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時間僵持不下。


    林相被王午龍掐的麵紅唇紫,不住咳嗽,舌頭都伸了出來,眼看就要背過氣去。


    王午龍也沒討到便宜,皮肉被林相掐的咯吱咯吱亂響。


    ……


    “林相!林相!”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唿喚。


    誰?誰在叫我!


    ……


    林相晃了晃腦袋,眼前頃刻間出現了無數個虛白色重影。


    他體內就像有無數琴弦在同時劇烈波動一般,一時間被震的頭昏眼花,肝膽欲裂。


    “呃——”他悶哼一聲,嘔出一口黑血。


    ……


    “林相!無名大哥!你沒事吧!”


    耳畔的唿喚聲再次響起,語氣比方才更加急切關心。


    ……


    林相頭痛的快要炸開,他狂吼一聲,在雙手注滿靈力,用力一捏!


    先是聽到手中骨骼劈裏啪啦一陣亂響,然後哢嚓一聲。王午龍的腦袋往邊上一歪,像球一般掉落下來。


    一柱腥熱的鮮血竄天而上,噴了林相一臉。


    林相愣住了,他顫抖的看著王午龍睜大雙眼死不瞑目的頭顱,內心在這一瞬間崩塌了。


    他氣息開始紊亂,胸腔劇烈起伏不止,緩緩跪倒在地,似是不敢相信方才發生的事情。


    他,殺人了!


    他,殺了自己的朋友!


    血脈在這一瞬間升出無數黑色細小的藤蔓,爭先恐後想要包裹林相的心髒。


    ……


    “林相!速速醒過來!”


    一陣魔音如同利刃般穿入林相大腦,將他腦內一根緊繃的弦割斷了。


    ……


    叮——的一聲。


    ……


    林相眼前又變得重影紛疊,上下起伏,就在他快要被晃的嘔吐時,終於萬影歸一,他的雙目也逐漸清明起來。


    ……


    像是如夢初醒一般。


    ……


    林相一臉懵逼的跪在洞道內,沒有鮮血,也沒有滾落的頭顱。


    王午龍好好的,正站在一旁滿臉緊張的看著他。


    “……”


    林相打了一個哆嗦,徹底清醒了。


    隻見自己雙手緊緊掐著的並非是王午龍的脖子,而是洞內上次襲擊過他的那種怪手。


    怪手已經被他掐的彎曲變形,毫無生氣了。


    林相啐了一口,將怪手扔在地上,站起來道:“操!”


    “你剛剛是怎麽了?”王午龍在一旁著急的問道。


    林相雖醒猶夢,一時間還分不清虛幻現實,語氣不好道:“我出現幻覺了。”


    “幻覺?你知不知道你剛剛走到一半,突然瘋了一般點光照亮整個洞穴,將洞牆上沉睡的怪手都喚醒了。”


    “是嗎?”林相一臉疑惑。


    “是啊,你還用靈力不停四處攻擊,招惹這些怪手,我怎麽喊你都不聽!”


    “那你怎麽不拉住我?”


    “你一直釋放靈力,我根本近不了你的身。”王午龍解釋道。


    “所幸大部分怪手都被你打掉了,隻剩下這隻漏網之魚掐上了你的脖子。”


    林相仔細一看,不遠處果然橫七豎八的散落了一地的殘肢斷手。


    “你……沒事吧?”王午龍十分擔心的問道。他看林相的臉色不太好,剛剛還氣急攻心吐了一口黑血,所以很怕林相出什麽問題。


    地上的怪手有的已經死透了,有的還在苦苦掙紮,林相看著這場麵,方才那陣已被壓製的嗜血殘虐的殺氣,突然又有種死灰複燃的感覺。


    林相拚命的搖頭,用手拍打自己的腦袋。


    王午龍在一旁也不敢幹涉,怕他又陷入發狂狀態。


    就這樣折騰了幾分鍾,林相聳拉著雙臂,麵色發白,一臉生無可戀的站在原地,滿滿都是事後虛脫的感覺。


    王午龍見狀,蹲下身子,轉過頭道:“我背你,上來!”


    林相沉默片刻,突然暴躁道:“你先別說話!我現在搞不清楚什麽是幻覺什麽是現實!煩得很!”


    “……”


    王午龍莫名其妙遭到一頓吼罵,委屈巴巴的看著林相。


    林相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現在還真的挺虛的。走不動了。就一臉不高興的爬上王午龍的背,爬穩後圈住他的脖子威脅道:“你要是敢分裂出個什麽東西搞事情,我就打爆你的狗頭!”


