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十輪戰,怎麽會突然更改?難道被發現了嗎?”


    阿福在房中來迴踱步,就連喂完奶的衣衫都未整好,以致大片雪白裸露在外


    很少有人知道,竹千代雖已五歲,但仍喜食母乳,這也是他不被當代將軍所愛的原因之一


    “夫人,不必驚慌,我做的很隱蔽,況且以將軍的性格,若當真發現,你我現在早已異首”


    三成走出陰影,目光低垂地麵


    “可是沒發現為何會突然變動!?”


    “也許本來就是如此安排,生死鬥之事前所未有,有些特別也是常態”


    三成其實也心中打鼓,但此時能做的也隻能讓這個心狠卻無城府的女人安靜下來


    “……好吧”


    阿福眉頭緊鎖,這時才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稍稍整理後,她打開窗戶,任由越加凜冽的寒風讓大腦清醒


    “事已至此,隻能一路到底了”


    柔美的眼眸漸漸陰冷,她關上窗子,重新在桌前跪坐


    “十輪戰,來定下次序吧”


    鋪開一張白紙,在其上寫下存活的二十個武士名,上部為竹千代陣營,共9人,下部為囯千代陣營,共11人


    “接下來,要讓十兵衛對上龍嗎?”


    “不可”


    三成同樣跪坐桌前,搖曳的燭火旁,他悄然掃了眼蒙著麵紗的阿福側臉,又很快垂下頭去


    “他們二人,應在決戰對決,此輪最重要的,是讓盡可能多的竹千代武士存活,尤其是岩流三人,務必盡數存活”


    “岩流?不應該是新陰流嗎?”


    阿福有些不解,之前不是說柳生十兵衛最強嗎?


    “夫人,本家戰決出五人是為了什麽?為了看哪邊陣營存活的武士多嗎?”


    並未迴答,三成反問道。


    “當……”


    本想迴答當然了的阿福忽的一愣,這才突然想起本家戰的規則


    “決出最強五人,五人眾有資格介入終戰,且五人中同宗最多的宗門宗主可在終戰直入半決戰”


    三成將本家戰的規則敘述,繼續道:


    “看似五人眾可入終戰,但就算是十兵衛,其實力與宗主也仍有巨大差距,光是宗主級的氣勢就不是他們能承受的,很可能能出刀都無法做到”


    “所以,本家戰最重要的其實是決定誰家的宗主可直入半決戰,少打即可少露招,還可觀摩他人比鬥,勝率自然更大”


    “因此,我們必須讓竹千代陣營最強的宗主直入半決戰,並且將囯千代最強宗主直入半決戰的幾率降到最低”


    說到這兒,三成伸出手首先指向上一排的竹千代陣營


    “舟木家宗主年歲已老,身體不佳,且曾被岩本虎眼重創,即使能上場怕也是所有宗主中的最弱”


    “新陰流柳生宗距雖有柳生三天狗之稱,且為當代將軍劍術指導,但本身已多年未曾實戰,據說曾與岩本虎眼平手,且年歲也大”


    “倭刀流和飛天禦劍流宗主均不參戰,所以隻有岩流當代宗主,天才劍士佐佐木小次郎,此人年少就已得子,如今不過40多歲,是所有宗主中最年輕的,且目前仍未聽有敗績”


    “因此,我們要盡量讓佐佐木小次郎獲得半決戰資格”


    拿起毛筆,三成在岩流剩下的平田兄妹,佐佐木克三人名下劃上黑線


    “至於囯千代陣營,西洋刺劍流傳教士年歲最大,雙腿據說還有傷勢,戰力恐怕不比舟木家宗主強多少”


    “但是,二天一流宮本武藏,虎眼流岩本虎眼雖然年歲都不小,但除了虎眼的時而瘋狂時而清醒的癡症外並無傷病,無疑都是當代的頂尖劍士”


    “不過二天一流現在隻剩兩人,其中一個還是個水平一般的外來者,所以無需擔憂”


    “問題隻有一個,虎眼流”


    毛筆再劃,經過三日苦戰外加今日的刻意針對,虎眼流竟然還有4人,乃是目前所有流派之冠


    “囯千代陣營人多,必然有內戰,隻要讓虎眼流產生內戰,同時將對方弱者喂給岩流,就能保證決戰時我方人數最多”


    一邊說著,三成一邊用毛筆將上下兩部的名字連線匹配


    “好!”


