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結婚照那日,薑淼一大早就瞧見剪了頭發的葉長瑜。


    葉長瑜就站在院子水井邊上等她。


    修剪之後,更加顯露前額眉眼,抬眸看人時有些冷。


    “準備好了嗎?”他把自行車推出來。


    薑淼點下頭坐到自行車後座上,葉長瑜長腿一跨踩了起來。


    車速不快,是陳翠英站在院門前特地叮囑的。


    路過野花茂盛的路邊時,薑淼彎腰采摘了一朵,深紫色的花在葉長瑜耳邊比劃幾下。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葉長瑜聊天,葉長瑜的話不多,但每問都有答。


    葉長瑜泛著青筋的手緊抓著車把手,感覺自己和薑淼說的話,比他以前說得都多。


    泥巴路不平整,縱是葉長瑜再小心也免不得顛簸,自行車碾過小石頭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突然感覺腰上多了兩隻小手,他用餘光往下看,瞧見蔥白的手指進攥著他的腰。


    葉長瑜頓覺唿吸一悸,不覺地挺直腰板。


    薑淼坐在後麵,摟住葉長瑜的腰,側頭往上偷瞥一眼,瞧見他紅了的耳根,唇角頓時泄出笑意。


    還蠻純情的嘛。


    要是以後親他一口會怎麽樣?


    薑淼趕忙打住腦海裏亂七八糟的畫麵,手卻沒再從他腰間撤下,直到城裏。


    到了照相館,葉長瑜停好車轉身看眼前的未婚妻。


    她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幾縷黑發垂落臉頰,更顯得小臉精致,日光下的眼眸帶著瀲灩的光,長長睫毛微微翹,瞧著極其俏麗。


    拍結婚照時,葉長瑜看到她換上的新裙子覺得這樣的薑淼美得挪不開眼,讓他產生一種將人關在家...他趕忙打消這種惡劣的想法。


    由於葉長瑜是個不怎麽愛笑的人,拍照前他還在家裏對著鏡子練習了好幾次。


    等到了鏡頭前,他仍覺得笑容有些僵硬,抑或是奇怪。


    薑淼覺察到他情緒不高,便偷偷用小手指勾了勾他的手指,靠過去踮起腳跟在耳畔輕聲開口。


    “長瑜哥,你今天很帥氣。”


    葉長瑜垂下來的手收緊,心想,他要是換套淺色的正裝,笑容再大點,可能會和薑淼更配。


    ……


    拍完結婚照之後,開結婚證明那邊也有了消息。


    工作人員對葉長瑜打著官腔開口,“葉同誌...你這個成分...”


    葉長瑜腦海裏閃過薑淼那張臉,繼而那些冠冕堂皇的話緩緩而出。


    “您說得沒錯,我是落後分子,但我希望能與工農弟子結合,以後努力學習,在思想上進行積極的改造...”


    手續有些繁瑣,但葉長瑜還是很積極去走這個流程,成功拿到了介紹信。


    葉長瑜順便從郵局把京市寄過來的信帶迴家,拆開看了一遍,大致了解那邊的情況


    薑淼提著一小籃草莓進葉長瑜房間時,正看到他在窗邊桌前坐得筆直,纖長的睫毛在眼簾下投出一片光影,抿著薄唇寫信。


    襯衫領口仍是扣到最上頭,整個人瞧著清冷矜貴。


    葉長瑜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到薑淼時清冷的神色柔和了幾分,“怎麽不在房裏多休息一會。”


    “醒了,給你送點草莓。”薑淼自然而然地把草莓放在他的桌麵上,“你繼續,我不打擾。”


    “嗯。”葉長瑜點了下頭,其實他沒什麽好寫的,隻是說了說在溪尾村與薑淼結婚的事情,在封上心口時想了想從櫃肚裏取出一張與薑淼的合照放了進去。


    兩人並排坐著,拍的是上半部,她的笑靨裏帶著幾分羞澀,而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瞧著卻格外合眼。


    葉長瑜想,如果能夠帶著薑淼去京市,他們再到更好的照相館拍時髦的婚紗照。


    他一轉頭,就看到薑淼搬來一個凳子坐在窗邊吃著草莓。


    見他看過來,薑淼拿起一個草莓遞到他麵前,“好甜,給你。”


    葉長瑜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眸,以及水潤的唇,下意識地張開嘴咬住了那個草莓。


    薑淼眼睛眨了眨,眼裏閃過一抹驚訝。


    “咳咳!”葉長瑜連忙把草莓從齒關取出來,耳根一熱忙道:“抱歉。”


    薑淼一笑,傾身湊過去,“沒事的呀。”


    她的聲音嬌軟繞著葉長瑜的耳朵,腦袋不可控地閃過夢裏的畫麵。


    剛剛重建好的休息站,她被自己緊緊摟在身前,細白的手被他的大掌掌控,然後...


    薑淼手裏的草莓吃了一半,一抬眼就瞧見葉長瑜原本清冷的眼眸不知什麽時候變得幽深。


    她連忙站起來,“我忽然想起還有條裙子沒做,先迴去了。”


    葉長瑜看著她落荒而逃的模樣,握拳在唇邊,警告自己以後不能那麽莽撞。


    ……


    葉長瑜這邊忙著跟薑淼結婚的事情,其他知青瞧著心底有羨慕的,也有不看好的。


    他們最想要的還是迴到城裏,可現在迴城的路很難。


    除非家裏有人權利大,想出辦法把人弄迴去。抑或是獲得推薦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就能離開溪尾村迴到城裏念大學,但這個名額有限,特別難弄到。


    除此之外,對發展農村做出特殊貢獻的人,也有被召迴城裏的可能。


    溪尾村的知青大多惦記著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到了推薦期,生產大隊對此議論紛紛,這一個名額會落到誰頭上。


    快下工的時候,知青們低聲交談。


    “咱們生產大隊怎麽隻有一個名額啊?”


    “這也太少了,咱什麽時候才能迴城?我想爸媽了。”


    “也不知這個名額會落到誰頭上,該不會是葉知青吧?他過幾天就要帶人安裝管道引水上山了。”


    這些人的語氣有些酸,氣氛詭異地安靜了一會,很快就有人反駁。


    “怎麽可能是葉知青,他今年秋要結婚了,難不成拋下對象離開?”


    鍾惠琴聽到這些話心裏有了計量,她知道七七年十月底各大媒體公布恢複高考的消息,一個月後在全國範圍內進行。


    也就是說,到時候隻要考得上,大家都能夠通過高考迴城。


    鍾惠琴眼眸裏閃過一抹暗芒,她可以事先複習,到時定然能夠考出好成績,沒必要為了一個工農兵名額跟人爭得頭破血流。


    其他知青得知葉長瑜在溪尾村結婚,應該不可能參選,代表著他們還有機會,心思也活絡起來。


    鍾惠琴心中冷笑,葉長瑜想跟薑淼結婚?想得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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