    王午龍雙手托好林相的大腿,然後站起身來,一邊走一邊小聲逼逼道:“是龍頭……”


    林相想懟迴去,可一時間覺得自己的詞匯量有些捉襟見肘。


    看來剛剛與怪手們混鬥那一場還挺費腦細胞的……


    幸虧自己醒來的早,不然照那樣打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媽蛋……


    ——————


    到了深淵處,林相有些害怕了。


    因為他上次在這個地方也遭遇過幻覺。


    林相剛從幻覺裏出來,深知深陷其中的痛苦,他可不想再玩一次了。


    “你可得馱好我啊!”林相拍了拍王午龍的背。


    王午龍點點頭,二話不說,化身為龍,騰空而起,穿進霧牆。


    林相本想閉眼,但轉念又想,騎在王午龍背上還是比較安全的。於是鼓起勇氣睜著眼睛一頭紮進了霧裏。


    ……


    極黑極靜的感覺刹那而過,但又仿佛是永恆。


    那一瞬間林相覺得自己好像停止了唿吸。


    黑暗中他看到一個與自己麵容相近的人,騎著一條通體銀光的動物,一閃而過便不見了。


    如同鏡像一般。


    那人神似自己,但又不大相同。驚鴻一瞥,隻見他生的是麵目妖冶又有神性,似鬼似神,七分英俊三分陰柔,臉上布滿白色的閃光圖騰,時隱時現。一副上天入地的長相。


    林相一愣。


    又是幻覺?


    這幻覺幾個意思?害不死他於是改變套路想帥死他自己?


    還是說這霧像鏡子一般有反射功能?


    不對啊,這反射的也太不像了吧。


    王午龍這呆頭龍絕對沒有這麽酷炫!


    自己……自己絕逼要比那個倒影還帥十萬倍!


    林相鬼鬼魅魅的玩意見多了,當下也不覺得奇怪。畢竟有了事人裏的鏡子陰靈當前車之鑒。


    ……


    片刻後,眼前一片光明。


    又是雲卷雲舒,遍地龍果,玄柱衝天的仙境景象。


    林相不由覺得奇怪:“為什麽每次來這個地方都是白晝?外麵應該已經黑天了啊!”


    王午龍迴頭道:“這裏是永明之所。”


    “怎麽說?”


    “龍柱這一頭永遠是光明的,另一頭永遠是黑暗的,一陽一陰,不會改變。”


    “那龍母能上來看看陽光嗎?”林相問道。


    王午龍點頭:“可以。”


    “那還行,不然下麵黑不拉幾的非把她悶出抑鬱症不可。”


    王午龍傻笑了一下:“謝謝你關心我的母上。”


    林相也跟著傻笑,內心有些許動容。


    上次還是跟著兩兄弟一起下洞的,現在卻隻剩下王午龍孤零零一人,轉眼便物是人非了。


    “對了,剛剛崖邊那霧牆。”林相突然想起道。


    “嗯?”


    “怎麽跟鏡子似的!”


    王午龍沒聽懂:“什麽意思?”


    “笨!你沒見嗎?剛剛都把咱倆照出來了!”


    王午龍沉默了一會,語氣奇怪的問:“你方才睜著眼睛過來的?”


    “對啊!”


    “下次千萬不敢睜眼過霧牆了。”


    “為啥?”


    “我辰哥說過,這霧牆十分邪門,你若看到不該看到東西,當心丟了魂。”


    “……”


    “丟魂是輕,萬一迷在裏頭出不來了,就真的再也出不來了。”


    林相聽的全身抖了一下,也不知是被嚇的,還是被這空氣中寒冷的亂流給刮的。


    “這種事應該提前說的啊……”林相後怕的聲音都變了。


    “那霧又黑又濃,誰知道你膽子這麽大?”


    “……”


    林相無語了,他這輩子膽小慣了,就剛剛特麽心血來潮壯了這一次膽,還差點把自己給害死,以後還是繼續膽小吧。


    看來他奶奶生前說過的一句話十分正確:膽小的人命都長,膽大的人都死在毛津渡。


    毛津渡是林相老家的一個渡口。


    傳說這渡口邪性的很,每年都有收人指標,最少要淹死三個童男童女。


    多了就不限了,什麽青年男士,老年女士,隻要這渡口想收,就照收不誤。


    但即便如此,在每年漲潮的時候,還是有許多人不知死活的跑到河灘去撈魚。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林相也想和小夥伴們組團去撈魚,被他奶奶給攔住了。


    林相心道沒這麽嚴重吧,就跟她奶奶說:“沒事,我們都在河邊,不往深了走,泥虛的地方我們也不去,再說了趙小強會遊泳。”


    他奶奶直接迴了一句:“膽小的人命都長,膽大的人都死在毛津渡。河神要想收你,還管你會不會遊泳?撒泡尿的功夫就把你拉下去了。”


    林相覺得有道理,就沒去。


    倒不是他迷信,而是他覺得自己不是什麽幸運的人。


    所以林相還是比較聽他奶奶的話的,也由此從小就懂得許多生存哲學:槍打出頭鳥,河淹善渡人,壯士身先死,豬肥先被宰。


    要想不吃虧,需多聽老人言。進了社會林相才發現這些話都他娘的是真理中的真理。


    現在看來,這些真理三界通用啊。


    但是林相的膽小也是有原則的,打個比方吧,好端端他是不會跳河裏洗澡去的,但是如果他看見河裏有人落水,那他一定會想辦法救的,即便再危險,隻要不危急生命,他都會想盡辦法試一試。他是個膽小的勇敢者。


    他林相有自己的處世哲學。


    想到這裏,林相突然十分想念自己的奶奶。


    眼眶不由有些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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