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岑西看著她,點了點頭。


    夏楚覺得心裏的某根弦斷了!


    「老婆……」


    「別叫我!」


    看著他伸出來的手,夏楚下意識的就後退了一步。


    怔然的看著他,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那目光和冰錐一樣,冷的殘忍。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像傻子?」


    夏楚盯著他,瞳孔已經有點渙散。


    她甚至還在希冀著這不過是個夢。


    如果,這一切的一切隻是個夢的話,該有多好啊?可真的是夢麽?


    她明白,都是自己的唿吸亂想而已,她逃不走了,除了麵對這些殘忍的事實,她無處可逃。


    「不是這樣的,楚楚,都是我的錯,他們都是為了你好,才沒有告訴你。


    你還懷著孩子,現在還沒出月子,我們——」


    「是麽?我是不是該感謝你呢?


    最好大叫一聲,啊,好感謝你啊!


    你們讓我怎麽接受我叫了二十多年的媽媽是個人販子?」


    他們已經預估好夏楚的反應,可是,現實比預估來的更加強烈。


    霍岑西不管不顧的摟過她,而夏楚像個瘋子一樣的死命掙紮著。


    「放開我,放開我,都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她嘶吼著,完全不顧及形象,不管有沒有長輩還在,她隻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個大大的窟窿。


    怎麽填都填不滿。


    為什麽要告訴她呀,為什麽啊?


    不是要騙的麽,怎麽不一騙到底呢?


    為什麽要說出來呢?


    為什麽?為什麽?!她的手很拚命,很拚命的在推拒,無奈,霍岑西那一雙臂膀仿若鐵鉗讓她怎麽的都掙脫不開。


    掙紮間,發圈不知何時鬆落,好好的髮髻散成一片落了下來,讓她越發似個瘋子一般。


    倔強的看著霍岑西那張臉,此時,竟是連帶著他,夏楚都不信任了。


    不,是該說,此時的她誰都不信任了。


    養育自己二十多年的母親都是假的,那麽,還有什麽能是真的呢?


    她已經不知道了……


    「冷靜點,老婆,冷靜一點好麽?」


    雖然利用男女力量上的優勢強行製止住了她,可畢竟夏楚剛剛是在全力反抗著,他身上已經被這貓爪子撓的有些沙疼,沒時間搭理這些,霍岑西滿腦子都在想讓她能夠靜下心來,大家好好談談。


    「冷靜,我怎麽冷靜?」


    知道自己的反抗於事無補,索性將兩條胳膊垂落下來。


    眼眶紅的像是被火燒般,眼淚吧嗒吧嗒的掉,落在霍岑西的襯衫上,很快就暈開,涼涼的,讓霍岑西唿吸一窒。


    「我還在。」


    說著這三個字,將鬧的已經沒什麽力氣的夏楚打橫抱了起來,走上了樓。


    肖明蘭看著女兒,癱坐在沙發上,嚶嚶哭泣起來。


    挫敗的捂住自己的臉,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去贖罪。


    霍榮英嘆了一口氣。


    都是命啊,這一切,都是命啊!


    「我想一個人呆著,行麽?」


    夏楚已經放棄要反抗什麽了,她知道,自己這幅樣子,這幾天又沒怎麽睡,根本就沒什麽力氣。


    所以,隻能試著讓自己祈求,祈求霍岑西可以讓她自己靜一靜。


    「不行。」


    微微加重了些力道,霍岑西拒絕的痛快。


    夏楚苦笑,抬頭看他,眼淚止不住的流。


    「算我求你了行麽?


    霍岑西,算我求你了。


    我隻想自己靜一靜,我好亂,我的腦子都想要炸開一樣。


    我……


    誰都不想看見,我睡都不想看見。」


    那些眼淚,灼的霍岑西眼睛疼,若不是當著妻子的麵,怕早就跟著哭出來。


    「夏楚,那我也求求你,別推開我,好麽,算我求求你,讓我在你的身邊好麽?


