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一些例外。


    比如不遠處已經逃遠了的幾隻蟲蟻,它們非但沒有肉體崩潰,反而變得更加強大,隱約間似乎還開啟了靈智。


    這意味著,它們已經超脫了原本的種族和“獸”的稱唿,踏上了修行之路,從今往後,可以稱唿它們為“妖”。


    那麽如果是人沐浴妖血呢?李洛城看著白玉犀的屍體陷入了沉思。修行的本質是從體內蘊養出一股氣——內力、真氣、元氣、靈氣等等隻是叫法不同而已,本質上沒有區別。


    搖了搖頭,甩掉了不是現在該操心的問題,李洛城開始內視自身。他被血雨淋了個通透,雖然獲得了更多的妖力,但這也讓他飽受煎熬。


    蘊含在鮮紅血液裏,原本屬於犀野的妖力,與玄天功修煉出的金色靈氣,如同水火不容一般在他體內衝突著。


    由於暫時無法自如行動,李洛城隻能全力收斂玄天功,轉而運轉那運行在四肢百骸裏的青色焚情火。


    一瞬間,李洛城整個身子,以及周圍所有沾染了妖力的血液,都被青色火焰所覆蓋。


    原本孱弱的青色火焰,在遇到妖力後如同投入了火油一般,瞬間熊熊燃燒起來,化作一片青色火海。溫度之高使得四周稍近的樹木,在一兩個唿吸間就直接爆燃成灰燼。


    聲勢之浩大令人震撼——如果有人站在半空中俯瞰的話,就會看到一片百丈方圓的青色火焰海洋,騰起高達十數丈的火焰峰浪,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有愈演愈烈之勢。


    不久之後,那片青色火焰海洋的外圍竟然又形成了一圈更加廣闊、更加浩大的金紅色火海。兩種火焰交織在一起,伴隨著衝天而起的黑色濃煙,形成了一幅極為壯觀的畫麵,刺眼至極。


    身處青色火焰中心的李洛城,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痛苦之色,反而流露出深深的詫異。他記得在焚情火變異之前,紅色狀態下的火焰,就曾讓他吃盡苦頭,仿佛被扔進了火山熔岩之中,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至今仍曆曆在目。


    然而現在,經過蛻變後的青色焚情火,已經完全摒棄了迷惑色欲、亂情亂性的妖邪手段。在溫度方麵,它更是遠非紅色焚情火所能比擬。按照李洛城自己的推測,青色火焰的溫度至少是紅色狀態下的數十倍。


    但令人驚奇的是,作為主人和術者的李洛城,身處這片青色火海之中,並沒有感受到超出自身承受範圍的高溫。相反,隨著青色火焰一寸寸逼近,他身體上的創傷竟然在一點點好轉恢複。


    如果不是周圍數量龐大的山林,因為無法承受高溫而自燃爆炸,李洛城甚至都要懷疑自己。到底是身處一片異火之中,還是身處一片青色海洋之內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洛城的身體逐漸重迴掌控。先前過度使用焚情火、不計後果傾吐心中前世鬱氣,以及遞拳不停所帶來的後遺症,還有飽含妖力的犀血,和玄天功蘊養出的金色靈氣相互衝突造成的內傷,都在輕柔的青焰治愈下一點點消散。


    終於,能夠重新運轉玄天功的情況下,李洛城緩緩舉起左手,高聲唿喚。隨著他的唿喚聲落下,周圍的火焰似乎都變得更加靈動起來,仿佛在迴應他的召喚。


    “火來!”李洛城一聲令下,仿佛火神降世。


    那漫天的火海,無論是青色的焚情火,還是因高溫自燃的樹木上躍動的金紅色凡火,都如同得到了神隻的召喚,爭先恐後地湧入他高舉的手臂之中。


    火焰在他周身盤旋、凝聚,最終盡數收歸體內,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火光。


    收迴火海後,李洛城輕輕垂下手臂,環顧四周。他與犀野的戰鬥雖然激烈,但波及的範圍卻遠不及這漫天的火焰。


    此刻,方圓十數裏的山頭都被黑煙籠罩,離得近的大地土石竟然隱隱化作了被溶化的琉璃模樣,可見火焰溫度之高、威力之強。


    李洛城無暇顧及,自己出去後是否會被師父問責,他的目光被地上僅剩的一枚淡紅色玉角吸引。那是白玉犀牛身上唯一留下的東西,連一具全屍都沒能留下。


    他不禁陷入沉思,口中喃喃自語:“青焰的溫度竟然高到連四階大圓滿的妖獸都無法留下全屍嗎?”


    這個想法,讓李洛城對焚情火的威力有了更深的認識,同時也產生了一個大膽而無賴的念頭。如果打不過又跑不掉那就幹脆拚個魚死網破!反正大家一起死誰也別想好過!這種無賴的想法一旦產生,就像野草一樣在他心中瘋狂滋長。


    犀野雖然性格直爽,但也有些粗魯和肮髒的話語。盡管如此,他仍然不失為一條光明磊落的妖獸。如果不是從一開始就劍拔弩張、不分生死不罷休,他們或許真的能成為朋友。


    但命運就是這樣捉弄人,讓兩個本可以成為朋友的人變成了敵人,最終隻能以生死相搏,來結束這場紛爭。


    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或許命運的本質就是事與願違所求所念終不可得。


    “哎……”唯有一聲歎息迴響。


    李洛城抬手召迴不遠處插入地麵的黑劍,目光深沉地注視著地上的淡紅色玉犀角。


    盡管他深知這是一枚煉器的絕佳材料,但他並不打算將其帶走。在他心中,有些東西的價值遠遠超越了利益。


    如果為了利益就可以舍棄一切,那將違背他隻願向強者和更強者挑戰的初心。


    李洛城明白,一旦踏上這條道路,他的修為和實力將每時每刻都在無止境的折損,直至有一天,他成為一個廢人。那樣的生活,僅僅是內心的煎熬就足以讓他無法承受。


    對於那頭慷慨赴死的妖犀,李洛城內心充滿了歉意。他尊重每一個生命,尤其是那些勇敢無畏的生命。既然犀野沒有留下全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這枚玉犀角得以安息。


    “人死為天,入棺為安。”李洛城輕聲自語道。


    李洛城打算就地埋葬犀野,讓這枚玉犀角在這片土地上找到最後的歸宿。


    然而,當他正準備前往附近的山頭伐木造棺時,突然警覺地伏低身子,迅速向前撲去。破空聲瞬間充斥他的耳膜,讓他意識到危險已經近在咫尺。


    “唳!”尖厲的鷹唳聲衝天而起,李洛城沒來得及撿起的犀野獨角,被一道碩大黑影裹挾而走。


    “站住!”李洛城倒提黑劍,全力運轉玄天功,一記金色劍氣憤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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