    越聽,阿福的眼睛就越亮


    “真不愧是你啊,三成哥”


    或許是過於欣喜,阿福下意識的叫出了兒時的稱唿


    白紙上,三成的筆也因為這聲而顫出了一滴墨漬


    氣氛一時間陷入沉默,阿福眼波流轉,似乎想說些什麽


    “時間緊迫,我先去處理了”


    三成忽然起身,逃一般的融入陰影


    房中,阿福獨自跪坐,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被那一點墨漬吸引


    陰影中,本該離去的三成默默站在原地


    在影子的黑白世界裏,唯有那蒙著麵的側臉綻放著一如往日的光輝


    真的沒問題嗎?


    不,雪代緣的戰死完全出乎意料


    這就導致無論如何應對,終戰之時劍心或龍,必有一人無法應對


    況且這樣針對性十足的匹配更改,真的沒事嗎?


    最後望了她一眼,三成已做下決斷


    ……


    兩小時後,將軍府邸


    五花大綁的三成被按在廳中,一個挺著肚子穿著浴衣的中年男子緩緩從內閣走出,他正是當代將軍


    “這就是那隻老鼠啊,還真是個醜陋的家夥”


    隨意的坐在墊子上,將軍看向已被去掉麵巾的三成


    那是個看麵相得有四十歲的男人,一片巨大的燒傷疤痕將他除了眼睛以外的區域全部破壞,以至於鼻子都隻有兩個空洞,嘴唇更是全不存在


    若非那雙還算沉靜的眸子,簡直就像是山裏跑出的鬼怪


    “拿來吧,半藏,讓我看看這隻老鼠都做了什麽”


    抬起手,廳中一名標準忍者打扮的男子就走上前,將卷軸遞給將軍


    “嗯,嗯,嗯?”


    隨意掃過,一直到看到最後一輪比試時,將軍已皺起眉頭


    “平田十三對戰平田杏?嗬嗬,這就是你們的打算?今日刻意讓雪代緣戰死,再讓僅有3人的岩流同門相殘?”


    甩開卷軸,將軍麵目轉冷:“誰讓你做的”


    囯千代今年尚幼,必然是身邊之人,會是誰?


    下意識的,將軍腦中冒出了諸多名字,但其中最大最亮的卻無疑是他最親近之人


    “殺了我吧,我不會說的”


    三成目光低垂,麵無表情


    “哦?”


    將軍看向一旁的忍者半藏


    半藏先是頷首行禮,隨後就將三成帶了下去


    全程,三成都未有反應,隻是死死盯著那張卷軸


    從剛才的將軍的反應看,這個不懂武道之人果然隻關注了最後的同門相殘,對於前麵的匹配,將軍毫無察覺……


    隻能賭了


    阿福,卑微如我,能做的也隻有如此了啊


    今後,請多保重


    ……


    清晨


    “有結果了?怎麽拖了這麽久”


    睡眼朦朧的將軍揉揉眼睛,前麵是跪坐的忍者半藏


    “那人意誌十分堅韌,用了不少手段……”


    “是誰?”


    “……”


    “說!”


    “那人說,是……崇源院夫人”


    崇源院,將軍的正室,其本家也十分有勢力,但更重要的是,竹千代和囯千代均是由她所出


    將軍陷入沉默,過了許久,半藏才忍不住提醒道


    “將軍,今日試的名單……”


    “……拿來”


    “是”


    將軍接過卷軸,先是直接把平田十三和平田杏的名字劃掉


    “囯千代這邊人多,必然要有內戰”


    “就選這兩個外來者吧”


    大手一揮,內戰二人就變成了飛天禦劍流的玩家對戰,二天一流的玩家


    至於平田十三和平田杏……


    “半藏,囯千代陣營,哪兩位武士最弱?”


    “最弱的當是飛天禦劍流和二天一流的外來者”


    “除此之外了?”


    “西洋刺劍流的兄弟劍士”


    “好”


    或許是巧合吧


    卷軸更改完畢的瞬間,獄中某個不成人形的男人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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