清華畢竟是個女子,縱然是身手不俗,在黑夜中的大青山內行走也是頗為忐忑。


    不時有狼吼和不知名的蟲兒鳴叫,總會讓她莫名害怕,或許是想到了身後的孩子,或許是想到了作為一個母親的責任,也或許想到了即將到來的分別,墨清華莫名的膽氣一壯,放開步子,健步如飛,任由狼吼聲傳來,她毫不在乎!


    柳殘陽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來自於母親心理的變化,他同樣害怕,但是並沒有說出來,他清楚地知道這可能是他和母親在一起的最後時間,過了今晚,他們就要天各一方,或許會是陰陽相隔,所以他格外的珍稀此刻的寧靜。


    足足走了數個時辰,在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母子兩人才抵達寒潭所在的位置。


    這裏柳問天經常來,墨清華曾經也來過,所以也算得上熟悉,靠近寒潭還有五六裏的地方氣溫就開始直線下降,越是靠近寒潭越冷,那種冷不是普通的冷,而是透徹心扉、凍徹骨髓的冷,柳殘陽還好,墨清華就不行了,她雖然身體比柳殘陽好,但是她畢竟是個普通人,還做不到寒暑不侵。


    此刻墨清華已經瑟瑟發抖,而柳殘陽則是緊緊的抱著母親,想要將身上的熱氣傳遞過去。


    他乃是至陽之體,天底下沒有什麽可以讓他感覺到寒冷,這裏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個冰雪樂園,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絕對是冰冷的魔窟。


    “娘,你走吧!”柳殘陽從墨清華的身上下來,對著母親微笑的說道。


    墨清華的眼淚幾乎瞬間就流了下來,滴落的淚水瞬間凝成冰花,打在地上消失在霜雪之中。


    柳殘陽乖巧的給墨清華擦了擦眼淚,衝著墨清華揮揮手:“娘,你看,在這裏我可以絲毫不受環境限製,這裏才是我真正該來的地方,你就放心的迴去吧!”


    墨清華咬了咬嘴唇,心中難受之極,一邊是等待自己救命的柳家,一邊是自己的心頭肉,放下那一頭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但此刻顯然到了必須抉擇的時候。


    再不走她就真的走不掉了,寒潭周圍的溫度將近零下四十度,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即便是柳問天也隻能在寒潭附近短時間活動,根本做不到長時間的停留。


    隻是不到盞茶功夫,墨清華就凍得身體僵硬,臉色煞白,眼看就要暈闕過去。


    柳殘陽將母親強行拉了出去,離開寒潭覆蓋的範圍,墨清華才逐漸恢複正常。


    娘倆抱在一起,久久不願分開,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真的如同柳殘陽所說,這裏才是他真正該來的地方,到了這裏,他整個人的精神都要比平時好上很多,連武功不低的墨清華都凍得臉色煞白,但是他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小孩子竟然麵色紅潤,行動自如,簡直是令人難以相信。


    “娘,你看我現在的狀態是不是比平時都要好?”柳殘陽握著拳頭自信的說道。


    墨清華心中十分驚訝不解,孩子的變化她自然看在眼裏,但是以她的博學都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難道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說的那樣?


    “孩子,我真的要離開這裏了,你要好好的活著。”墨清華含著淚說道。


    柳殘陽再一次幫墨清華擦幹眼淚,笑嗬嗬的說道:“娘,你放心吧!我還等著吃您做的飯呢!“


    語畢,柳殘陽轉身向寒潭深處奔跑,隻留下一個稚嫩而又堅毅的背影。


    墨清華想要伸手去拉住,卻發現什麽都沒有抓住,想要張嘴去喊,卻發現什麽也喊不出來,唯有眼淚無聲滑落,她眼睜睜的看著孩子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不見,卻無能為力。


    世間有兩苦,生離和死別。


    生離之苦遠在死別之上!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心頭肉走向未知的死亡,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那種疼真的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墨清華是個堅強的女人,但她同時還是一個母親啊!沒有任何一個母親可以承受生離之痛,而此刻她卻正在承受,遠方她的丈夫還在等待著她去搭救,這裏卻又麵臨著生離死別,短短幾天之內,這個溫柔而又賢惠的女人承受著尋常人一生都無法承受的疼痛。


    有苦不能言,她還要繼續走下去,柳家還有人在等待著她!


    最後看了一眼寒潭的方向,那裏已經沒有了那個稚嫩的身影,墨清華擦了擦眼淚,然後轉身!


    她不讓自己扭頭看,她怕自己舍不得離開。


    此刻,她的心中滿是鮮血,卻強裝堅強,因為她知道,她的孩子必定會在某個角落裏看著她。


    柳殘陽小小的身影在一株大樹後麵出現,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啊!


    寒潭周圍的世界是晶瑩的,到處都是終年不化的積雪,踩在上麵已經不會發出聲音,說明地麵的積雪已經凍結,這裏的嗬氣成霧,吐口唾沫就是冰,尋常人絕對難以生存。


    直到此刻柳殘陽才體會到父親每次為他采摘‘寒靈果’時的不易,也讓他深深的明白了這些年父親母親對他的付出。


    剛剛深入寒潭不足二百米,卻恍若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裏麵道路彎曲,環環繞繞,來時的路途已不可見。


    溫度還在持續下降!


