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沒有選擇。」


    熟悉的聲音讓申露怔住。


    目光直直的看向前方,卻不敢迴頭半分。


    可是,即便是不迴頭,她又豈能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呢?


    霍岑西邁著步子,優雅的如一隻黑豹,此時他的臉上是比平日更為冷肅的表情。


    他本就不是個愛笑的男人,如今更是渾身都散發著冷冽的氣息。


    申露無法抑製的抖著身子,猶如篩糠,已分不清是因為恐懼還是憤怒。


    聰明如她,怎麽會不明白現在的情況代表了什麽意思?


    滿是憤懣的眸子死死盯著王媽,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段了才好。


    「二少爺……」


    王媽訥訥的喚著,瞥見女兒充滿怨恨的目光時,揪住了一顆心。


    「露——」


    「別叫我的名字,你配麽?」


    申露厲聲打斷王媽,噌的站起身。


    冷笑一聲,迴頭,看向霍岑西。


    「你可真有一套,到底是她伺候了二十年的主子,說什麽她都聽。


    養活一條聽話的狗也莫過如此了吧?」


    「申露,別讓我瞧不起你!


    她是你媽媽!」


    霍岑西一字一句的說著,眉頭蹙成川字。


    雖然這一次王媽差點還得夏楚母子出事,可在他心裏,她始終是用心照顧自己二十年的那個家人。


    聽到申露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她,是霍岑西不能容忍的。


    「媽媽?


    她有做媽媽的自覺麽?


    別說這些漂亮話了,從我八歲起,她離開我一去不迴到現在,我就從來不曾當她是我媽媽過。


    倒是你,霍岑西,你有什麽資格來對我說這有些話?


    嗯?別忘了,當年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能有今天麽?


    你早就死在那場大火裏,還輪得到你站在我麵前跟我耀武揚威?!


    這麽多年,是我沒有依仗救命之恩來要求過你,霍岑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提到那一次的救命之恩,霍岑西狠狠吸了一口氣。


    「沒錯,你是救過我,可是不代表你能任意傷害我身邊的人,尤其是我愛的人。


    我早就對你說過,不要碰夏楚。


    你現在還能坐在這裏,你以為是因為什麽?」


    淡淡的語氣讓申露怔愣住。


    「霍……」


    「我來不是勸你,也不是要求你。


    隻是讓你看清形勢。


    鍾奇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還要了解。


    如果你繼續和他狼狽為殲,後果是什麽,可想而知。


    他可以用燕寒來威脅你,你覺得你還能與虎謀皮?


    還有,燕寒的事,是他自己的責任,今天的事都是他咎由自取,這就是證據。」


    說著,將手機裏的視頻播放給申露看。


    上麵出現的人都是當年參與過打賭的那些男生,這些年都混的不好,都在愧疚如果不是當初幾個人慫恿他,可能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當年,是我們幾個打賭,用一雙限量版的喬丹籃球鞋慫恿他去招惹夏楚。


    如果他能把夏楚搞定……就是有了夏楚的第一次就給他買鞋。」


    鏡頭裏,申露看得出那幾個人都羞於提及這件事。


    可是幾個人將當時的情況都描述的異常清晰,讓申露半響都沒說話。


    「所以呢?我弟-弟就應該變成植物人?」


    「我隻是告訴你,夏楚是無辜的,如果不是你弟-弟貪婪成性,你以為今天他會落得如此下場。


    還有這些,都是別人對你弟-弟的評價。」


    視頻上開始又播放出一些人對燕寒的評價,尤其是一些女生提到他,都是憤憤不平。


    「本來是大家一起出去喝飲料,可是不知道怎麽迴事喝完那杯飲料就渾身沒勁,後來才知道是這個渣男放了東西在裏麵,我發誓,要是有半句謊話,我死一戶口本!


