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人人皆知現在皇上獨寵純貴妃,皇後娘娘又不問世事。


    即使有太後娘娘照拂,長樂宮仍不如從前,現在留下的都是忠心於皇後娘娘的人,幾乎都是家生子。


    “小酒兒,皇後娘娘在嗎?”桃紅喊住從長樂宮出去的夏酒。


    夏酒是長樂宮大宮女,和桃紅自然也是相識的。


    “娘娘自然在的。”夏酒一見是桃紅就笑出了淺淺梨渦,“可是太後娘娘有事?”


    桃紅點頭:“太後娘娘讓我請皇後娘娘過去。”


    “桃紅姐姐,隨我來吧。”夏酒帶著桃紅進長樂宮。


    自從一年前太子出事後,桃紅這是第一次踏入長樂宮。


    太後娘娘忙於政事,雖疼惜皇後娘娘,卻也甚少來長樂宮。


    平時來代替太後看望皇後娘娘的也隻是柳綠。


    桃紅看著稍顯冷清的長樂宮一陣恍惚。


    “娘娘,桃紅來了。”夏酒的聲音打斷了桃紅的思緒。


    “奴婢見過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皇後略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


    “諾。”桃紅站起身子看背對著自己的皇後。


    她記得皇後娘娘今年不過22歲,竟有了些白發。


    桃紅看著認真抄寫佛經的皇後,眼裏一下子又蓄滿了眼淚。


    她記得純貴妃進宮前的皇後娘娘。


    還有著少女的稚氣,雖努力的學著做一個莊嚴的皇後,但是眼裏的靈動還是騙不了人。


    她總愛笑,對待每個下人都很和氣。


    桃紅逼迴了淚水,她聲音微微顫抖:“娘娘,太後娘娘請您去慈寧宮。”


    皇後停下了正在寫佛經的手,她把毛筆放下,臉上無悲無喜。


    ——慈寧宮內——


    常璐一聽下人通報胡言沁來了後,就坐直了身子。


    隻見一個端莊的女子進來。


    她從穿衣打扮到行為舉止都合乎禮儀。


    “臣妾見過太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她現在看著已經是那群老臣認為合適的皇後。


    但是常璐知道她以前是怎麽樣的。


    常言道,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族。


    無論皇朝如何更迭,胡家依然鼎立。先帝為了拉攏胡家,將胡言沁小時就許給楚誠淵。


    原主是看著胡言沁長大的。


    幼時的胡言沁總是活潑的緊,喜歡和楚誠淵一起捉蛐蛐。


    她曾臉上髒兮兮的見過原主,一笑露出一口糯米牙。


    原主也寵她寵的緊,即使她當了皇後,仍愛笑嘻嘻的跟原主撒嬌。


    所以原主才在不知道大熙要被滅前都那麽厭惡蘇純。


    “阿沁,你什麽時候與哀家竟這麽生份了。”常璐歎了口氣。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徐嬤嬤,輕聲吩咐:“讓其餘人等都出去吧。”


    偌大的宮殿,瞬間隻留常璐,胡言沁,與徐嬤嬤。


    “阿沁,哀家這次確實有事找你。”常璐一向說話直接。


    “母後請講。”胡言沁乖順的說。


    常璐又在心裏歎了口氣。


    “哀家想實行科舉。”


    這是常璐深思熟慮後的想法。


    現在大熙朝實行的還是察舉製,朝政上幾乎還是被世族所壟斷。


    “何為科舉?”胡言沁有些疑惑,帶了表情的她總算有了些生氣。


    “士子應舉,可自己報名參加,不必由公卿大臣或州郡長官特別推薦。”她又用了一句看過的話來說:“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這樣可以為大熙朝注入一批新鮮血液,也許其中有人就可以為常璐解決啟載十年的大旱難題。


    胡言沁立即明白常璐的想法。


    “這是好事。”她首先表示了肯定,又有些猶豫的說道:“但是這會很難。”


    危害了世家的利益。


    “所以哀家才找你來,哀家希望你可以勸說胡家。”


    常璐捋過了錯綜複雜的關係,胡家是世家之首,胡言沁之父胡遙之為當代大儒,不拘家世,教導子弟無數,被天下讀書人所推崇。


    朝廷裏少有的貧苦人民出身的官吏,幾乎都是胡遙之推薦的。


    其嫡兄胡言明是如今的吏部尚書。


    提及胡家,胡言沁眼裏帶了些溫度,她微微勾唇:“父親會同意的,他一定會很高興。”


    常璐想伸手摸她的頭發,最終還是放棄了。


    她愛憐的說:“再過幾天,你迴胡家看看吧。”


    胡言沁眼神中綻放出巨大的光彩,她連忙謝恩。


    而後,她又不知想到了什麽。


    “皇上會同意嗎?”


    “哀家同意就夠了。”常璐一想起來這糟心兒子就直犯堵,她還不知道要拿這兒子怎麽辦。


    莫名其妙殺了蘇純,怕是難堵天下人之口。更何況也不知道蘇純死了,對楚誠淵有沒有影響。


    常璐又與胡言沁交談了一會兒。


    胡言沁離開前,常璐忍不住開口寬慰道。


    “阿沁,你才22歲。你要好好活下去,就當為了麟兒。麟兒還沒看過許多事物,阿沁,你身為麟兒的娘,要替麟兒看遍這世界。”


    她也會為麟兒報仇的。


    胡言沁離開後,常璐閉著眼繼續捋關係。


    薑家疼愛原主,原主父親薑道澤是三朝宰相,長兄為戶部尚書,次兄為鎮北大將軍,再加上胡家。


    足夠常璐推行科舉製,但常璐猶覺不夠。


    “徐嬤嬤,讓桃紅柳綠將淑妃德妃請來。”


    淑妃獨孤佩,德妃袁清歡都是原先的太子側妃。


    可以說先帝和原主為了讓楚誠淵位置牢固,拉攏了許多大臣。


    而兩妃一後關係又極好。


    獨孤佩是驃騎大將軍嫡幼女,從小不愛女妝愛紅裝。性格直率,與胡言沁更是姊妹情深。


    袁清歡則是太傅嫡長女,性格安靜淡雅,自有一身傲骨。


    常璐拿出易孕丹給兩妃,獨孤佩欣然接受,並表示要生下一個給胡言沁。


    袁清歡拒絕了,她向常璐行了個大禮。


    “娘娘此舉大善,天下讀書人都會感謝娘娘的。”


    常璐有些感慨,原先的胡言沁才是爽文女主。


    可是誰料半路殺出了一個蘇純。


    也許在蘇純眼裏,這些都隻是小說裏存在的人物罷了。


    但是在她們的眼裏,這是真實的一生。


    而正被常璐想到的胡言沁,她一迴長樂宮就望著佛經發了好大一會呆。


    過會兒,她取出毛筆,寫了封家書。


    胡言沁越寫越停不下來,明明本隻是寫太後交代的事情,不知不覺卻寫了許多。


    信紙已經被眼淚浸濕了。


    她的手也逐漸顫抖。


    “小酒兒,差人將這封信送去胡家。”


    “諾。”


    胡言沁將毛筆放好,去了內室。


    這次她很快就入睡了,做了一場漫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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