    我就安靜的,陪在你身邊,你想打就打,你想罵就罵。


    就是別趕我走,行麽?」


    他忽然變成了個無賴,怎麽也不肯放她一人。


    夏楚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若是以往,她一定有心情說他,取笑他。


    可是現在啊,真的沒有這些精力了。


    閉上眼,她開始不說話了,仿佛是隨他怎麽做一樣。


    霍岑西心中一痛,輕輕打開臥室的門,將她小心翼翼的安置在大chuang上,就好像她是個易碎的搪瓷娃-娃一樣。


    夏楚不動,感覺到身上的被子被人整理好,接著,chuang跟著塌陷了一些,背後,有人抱住自己。


    那溫暖是她熟悉的。


    可是,此時,她隻覺得好陌生。


    欺騙,任何欺騙的都是有原因的,其中,有的謊言稱之為善意的謊言。


    她不是不知道霍岑西最初對自己撒謊的原因是什麽,可是……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要遷怒,所有人,仿佛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對不起自己一樣。


    腦子裏一遍一遍的閃過自己和肖明蘭的相處,還有和秦煙,王惠,以及秦家人的那些。


    看《金玉良緣》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好同情金元寶,什麽都不知道,被人蒙蔽,就算金夫人對他好又怎麽樣?說到底還不是所謂的自私才讓他變成了一個什麽大少爺。


    而現在,她比金元寶還要慘,最起碼金元寶是在眾人捧chong中成長,而自己呢?


    對,她就是這麽現實,夏禹那些一聲聲的責難,想一想自己當時受到的痛,竟然拜自己最敬愛的母親所賜。


    她恨,無法止住的恨意,在xiong腔裏蔓延。


    她就像著了魔一樣的想著,如果不是肖明蘭,自己的人生何至於如此慘烈,如果不是肖明蘭,她早就和家人好好生活。


    更不會鑄成秦煙這場錯誤的婚姻。


    秦煙小小年紀就被迫在婚姻的圍城裏掙紮,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而歸根究底,是因為,肖明蘭……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個連鎖反應,而肖明蘭,是最開端的那一個。


    為什麽,為什麽?


    夏楚越想,腦子卻想不通。


    是仇恨,還是什麽?她跟秦家有仇,所以才這樣?


    可是沒道理,有仇的話,也不會這麽多年對自己這樣好……


    好?


    可笑啊,這個時候,她竟然還覺得肖明蘭對自己好。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嗓子眼酸的讓她難受極了。


    霍岑西沒說話,隻是將她摟的更緊。


    夏楚實在承受不住這樣的難過,轉了身,乖順的伏在他的懷裏,開始嚶嚶哭泣起來。


    淚水不住的往枕頭上撒著,很快沾濕了頭髮,黏膩在臉上,可是這些,她早已顧及不上。


    「霍岑西」


    「嗯,我在。」


    「霍岑西」


    「嗯」


    她一遍遍的喚著他的名字,而他一遍遍的迴應著。


    霍岑西太明白,此時此刻的夏楚實在是太沒有安全感了,仿佛這世界都拋棄了她一樣。


    而唯一剩下的人,也隻有自己。


    「我……我該怎麽辦?」


    她喃喃自語,像是問霍岑西,又像問自己。


    眼睛因為流了太多眼淚開始酸痛,卻還是止不住。


    「想聽聽整件事麽?」


    看得出她的情緒已經緩和了不少,霍岑西開始嚐試讓她知道事情的全貌。


    夏楚猛然抬頭,看他,眼睛裏帶著茫然。


    卻以為屋子裏昏暗的光線,讓彼此都看不清。


    而這樣更好,她不想讓霍岑西看著自己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好丟臉……


    她沒說話,霍岑西當做默認,開始一點一滴的講述出來。


    那些年肖明蘭的無奈,她是怎麽樣被徐曼欺騙,才會買下她。


    以及後來的種種,霍岑西都一字不落的說著。


    說道肖明蘭在她難產時候模樣的時候,夏楚的眼淚落的更兇了。


    而之前那段時間,她食不下咽,每次自己迴家的時候,那種種表現,都是害怕失去她。


    忽然,有些怨恨就變得淺淡了。


    隻是馬上就能諒解,那她真的做不到。


    但是,最起碼,明白這一場事件中誰才是罪魁禍首。


    徐曼,這個女人,是她的自私自利,讓自己經歷生離。


    「秦煙,因為我,嫁了自己不喜歡的人。


    霍岑西,你知道麽?