    而且當時同年級的女生不僅僅是我一個人,別的女生也這樣過,都是怕丟人不敢說。都是那幾個人打賭那我們做賭注。」


    幾個女生說的大抵意思相同,就是燕寒做這樣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


    當然,證據也不僅僅是這樣。


    「你以為燕家夫婦對你恩重如山?為了讓你上學,一方麵照顧兒子,一方麵省吃儉用?


    看看這些東西吧。」


    滑動手機屏幕,上麵是霍岑西拍的文件,都是王媽定期匯款的證據。


    每一筆錢都在增加,有的時候一個月匯兩次。


    看著這些匯款證據,申露徹底說不出話來。


    手指都抖的不成樣子,一想到這些年來燕家夫婦說的話,心都在顫著。


    「不可能……不可能!


    這些年都是舅舅舅媽在撫養我,他們還勸我不要怪你,還說你的好話,怎麽可能拿著你的錢,怎麽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


    你在看看這些是什麽?」


    給了路遠一個眼色,路遠從公文包裏麵拿出一份複印件,上麵是燕家夫婦買新房的房照。


    「他把房子賣了不是為了你弟-弟燕寒,而是為了他們自己!


    把以前的小房子賣了,買了發房子做投資,而你,還以為他們有情有義?


    申露,你何其悲哀,將一隻努力工作為了給你賺錢的母親當做仇人,卻將那些渣滓當成最親密的家人!」


    霍岑西每說一句,申露的臉就白一分。


    「露露,我真的沒有不要你。


    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怎麽可能不要你?


    給你爸爸看病,欠下了那麽多債,所有人都躲著我走,親戚朋友都怕我拖累他們。


    我當時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我要還債啊。


    如果可能,我怎麽會把你丟給別人。


    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本想要在你念大學的時候把你接到身邊。


    可是,燕家夫婦說你現在對我很與偶成見,怕咱們母女不合,以後就更難相處。


    還說你要是長大一點就會明白我的苦心。


    我是傻,才會以為這樣是對的。


    如果不是那天聽到他們的話,我怎麽能知道他們竟然是這樣的為人?


    露露,你相信我,相信我。」


    申露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不敢置信搖頭。


    他們在說什麽?說燕家對自己是虛情假意?


    嗬嗬,笑話,這真是自己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不可能的,你們騙我,你們這些資料都是假的,是假的!


    舅舅和舅媽從小就對我特別特別好。


    弟-弟也把我當成親姐姐一樣。


    他們一家都對我像是親人一樣,無微不至的關懷我,照顧我。


    怎麽可能你說的那樣,我不是傻子,他們是不是真的對我,我看得出來。


    你們別想誣陷他們!霍岑西,看來你也不過如此,想要用這樣的計量來糊弄我?


    你做夢!我不會相信你們的話,我不會相信!」


    看著女兒情緒如此激動,王媽又痛心又心疼。


    「露露,我真的沒騙你,為什麽不相信我呢,我——」


    「你自詡聰明,就用你聰明的眼,聰明的腦子去看,去思考。


    申露,這是你唯一迴頭的機會!


    三天後,我聽你的答覆。」


    霍岑西不願意再浪費口舌。


    之所以會這樣給申露機會無非是念在她對自己的救命之恩。


    如果這次機會她都不要,那麽也怪不得他了。


    王媽還想再說什麽,可是看著女兒,終覺還是沒說出口。


    有些誤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所以,她隻能選擇默默等待。


    隻希望這份等待,不要太久。


    ……


    從咖啡廳裏出來,申露腦子裏都是那些畫麵,證據,以及霍岑西一字一句。


    二十年的親情一下子因為這些所謂的真相變得可笑起來。


    「不,不會的,申露,不要被他們騙了。


    養你這麽多年的人不是他們,是燕家!


    不能相信,絕對不可以相信。」


    拿起電話,申露聯繫燕父,鍾奇將燕寒轉移到另一家療養院,有專人伺候。


    聽著燕父的語氣,還不知道這不是伺候,而是控製。


    申露沒多說什麽,照著燕父給的地址去看望燕寒。


    燕家夫婦一如既往的對她問寒問暖,絲毫不見任何假意,申露心裏的疑慮慢慢消除。


    果然,那些人是故意的,想要擾亂自己而已。


    從醫院裏出來,申露心情好了很多,想要拿手機的時候,發現自己落在了病房……


    「我覺得咱們最好快點讓死丫頭把錢給拿出來,拖著不是辦法。」


    燕父聞言嘆了口氣。


    「我不是怕她起疑心麽?