    柳殘陽不僅沒有絲毫寒意,反倒是越來越燥熱,從對未知的恐懼到現在竟然有點點興奮。


    一頭雪白的狼出現在他的前方,一對嗜血的眸子不帶絲毫感情的看著他。


    他的手心之中不可察覺的出現了細汗,興奮的心情瞬間降到了低穀,轉瞬間就變成了恐懼。


    雪狼不大,和普通的狼一樣,但是身上的毛發卻是比普通的狼要長上很多,此刻麵對眼前的獵物它的眸子中充滿了嗜血。


    已經好久沒有吃到肉了,平常雖然也能看見人類,但那個人類實在太過強大,出於本能,它從來不敢在那個人類麵前出現,但是眼前的這個人類可不一樣,他看起來是那麽的瘦小,完全不必擔心。


    雪狼低吼,四蹄扣地,好像下一刻就要撲上去。


    柳殘陽額頭冷汗直冒,由於緊張,一張小臉也變得煞白,站在雪地上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他害怕眼前的雪狼會將他按倒。


    吼!


    一聲低吼,雪狼應聲而動,巨大的身體猛然撲向眼前的獵物。


    說時遲那時快,柳殘陽身體就地打滾,躲過雪狼致命的一擊。


    柳殘陽的躲閃也激怒了雪狼,雪狼身體方一落地,狼頭一扭,身體猛然一擺,對著躺在地上的柳殘陽的喉嚨張口咬去,速度極快,根本就不給柳殘陽反應的機會。


    柳殘陽從小雖然無法習武,但是經常鍛煉身體,雖然虛弱,但是在生死瞬間也恰恰激發了他的潛能,隻見他一個翻滾,避開要害,一腳對著狼頭踹去。


    他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全力一擊又能有多少力量?雪狼巨大的頭顱一口咬掉柳殘陽右鞋,狼牙緊擦著腳底而過,裸露出來的腳底板上麵,一道血痕格外的清晰,鮮血冒著滾滾熱氣流淌而出。


    疼痛讓他倒抽了一口氣,雙手撐著地麵向後退。


    見到了鮮血的狼和沒有見到的鮮血的狼完全是兩個概念。


    此刻的雪狼伸出舌頭,舔了舔地上依舊滾燙的鮮血,露出兩顆鋒利尖銳的狼牙,格外猙獰!


    柳殘陽並沒有哭啼,從小到大,什麽樣的痛苦他沒有經曆過,此刻他遠比表現出來的要冷靜的多。


    雪狼發出興奮的低吼聲,一步一步向眼前的獵物走去。


    柳殘陽小臉上露出恐懼的神情,左手單手蹭地向後退,右手放在右邊大腿上,好像是要減輕右腳的疼痛一樣。


    他的腦子在飛速的旋轉,授集腦海中一切關於狼的知識,試圖找到狼的弱點,他生來好學,看過的書籍不計其數,還別說,還真讓他記起了一句話:“銅頭鐵骨豆腐腰。”


    所有的狼,不管是什麽類型的狼,必然逃不過這句話,但是此刻雪狼是以腦袋對著柳殘陽的,也就是說柳殘陽麵對的是雪狼身上最為堅硬的部分。


    他是柳家人,自然有太乙神針,而且是真正的偽神器級別,但是要知道他沒有絲毫內力,根本就無法駕馭太乙神針,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慣性和太乙神針的鋒利一舉將雪狼擊斃。


    而雪狼身上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它的腰身,眼睛是不要想了,首先準頭上麵他就達不到,更不要說其他的。


    一擊,隻有一擊的機會,所以盡管他很迫切的想要將雪狼擊斃,但還是強壓下心中的衝動,因為他很清楚,他隻有一次機會。


    雪狼砸吧砸吧了嘴,那滾燙的血液讓他興奮到了骨子裏,從嘴唇到五髒六腑全都是一股灼熱,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簡直是人間美味啊!


    這個獵物越來越讓人期待了,它要盡快將獵物拿下,否則一旦它的同伴趕來,獵物就不是它的啦!


    俯身借力,雪狼一個前衝,身體在半空之中向柳殘陽撲去,這一擊要是落在柳殘陽的身上,那麽他即便不死也要半廢,沒有了反抗之力。


    此刻,柳殘陽與雪狼的距離已經不足兩米,隻見柳殘陽伸出的右手突然迴縮,然後猛然甩出。


    一道銀亮的線,像靈蛇一般射向雪狼的腹部,而雪狼前衝的身體絲毫沒有停滯,銀線一閃而逝,雪狼的身體也隨之落在了柳殘陽的身體之上,好在他身體還能活動,在雪狼落下的瞬間將自己抱成了一個團,借以減少痛苦。


    噗通!