    我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罪人。」


    「別胡說,這是一種緣分,就像你和我一樣。


    夏楚,我知道你的心裏多難過,可是不管怎麽樣,你現在不是一個人。


    你還有我,有孩子,有這麽多愛你的人。


    不要忽略掉我們好麽?」下-身


    孩子……


    夏楚忽然坐起身,赤著腳,走到不遠處的嬰兒chuang跟前。


    裏麵的小唯睡的很熟,小小的,均勻的唿吸聲讓她慢慢蹲下-身子。


    沒一會兒,身上多了一件外套,霍岑西也跟著蹲了下來。


    「你看她,睡的多好?


    夏楚,沒有母親不是愛自己的孩子的。


    也許,媽當初那個決定有些草率,可是,幸好是她不是麽?


    如果,今天徐曼將你賣給了一個惡人呢?


    你還有這麽多年的母愛麽?至少拋開這件事不講,媽對你是好的。」


    夏楚咬了咬唇,淡淡的嘆氣。


    「老公,別說了。


    我冷靜幾天吧,明天你把媽——把她先送迴家。」


    她生硬的轉變成稱唿,讓霍岑西不由得揪了心。


    何苦這樣為難自己呢?


    可最終,還是說了一個


    「好。」


    --------首發紅袖舔,請支持正版閱讀。-----


    肖明蘭想要見夏楚一麵,被霍岑西攔了下來。


    夏楚折騰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睡了會兒,也難得孩子聽話,他不想任何人打擾這份難得的寧靜。


    「她,還好麽?」


    哄著眼,忍不住臥室的門板望了一眼。


    昨天幾乎都是在哭著,也沒睡覺,今天天一亮,她就開始張羅早飯,希望能讓夏楚多少吃些順口的。


    隻是,可惜,一切都是奢望。


    是啊,她真的奢望了。


    「我先送您迴家,這種情況,她需要好好靜靜。


    昨天,我已經和她說了不少話,您放心,我會照顧她的。」


    雖然知道霍岑西會好好照顧她,不落分毫。


    可是……


    她就是放不下心啊。


    想著以後可能都要得不到女兒的原諒,肖明蘭又紅了眼眶。


    「她沒什麽事就好,我……」


    「您也先別太自責,這件事您等我的消息。」


    霍岑西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肖明蘭,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畢竟,現在的狀況,不適合進一步談什麽。


    有些糾結的繞了繞手指,肖明蘭還是轉了身。


    ……


    夏楚醒來是因為小唯在嬰兒chuang裏哼哼著,不知道在幹什麽。


    睜開眼,酸澀的讓她覺得好像掛了兩個大大的胡桃。


    霍岑西剛剛將女兒抱起來,輕輕的哄著。


    愣了有兩三秒,夏楚才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你醒了,要吃點早飯麽?」


    霍岑西抱著孩子過來,看著她,笑著說道。


    如果不是昨天那些事像是生了根似的長在腦子裏,夏楚會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可現實,就是現實,發生的事是不會裝作沒發生的。


    「哦,好。」


    聲音有些沙啞,夏楚蹙起眉頭,跟著霍岑西來到樓下。


    老爺子看著三口人下來臉上露出慈愛的笑。


    「你們吃,我來看孩子。」


    說著伸手將小唯接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有靈氣兒,竟是和老爺子特別合拍,笑的很燦爛。


    霍榮英被這小丫頭的笑容一下子就暖了心窩。


    再想到霍啟明和齊歡歡生了孩子之後,除了那一次為霍岑正說話來過一次,再就沒登過門。


    「這粥……」


    才喝了一口,夏楚就忍不住問了一句。


    小李看了一眼老爺子,然後陪笑著說道。


    「是我熬的。」


    夏楚本來再想說些什麽,可是,終究是沒說,埋頭將一碗粥喝了見底。


    霍榮英和霍岑西對望了一眼,有些事都在彼此的眼神裏,卻也沒開口。


    早飯時間溫馨而寧靜,誰都沒有開口提起昨天的那一幕。


    以往四個孩子都是分工照看,這一次,讓夏楚有些吃力,畢竟,霍岑西並不是照看孩子的料,換尿布,餵奶這些事他都不懂。


    夏楚一件一件的教,比如沖奶粉的時候要先放水,不能是沸水,包尿布的時候要注意把孩子的腿繃直了綁,等等,每一件事,講究都不少。


    「老婆……」


    ps:周一有加更哈,咳咳小夥伴要注意啦,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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