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方辰帶著‘老娘’的棺槨迴到了老家定陶,親手將她葬在了祖墳中。


    王二牛和村子裏的幸存者已經將廢墟清理幹淨。


    不管怎麽樣,日子還要過下去。


    在這一點上,人類其實和動物是一樣的,不管生活多麽糟糕,也總要因為各種原因活下去。


    仿佛人活著,就是為了……活著!


    王二牛得知方辰迴來後,十分高興,第一時間給他送去了自己打獵來的野兔和罐子。


    然而當他看到方辰老娘的墳墓時,突然哇的一聲跪在墳前。


    “方大娘,您走好……”


    他在墳前哭得死去活來。


    方辰這個當兒子的站在一旁默默看著,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王二牛隻是小時候常來他家蹭飯而已,就能哭得這麽傷心,而自己這個做兒子的,竟然毫無感覺。


    王二牛哭了許久,直到眼睛高高腫起。


    “方辰,你說我大漢不是兵強馬壯麽?那衛青和霍去病把匈奴打得那麽慘,為什麽還會這樣?”


    “不管多繁盛的朝代,吃苦的永遠是百姓。”


    “唉!”


    王二牛歎了口氣,癱坐在墳頭前:“方辰,你知道麽?我上次退伍迴來時遇到一個老書生,他和我說過一段話,我直到今天才明白其中的含義。”


    “什麽話?”


    “他說他翻開史書一查,這曆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他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裏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


    “……”方辰。


    他神色怪異地看著王二牛許久,見他依舊一臉悲傷,沒有調侃自己的意思,這才苦笑一聲。


    “你別告訴我,那個老書生叫魯樹人?”


    “不是。”


    “那還好!”


    “他說他叫周迅。”


    “……”方辰。


    要不是在迴來的路上,他聽老道士說過,這個場域內的曆史是混亂的,現在肯定會一臉懵逼。


    魯樹人改了名字,穿越到大漢朝,見到軍閥連年征戰,百姓水深火熱、窮困潦倒。


    於是他心生感悟,寫了一篇‘狂漢日記’。


    這……很合理吧?


    “好了,不說這些了。黑牛,我要離開了,在離開前我要送你一些好東西。”


    “你要迴軍營了?”


    “嗯!”


    王二牛聞言眼中露出失落和悲傷。


    失落是因為他羨慕方辰能夠繼續馳騁疆場,步步高升。而悲傷則是,從今以後,他們很難再見麵了。


    他用獨臂撐著身體站起,故作灑脫地問道:


    “你要給我啥好東西?”


    “你跟我來!”


    方辰帶著他迴到倒塌的老房子前,然後指了指放在牆角下的一排大水缸。


    王二牛疑惑地走過去,掀起其中一個缸蓋。


    “我靠!”


    他大叫一聲,眼中滿是震驚。


    那水缸中竟裝了滿滿的大米。


    他唿吸急促起來,激動地掀開第二個缸蓋,裏麵依舊是滿滿一缸的大米。


    緊接著第三缸、第四缸……


    連著五大缸,全是白花花的大米。


    另外還有四缸白麵,三缸高粱,兩缸用透明玻璃裝著的酒水,以及最後一缸他不認識的物品。


    在現在這個時期,這些糧食無比的珍貴。


    即便是和平年代也不是他們這些貧民百姓能夠吃到的,除非是鄉紳土豪。


    “方辰,你從哪弄來這麽多糧食?”


    “從匈奴那搶的。”


    “那不是要運迴軍營充公的麽?”


    “太多了,運不迴去。等我離開後你藏好了,別放壞了,也別被別人知道,知道麽?”


    “嗯!”


    王二牛重重點頭,臉上寫滿了感激。


    將這些糧食保存好,他起碼五年之內都不會餓肚子裏。


    不過他很快露出疑惑之色。


    “方辰,那這最後一缸是什麽啊?看著好精致!”


    “哦,這些叫方便麵。”


    方辰走上前,從裏麵取出一桶泡麵撕開。


    又當著他的麵將調料包一一灑入,然後取來火堆上的開水,緩緩倒入其中,最後用叉子插住蓋子。


    “記住我剛剛操作步驟了麽?”


    “記……記住了!”王二牛木訥地點點頭,隨即不屑道:“匈奴畜生的東西就是繁瑣,我估計那麵也好吃不到哪去。”


    “嗬嗬!”


    方辰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麽。


    他將泡麵遞給王二牛,拍了拍他的肩頭:“等麵軟了就可以吃了,我也該迴軍營了,咱們就此別過。”


    “方辰,你……”王二牛聲音哽咽,突然上前用獨臂抱住他:“你一定要保重,等將來迴來,我請你喝酒。”


    “好,你也保重!”


    方辰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


    王二牛這才紅著眼睛,戀戀不舍地鬆開他,三十好幾的人,此刻哭得像個孩子。


    方辰歎了口氣,揮手佯裝在懷中摸索片刻。


    隨後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樹葉遞給他。


    “這是我在匈奴之地得來的草藥,據說有白骨生肉、斷臂重生之效,等下你吃完那碗麵後,切記將這片葉子吃掉!”


    “還能斷臂重生?假的吧?”


    王二牛接過葉子看了看,顯然不相信他的話。


    方辰沒有解釋,隻是再三叮囑他一定要服下,然後便轉身離開,走出了村子。


    王二牛目送著他離開,眼淚再也止不住。


    “嗚嗚嗚……”


    “方辰,你一定要活著迴來啊!”


    他本就是孤兒,一直以來隻有方辰這個玩伴,而今村子被屠,唯一的玩伴也離開,頓感孤獨與無助。


    不知哭嚎了多久,他突然聳了聳鼻子。


    “咦,這麽香?”


    王二牛將方辰給的樹葉放在一旁,隨後端起那個用紙做的麵碗,取下上麵的小叉子後,頓時一股濃香撲鼻而來。


    “沒想到粗鄙的匈奴人也能做出這麽香的食物,我嚐嚐。”


    他丟掉那個不知道什麽製成的小叉子,從地上撿起兩個小樹棍,隨便搓了搓後,伸入濃湯中挑起麵條放入口中。


    咀嚼了幾下後,雙眼瞬間明亮無比。


    “這也……太好吃了吧?”


    王二牛從地上跳起,激動得手舞足蹈,這是他這輩子吃到過的最美味的食物。


    一頓狼吞虎咽後,連麵帶湯一滴不剩。


    “嗝……”


    他打了個飽嗝,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方辰不愧是我的兄弟,這麽好吃的東西都舍得留給我。”


    “有兄弟如此,足矣!”


    他擦掉眼淚,哈哈大笑起來。


    好在他沒忘記方辰的叮囑,從地上將樹葉撿起,吹掉上麵的灰塵後,直接丟入口中。


    不等咀嚼,樹葉已化作清涼流入腹中。


    “味道也不錯!”


    王二牛砸了咂嘴,已經將所謂的斷肢重生拋之腦後。


    然而不等他轉身,斷了數年的手臂傷口處突然奇癢無比,緊接著疤痕崩開,流出鮮血。


    “啊……”


    王二牛慘叫一聲,直接昏厥過去。


    ……


    村子外。


    方辰與老道士三人會合,向著道小生手中羅盤指針的方向趕去,終於在數日外來到那處混亂山穀。


    老道士走向前,目光凝重無比。


    “這穀中的混亂之力極強,場域之主八成就藏在裏麵,隻有找到他我們才能離去。”


    “幾位,準備好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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