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陣嘀咕,但段譽並沒有說出來。


    因為,對於高升泰的那點小心思,多少還是知道的。


    這貨,就是想又當又立。可這天下,哪裏來這樣的好事情?


    段氏在大理根深蒂固,他若是直接篡位稱帝,這位置他坐不安穩的。


    見段譽沉默不語,朱丹臣雙目垂淚泣聲道:“公子爺,現在怎麽辦啊?三位兄長為保護王妃,都被高升泰那廝殺了,淩遲處死,五馬分屍,就是為逼陛下禪讓。公子爺,他們都死得好慘啊!”


    聽他這話,立時讓段譽心中一動。


    “朱叔叔,你來告訴我,既然諸叔叔他們都死了,你怎麽反而能逃出來呢?”


    這一番話,讓朱丹臣神色大變。他幹笑兩聲,繼而一臉錯愕地道:“對啊,公子爺,我是怎麽出來的呢?”


    “你告訴我!”


    “好,我告訴你!”朱丹臣開口,臉上笑容消失,神色也遂是變得猙獰起來。


    猛然抬手,指向段譽。


    “是你們……是你們逼我的!高升泰拿我全家老小的命逼著我反,我最小的兒子才三歲啊!我娘……我娘都已過花甲之年,我能怎麽辦?你說我能怎麽辦?


    我勸他們三個,降了!保全小命,還可以暗中保護陛下。


    可他們呢?說我貪生怕死?說我賣主求榮?要我忠於段氏,忠於大理!可是我忠了,我的兒子老娘誰來保護呢?


    公子爺,我……我承認我不是人,但我真的太難了啊!”


    “是難!人活著,每一個唿吸都是艱難的。”


    段譽聲音低沉,心裏沉重。


    從朱丹臣的這番話中,能聽出很多的故事,可這不就是人生嗎?


    “朱叔叔,別停啊!你都已經開始說了,那就別再藏著掖著,再說說,你是怎麽殺他們的?”


    “說,都說!這些天,我早就想找人說了,可惜啊,滿城百姓數十萬,無人能聽我一言。”朱丹臣淚眼婆娑地看著段譽,一臉傷感色。


    “窗外風雪密,


    春意寒,


    濁酒飲盡五更眠。


    夢中不知成異客,


    猶記昔日歡。


    獨自憑欄望,


    江山畫,


    經此一別再見難。


    寒風卷盡殘思量,


    人間若黃泉!”


    “嗬嗬……瞧瞧,漁樵耕讀四忠義,美名譽滿天下傳!朱叔叔,你不愧是你們四人中最具才華的一個。”段譽看著朱丹臣說道。


    就在朱丹臣為之痛哭時,段譽卻是話鋒一轉,寒聲再開口。


    “可是——本公子現在真的不想聽你嗶嗶嗶的,廢話這麽多?本公子就想知道,你怎麽不去死啊?”


    “公子爺,我……”朱丹臣被段譽這一通罵都傻眼了。


    段譽也不用他說,聲音隨之放緩:“朱叔叔,你也真是夠為難的了,家裏人都送出城了嗎?”


    “沒有!高升泰他怎麽會同意呢?這是他掌控我的把柄啊!”


    “所以,你嗶嗶了半天,就是殺了自己三個和你有二十幾年交情的兄弟,然後屁事都沒辦成?”


    “我……公子爺,你怎麽能這麽粗俗呢?”


    “我……”段譽都不想說了。


    “果然,你才是個書呆子!百無一用是書生,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說完,段譽抬手一掌拍出。


    奇門遁甲都不屑用,隻一拳,便將朱丹臣生生打爆。再拂袖,一縷真元衝出,憑空掀起一陣大風,卷起朱丹的血肉朝路邊的山林內飛去。


    然後,段譽翻身上馬,大搖大擺地朝大理城而去。


    暴露行蹤,引得火焰上師、無痕公子等人出手,這將是見到段正淳等人的最快法子。


    就想問一句,本公子來了,你們想怎麽玩?


    離大理城不到十裏地,便見著前方煙塵滾滾,馬嘶不停。


    段譽勒住馬,但看前方近千名騎兵分成兩隊朝這邊奔來。


    馬隊正方,兩麵杏黃旗迎風起舞,一麵旗上繡著‘鄯闡候’三個黑色大字,另一麵,則是繡著一個黑色的‘高’字。


    馬隊正前方,一襲紫袍的高升泰神色嚴肅,眉頭緊鎖,似乎是有千般心事在心頭。


    看到段譽,高升泰一殿愁眉,雙腿一夾,輕喝出聲:“駕!”


    一聲斷喝間,他坐下的馬速度加快,單騎朝段譽而來。


    在他身後,跟著兩名紅衣番僧。


    段譽看著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猶記得,上一次這陣仗,是自己帶著木婉清和老娘迴城,迎接的自然是那個便宜老爹鎮南王。


    誰知道,才短短數月的時光,便物是人非了。


    而在段譽分神時,高升泰已經驅馬來到近前,一臉笑容地道:“高升泰見過公子爺!”


    段譽聞聲看著他,看不出他有任何的異常。


    似乎一切都如若以前一般。


    段譽朝他一笑:“見過高叔叔!”


    “公子爺行走江湖,增長見聞,風姿大勝以前。這一路迴來想必舟車勞頓,我已經為公子爺安排住處,請!”


    麵對他這一番‘善意’,段譽不為所動,看著他淡聲道:“高叔叔,你不會以為我沒有見到朱叔叔吧?”


    高升泰聞言一怔:“公子爺的意思是……”


    “朱叔叔死得很慘,我殺的。聽他說,他的家人在高叔叔的手中?”


    這話,是真的夠直白。


    高升泰本是還想掩飾一番,但在微微思量後,他淡定地道:“公子爺,真的比以前要強上許多。”


    “是嗎?以前的我是怎樣的?”


    “若是在以前,公子爺現在早就嚇得說不聲來了。哪裏還能這樣誇大其詞,大放厥詞的?”


    “有道理!”


    段譽臉上笑容更濃:“但是,少說廢話,言歸正傳。”


    這話一出,高升泰頓時臉色大變:“公子爺,你吩咐!”


    “好,高叔叔,送朱叔叔的家人上路吧!遲了,我怕他在黃泉路上等太久。”


    “好!我聽公子爺的,迴城就殺。”


    “諸古傅三位叔叔的家人呢?”


    “也殺?”高升泰微愕繼而笑道:“公子爺不愧是行走江湖的人,夠狠的,令人佩服。”


    “殺不殺由你,我隻是問一聲。”


    段譽淡聲道:“我聽說,我大伯他們夫婦都被你殺了,我父王和我娘如何?高侯爺應該沒有殺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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