    將近一百斤左右的雪狼落在了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身上,孩子的痛苦可想而知。


    好在雪狼在落下的一瞬間失去了生機,它雪白的爪子還在柳殘陽的腦袋上停留,但一雙狼眼之中卻充滿了不敢相信。


    腹部傳來的絞痛是那麽的清晰,以至於它還沒有來得及品嚐美味,就已經失去生機。


    柳殘陽臉色煞白,身上再度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是他不敢喊出來,哪怕這不是在家裏,他深知狼是群居動物,這裏一定還有其他的雪狼,必須要盡快離開這裏,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忍著疼痛,費力的將雪狼的身體一點點從自己的身上挪開,整個過程緩慢之極,足足過了盞茶功夫他才從雪狼的身體下出來,取出在雪狼身上露出一個尖的太乙神針,將它纏在手腕之上。


    因為沒有內力,無法支撐太乙神針的多種變化,如今他隻能手動完成,隨著太乙神針的拔出,紅色的血液從雪狼的屍體上流出,在雪地上留下一抹殷紅。


    他腳上的傷口已經結痂,正在費力的穿上被雪狼拽下的鞋襪,佝僂著身體緩慢的向另一個拐角走去,再不離開,怕是就不能離開啦!


    在他的感官世界裏,已經可以聽到奔跑的聲音,畢竟鮮血的味道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還是極為特殊的。


    就在柳殘陽離開不久,數十頭大小不一的雪狼出現在那隻已經死了的雪狼身邊,毫不猶豫的張開血盆大口,對著雪狼屍體就是一頓撕咬,是不是的會傳來其他雪狼的憤怒的低吼聲。


    柳殘陽就在不遠處的一處縫隙之中,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大自然的殘酷讓他震撼之極,他拚命的捂住嘴巴,睜大眼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有一隻雪狼敏銳的看向他藏身的地方,嚇得他趕緊蹲下身體,不敢將頭顱露出來。


    但是狼天生就嗅覺敏銳,何況鮮血的味道又是那麽的刺鼻,即便是那隻已經死了的雪狼身上的血腥味比較濃,但也壓不住人血的味道,已經有雪狼悄悄靠近柳殘陽所在的位置。


    不是他不想跑得更遠,實在是這群雪狼來的太快了,導致他根本就來不及離開這裏。


    危險就在眼前,剛剛經曆過一場折磨的柳殘陽此可是在沒有搏鬥雪狼的力量了,可是眼前的危險還沒有解除,他該怎麽辦?


    說來也怪,不知是什麽原因,這群雪狼在靠近柳殘陽不遠的位置停下,鼻子使勁的嗅了嗅,然後一個個孤疑的離開,低沉的吼叫聲在寒潭響起。


    柳殘陽如釋重負,直接倒坐在雪地之上,也顧不得涼不涼的,唿唿的喘著粗氣。


    要知道,就在剛剛他可是與死神擦肩而過啊!


    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此時還能喘氣,已經很強大了,很多小孩在這個年紀還在玩泥巴呢!


    休息了大約有一個時辰,他的臉色再度恢複了紅潤,腳上的傷口也不再痛疼,仿佛從沒有受傷一般。


    看了看手腕上的太乙神針,男孩的心中多了一份踏實,這來自於血脈的偽神器,讓他有家的感覺,以後他們就要在一起相依為命啦!


    燥熱,讓他忍不住想要向裏麵走去,他的身體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或許是冰雪的力量激起了他體內至陽之毒的鬥誌吧!反正自從他進入這片冰雪世界開始,他的身體就一直處於滾燙的狀態。


    腹內傳來一陣咕咕之聲,他的小臉立馬苦了起來,這才發現原來剛剛的戰鬥竟然丟掉了他的食物,向外望去,哪裏還有食物啊!早就被狼群消化了。


    伸手向懷裏掏了掏,他的小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母親給他提煉的寒冰玉髓湯藥丸還在。


    男孩小心翼翼的倒出一粒藥丸,眼角露出一抹懷念,很是不舍得將藥丸放在懷裏,這是母親留給他唯一的東西,吃一粒就少一粒啊!


    他雖然年少,但卻聰慧異常,他知道這一次的離去意味著什麽!


    雪蛟是否真的存在還是兩說,畢竟誰也沒有真正看見,而且就現在的情況來看,他一個不會武功的孩子在這裏想要生存下去幾乎沒有可能。


    哪怕他不懼此地的嚴寒!


    來自於外界的威脅無處不在,狼群走了,誰知道還會有其他的什麽野獸,他可以靠著太乙神針殺死一隻雪狼,若是拚命的話兩三隻也有可能,但換句話說,就是狼群站在那裏不動,任由他殺,他又能殺的了多少?


    不需要狼群去吃他,就是累也能把他累死!


    其次就是食物的問題,水可以用冰雪代替,但是食物又拿什麽代替呢?


    寒冰果雖然也能當食物,但是這裏僅僅是這冰雪世界的外圍,距離寒冰果所在的地方還有很遠的距離,能不能走到那裏才是關鍵。


    而傳說中的雪蛟,真的離他太過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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