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嫿立即伸手將那梯子拖上來,隻是憑她一人的力量,實在有些吃力,陳老兩人見了,也來幫忙,費了半天的勁才把梯子弄了上來。


    雨漸漸大了起來,施嫿和陳老三人合力,把梯子架在了兩棟房頂之間,勉強算是穩固,施嫿道:「我先過去試試路,若是無事,您兩老再過來。」


    她說著,便踩上了那梯子,梯子懸空著,距離水麵隻有半丈高了,施嫿心裏有些緊張,但還是鎮靜地試探著踩了踩梯子,覺得無甚問題,慢慢地走了上去。


    這個時候,梯子隻需要稍微一滑,施嫿就會失去平衡,跌入水中,說不怕是假的,但是此時毫無退路,隻能往前。


    她咬緊牙關,走出了第一步,陳老緊張地連聲道:「慢點,小心腳下!」


    施嫿又踩了第二步,沒事,等到第三步時,梯子突然又輕輕滑了一下,施嫿的心頓時一提,整個人就僵在那裏了。


    所幸梯子就滑了這麽一下,再無動靜,施嫿這才鬆了一口氣,心一橫,加快速度,幾步走完了那梯子。


    雨水衝刷得她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施嫿卻還是露出了笑來,她仔細將梯子用瓦片穩住了,確定沒有問題之後,示意陳老他們過來。


    三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順利爬上那二層小樓時,早已被雨水淋得濕透了,風夾著雨水從外麵吹進來,施嫿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阿嚏——」


    岑州一帶的州縣地勢原本就低窪,又有白鬆江經過,夏初一旦雨水充足些,便有發洪水的危險,前些年常受水患之擾,朝廷每年都有撥一大筆款下來給岑州並附近幾個州縣賑災安民。


    年年都從國庫掏銀子,宣和帝便煩了,下旨勒令工部處理此事,要絕了岑州一帶的水患,聖旨一降,工部就打起精神來辦事兒,提出要修白鬆江的河堤,議來議去,最後朝廷撥了三百萬兩銀子,專門修白鬆江的河堤用。


    「可是白鬆江今年又決堤了。」


    一隻手將信放在了桌案上,聲音不喜不怒地道:「父皇肯定要發怒了,不知這事要落在誰的頭上。」


    另一人答道:「誰辦的事情,就落在誰頭上。」


    「我想想,」恭王思索片刻,道:「白鬆江的河道監管似乎是去年新任的,一個叫李安的官,宣和十五年的進士,是不是他?」


    竇明軒答道:「是他,太子殿下的人。」


    恭王沒說話,過了一會才道:「且等等再看吧。」


    傳臚大典之後,聖旨便下來了,授予狀元謝翎為翰林院修撰,榜眼顧梅坡與探花荀平皆授為翰林院編修,其餘二三甲進士若想進翰林院,則要等到朝考之後了。


    這一日一早,謝翎便去點卯,翰林院距離禮部並不遠,大門朝北,進去之後,便有三道門,穿過最後一道登瀛門,便是一排七開間的廳堂,謝翎到時,裏麵已經有不少人到了,放眼望去,桌案凳椅,擠了個滿滿當當,幾乎連過道都要側著身子走,堪比菜市場。


    這也是謝翎從前沒想到過的,在這裏,不論什麽大學士、侍讀學士或侍講學士,通通擠在這一排屋子裏,並且還有擠不下的趨勢。


    前幾日謝翎初次來時,還被這擁擠的狀態小驚了一下,卻見那引他來的翰林前輩一進屋去,便喊道:「婁典薄,桌椅騰出來沒有?」


    一個迴道:「騰不出來。」


    那引路的翰林前輩不悅了:「人都來了,怎麽連桌案都騰不出來一張?」


    那婁典薄無奈地攤手,道:「我也是有心無力啊,您瞧瞧,這幾間屋子,但凡哪個位置能空出來,您與我說,我這就去搬。」


    那翰林左看右看,帶著謝翎轉了幾間屋子,果真是擠得無比密集,他有些犯愁,但是謝翎好歹是新科狀元,總不能讓他在屋子外麵辦公吧?迴頭叫人看到了成什麽樣子?


    最後無法,他隻能指著一張空著的卻無人的桌子,問道:「這是誰沒來?」


    那婁典薄答道:「是王檢討,這幾日稱病未來。」


    翰林立即道:「先把他的桌子往角落裏挪一挪,讓謝修撰先安置了再說。」


    婁典薄有些遲疑:「這……王檢討迴來時又當如何說?」


    那翰林見他那副模樣,便知他怕招麻煩上身,有些膩味,不耐地擺了擺手:「到時讓他來找我,我來與他說。」


    婁典薄聞言,連忙去了,這才給謝翎騰了個位置出來,那王檢討的桌案被挪到角落深處去了。


    謝翎來了翰林院幾天,暫時也無事可做,倒有人搬了一大堆國史給他,道:「掌院吩咐的,先把這些都看了。」


    所以謝翎這幾日,一直呆在翰林院看國史,每日應點來,應點走,十分低調,也無人管他。


    於是這時自己桌案旁站了一個人,便令謝翎有些驚異,他走上前去,那人抬起頭來,打量他一眼,指了指桌案,道:「這是你的?」


    謝翎點頭:「是。」


    那人麵上雖然不變,但是語氣露出幾分不善來:「我的桌子,也是你搬的?」


    一聽這話,謝翎便知道了,這位就是那稱病幾日未來的王檢討,迴來發現自己的桌子被擠到角落裏,興師問罪來了。


    這時候謝翎便不好迴答了,若迴答是他搬的,顯然會得罪了眼前這位,而且桌子也確實不是他搬的,若迴答不是,那位翰林前輩又是替他騰的地方,這麽說未免也會得罪人。


    於是謝翎道:「閣下的桌子原來是在這裏麽?實在是抱歉,我初來乍到,不小心占了閣下的地方,這就搬走。」


    許是看他態度有禮,那王檢討的表情也緩和了些,道:「翰林院就這麽巴掌大的地方,連轉個身都難,罷了,先往邊上挪一挪,讓我進去便行了,幾日不來,事情都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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