    你忘了咱們上次說這事兒的時候,被那個老女人聽到了。


    萬一她們母女一條心了,哪裏還有咱們什麽事兒啊?


    我這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你怕什麽,那女人從來都沒迴來過,這麽多年給咱們的錢,死丫頭一點都不知道。


    你就別——」


    「嘭」的一聲,門被人用腳踹開。


    燕家夫婦睜大了眼,看著申露麵無表情的站在門口。


    兩人都是快要嚇破了膽。


    這……這下子該怎麽辦?


    「露露,怎麽了,是不是落東西了?」


    最先恢復神色的是燕父,這語氣跟剛剛一口一個死丫頭完全不一樣。


    申露看著眼前這個慈眉善目的男人,忽然覺得一切都是這麽噁心,可笑!


    就在剛剛,自己還在掙紮,糾結。


    好不容易安定了的心,又一次因為他們的對話而七上八下。


    不對,應該說是冷透了才對。


    「你們不嫌噁心,我嫌堵的慌。


    這些年還真是委屈你們了。」


    申露一點麵子沒給,事已至此,沒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露露,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其實——」


    「別碰我,我嫌噁心。


    這些年,我媽沒少給你們寄錢,你們說的讓她別迴來,說我逆反嚴重,以後長大了再接觸這樣比較好,是不是?」


    夫婦倆沒說話,讓申露冷哼一聲。


    「沒話說了?


    你們倒是演的真好,這麽多年了,你們演的真好!」


    「露露,你聽我們解釋,其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剛剛是在說笑的,我們——」


    申露眼神冰冷的讓燕家夫婦編不下去了。


    這些年,她一直像是對待親生父母一樣,尊敬他們,愛護他們,心疼他們。


    甚至為了他們的兒子,而出賣自己。


    到頭來呢,竟然……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我看見你們就噁心。


    以後,千萬,千萬別再讓我看見你們!」


    說著,申露轉身,頭也不會的走出去,突如起來的轉變讓燕家夫婦都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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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算是老天爺對自己的懲罰麽?


    前一刻才說的那麽篤定,甚至不惜罵自己的親生母親。


    而下一刻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像是一具行屍走骨在街上晃蕩著,申露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還能去哪兒。


    偌大的北京城,竟然沒有她申露的容身之所。


    「對不起,對不起……」


    每走一步,她的眼淚都忍不住落下來。


    想著自己說過的那些混帳話,她後悔不已。


    自己是怎麽了?


    竟然連別人的真情還是假意都分不清楚。


    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街心公園的長椅上,她坐在上麵發呆。


    覺得好像全世界都把自己拋棄了一樣。


    突然,申露有種感覺,活著,一點意思都沒有。


    看著對麵那棟高大的建築物,申露的眼神開始有些恍惚。


    如果……


    從那上麵跳下來,會很解脫吧?


    她一定會解脫的,是不是?


    如此想著,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對麵的那棟大廈。


    從樓ding上看下麵的風光真的很不錯。


    瞧,下麵的人,一個個像是螞蟻似的,忙忙碌碌,而自己就算怎麽樣了,也不過就是一隻小螞蟻而已。


    這裏的高度,應該讓她死的時候不會很痛苦。


    此刻,她的腦子裏全部能想到的是就是——死了,就能夠解脫……


    「就算要死,也別在這裏死,很礙眼。」


    身後傳來涼涼的男音,讓申露忍不住迴頭。


    ps:感謝小夥伴客串情-人,jaessie以及singrainlxy的打賞和月票~小緋給二位鞠躬了思密達!由於現在小緋雙開有些忙不過來,加更啥的,推遲哈,對不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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