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鮮血幾乎濺滿了覓風赤裸的上身,他就像三伏天裏從地獄中走出的厲鬼,整個人暴露在炎炎烈日之下,顯得異常詭異。


    魁梧的覓風恍惚間發現,身上那些滾燙的嫣紅血跡竟然還冒著熱氣。隨著時間的推移,血跡越來越多,溫度不僅沒有降低,反而越來越高,就像被一塊難以甩掉的牛皮膏藥緊緊粘在了身上。


    更讓覓風感到驚訝的是,那個剛才還癱倒在地的人族少年,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恢複了實力。自己那蓄力一拳足以將巨石轟成齏粉,可那麽重的一拳打在他身上,他竟然隻是吐了兩口血就重新站了起來。


    “這才過了多久?他怎麽又變得生龍活虎了?”覓風在心中嘀咕著。


    先前在煙塵中與自己硬碰硬的戰鬥,對於覓風來說,那人類少年的拳印拳罡雖然不算強大,但自己那堪比他腦袋大小的碩大拳頭也絕非擺設。


    然而,挨了自己一拳後,那少年總能以更重的拳頭還擊迴來。


    想要抽身離開的覓風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被這個看似瘋狂,卻實則理智的人類少年給限製住了。他兇猛出拳的同時,還不斷使用著詭異的武技和鬼魅般的身法,讓自己難以脫身。


    經過一番努力,覓風終於掙脫了少年的糾纏,暴退而去。他看著那個雙眼通紅,卻沒有繼續追擊的人類少年,麵色陰沉如水。他實在想不明白到底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這個看似弱小的少年,能夠給自己帶來如此大的麻煩。


    “難道是我那一拳一腿真的如此不濟事?還是這具看似年輕卻完美無缺的軀體裏,真的藏著一個年代久遠到令人咋舌的老妖怪,會那逆天奪舍之法?”覓風越想越覺得離譜。


    這個念頭在覓風腦海中閃過,讓他本就陰晴不定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生性多疑,行事謹小慎微,此刻再加上身上滾燙鮮血的炙烤,麵對那個比自己更像妖獸的人類少年,他竟然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他怕了。


    “難道就這樣逃了?”覓風心中羞憤難當,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猙獰。


    一直以來,覓風認為“貪生怕死”這個詞,遠遠不配形容自己。他覺得自己足夠謹慎,應該用“小心駛得萬年船”這種形容人類智者的詞匯,來描繪自己。


    然而,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已經一隻腳踩在了“貪生怕死”這四個字之上。這種認知讓他無法接受,心中的憤怒和羞愧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麵目扭曲地怒吼著,仿佛要將心中的怒火全部發泄出來。身後的漆黑色妖力瘋狂洶湧躁動,像一座隨時可能爆發的魔山。


    “唳!”一聲尖銳的鷹啼響徹天際,巨鷹化形的魁梧男人,身上不斷湧出狂暴的漆黑色妖力。這些妖力片刻不停地在他身後匯聚凝結,似乎要凝聚成某種可怕的力量來對抗眼前的敵人。


    在短短十幾個唿吸之間,那洶湧澎湃的妖力在覓風身後逐漸凝聚,形成了一隻與他化形前幾乎一比一比例複刻的巨鷹,除了色彩不同,一黑一白,其餘部分都如出一轍。


    這隻由純粹妖力構成的巨鷹遮天蔽日,宛如一片濃墨般的烏雲,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隨著身如鐵塔的覓風漸漸冷靜下來,他抬起了頭,身後的那片“烏雲”也隨之緩緩低垂,仿佛在與他對視。這一刻,巨鷹與覓風之間似乎建立起了某種神秘的聯係。


    覓風用他那深邃而冷酷的目光注視著前方,緩緩開口道:“我承認,是我小看你了。你不僅逼得我化為人形,還讓我動用了本源神通。”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覓風沒有去看那個正在調息恢複的人族少年,而是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輕輕撫摸著與自己對視的妖力黑影。那隻巨型黑鷹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溫柔,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腦袋,宛如一對親密無間的情侶。


    覓風的嘴角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仿佛在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大妖,而是一個有著柔情一麵的男人。他輕輕開口,聲音中透露出一種莫名的感慨:“你是第一個讓我產生逃跑念頭的對手,而且還是一個不足為懼人類。”


    覓風緩緩抬起垂在身側的左手,輕輕一翻,伴隨著一道銀光的閃過,一隻閃爍著玉石般,瑩白光澤的巨大犀角出現在他的手中。犀角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似乎蘊含著某種神秘的力量。


    看著這隻犀角,覓風收斂了笑意,淡漠地開口道:“如果你能在這樣的攻擊下存活下來,或者還有什麽隱藏的底牌,能夠絕地翻盤幹掉我,那我願賭服輸。不僅這顆白玉犀角我原物奉還,我還會送你一份大禮。或者,你也可以親手從我的屍體上拿走這一切。”


    覓風的目光望向遠方,思緒開始飄蕩。這個謹小慎微、從出生起就小心翼翼生存下來的大妖,在這一刻開始迴顧起自己的一生。


    在生命之初,它還隻是一隻剛剛破殼而出的雛鷹,本能地為了爭奪父母所有的愛,和為數不多的食物,它親手將不知是兄弟還是姐妹的同胞至親,擠出了溫暖的巢穴。


    那是一個位於雪山萬仞絕壁之上的巢穴,父母為了保護年幼的孩子們免受其他野獸的威脅,而精心選擇的地方。


    當父母迴來時,他們看著巢穴裏孤零零的它,沒有責怪,隻是默默地將口中的食物喂給它。


    那一年,父母無聲地喂養著它,用他們的愛嗬護著這個幸存下來的孩子。而在山底的絕壁之下,迎風微微顫抖的是一具已無法辨認種族的骨架,那是它曾經的競爭者,也是它生命中的第一份沉重。


    隨著時間的推移,它羽翼漸豐,一身烏黑羽毛沒有一絲雜色,翱翔在天際時仿佛整片天空都是它的舞台。然而,在它三十歲的那一年,它的世界突然崩塌了。羽毛變得黯淡無光,爪子和鷹喙也變得彎曲老化。它再也無法親手獵殺獵物,即使獵物就在眼前也難以入口。


    曾經翱翔在遼闊天空中的它,聽聞過一個關於鷹的傳說。


    在人類的世界中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每一隻鷹在它生命中的第三十年都會麵臨一個生死抉擇。要麽選擇死去,要麽忍受徹骨之痛親手拔掉老舊的爪子、磨利自己的喙,再活三十年。


    而當它迎來第五十一個年頭時,它遇到了一頭神異的雪狼。


    一場生死搏鬥後它終於將它擊殺,但自己也已是九死一生。在臨死之際它脫掉了那頭雪狼死守的一株七彩花朵,然後昏死過去。


    那一次的經曆,讓它再次領悟了生命的真諦和力量的源泉。它知道隻有經曆過生死的考驗才能重新煥發生機,再次展翅高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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