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靈兒跟在文泰玄後麵離開禦書房,文泰玄說“胡參議真要辭官嗎?”


    “真的,下官在這些大人麵前話已出口怎能反悔,下官迴去就寫辭呈,大朝會就遞上去,聖上批準後,下官就解冠而去”胡靈兒說的興高采烈。


    文泰玄看她眼睛裏光華四溢,透著深深的喜悅與期待。


    “本官認為聖上不準你辭官”文泰玄在前麵不緊不慢的邁著四方步。


    胡靈兒低著頭咧嘴無聲的笑夠了才說“下官不敢揣摩聖意,但幾位大人的心意已顯露無疑,下官解冠而去才合他們意,說來說去就是因下官不曾辭官丁憂,還有與下官是女子有關,在那些老大人眼裏,下官就是牝雞司晨,該當問罪。”


    文泰玄問“你既然看的明白,為何要如了他們意。”


    胡靈兒不想與他再扯這些問題,就說“翩翩佳公子,逸氣淩青雲,從來雲淡風輕的文大人也會好奇下官的事,真是難得。”


    文泰玄識趣的沒接話。


    迴到通政司, 胡靈兒把事情經過想了一遍,對陳鉉針對自己很是不解,此前這些朝臣自己可都不認得,此後也未有交集,到底是因為什麽使陳鉉對自己如此厭惡,以至於非要把自己趕出朝堂。


    在那兒瞎想了一陣子,從抽屜裏拿出寫好的稿子離開公事房,去印刷局見匠人們正在印製各類表格、字帖。


    肖季過來行禮道“胡參議,有何事吩咐。”


    胡靈兒笑著說“吏部的表格暫停印製,等候本官的指令。”


    肖季應道“是。”


    胡靈兒去跟文泰玄說了自己今日的行程,就離開衙門自顧去忙。


    先去鎮撫司衙門尋丁湯河,侍衛笑著說“丁百戶在訓練場與人角力呢?胡副千戶自個兒過去吧!”


    胡靈兒笑著說“本官還沒見過錦衣衛角力呢?今個兒開開眼界。”


    到了訓練場,見圍著一圈校尉,在邊上不斷的喊道“丁百戶,用勁用勁。劉小旗,用腳絆,絆丁百戶。”


    寒風中,場中兩個光著上身的漢子扭在一起相互發力,丁湯河忽然後撤身子側向一邊,劉小旗用力向前衝,試圖摔倒丁百戶,丁百戶伸出腳絆住劉小旗的腿,這場角力顯而易見的丁百戶贏了。


    劉小旗從地上爬起來,幹脆的說道“屬下認輸。”


    丁湯河光著上身正打算發言,見胡靈兒披著鬥篷站在不遠處,手忙腳亂的穿著衣衫,嘴裏還笑罵道“艸,你們這些兔崽子,上官來了也不與老子講,讓老子在上官麵前失儀。”


    有膽大的校尉就說“丁百戶,你整天吹噓自己孔武有力,正好脫光了讓大家夥見識見識你多有力,也讓上官送你個媳婦暖被窩。”


    “胡鬧,在胡副千戶麵前也敢胡言亂語,你長了幾個腦袋”丁湯河板起臉訓斥道。


    胡靈兒在後麵說道“丁百戶你過來,本官有事與你講。”


    丁百戶屁顛屁顛的小跑過去,陪著笑“胡副千戶您別見怪,這些兔崽子們迴頭屬下罰他們跑十圈。”


    胡靈兒笑笑說“罰他們每人跑五圈便可,這些混賬話私底下說說也就罷了,不可在明麵上說。我今個兒是與你講周娘子的大哥應允了這門親事,但他要先與你見上一麵,本官有孝在身不方便與你提親,本官想拜托李鎮撫使與你提親,你意下如何。”


    丁湯河連連作揖說道“屬下多謝胡副千戶,有勞胡副千戶與李鎮撫使替屬下操心。”


    胡靈兒說“本官忘了問她兄長家在何處,這個你自個兒去打聽,你隨本官去尋李鎮撫使。”


    丁湯河笑嗬嗬跟在胡靈兒後麵去南鎮撫司尋李敏。


    見到李敏,胡靈兒把事情講了並拜托李鎮撫使上門去提親。


    李敏一口答應下來,三人商量後決定休沐見麵、納采一起辦。


    “老丁,這第一件你要去逮活雁”李敏笑著說。


    丁湯河說“屬下打聽過,密雲那邊有大雁飛來,明日屬下夜裏巡邏,白日去獵大雁。”


    商定好時日,丁湯河告退。


    胡靈兒從包裏拿出圖樣給李敏,說“這是床品四件套,鎮撫使請看圖樣。”


    李敏接過去看著第一張圖寫著清新雅致,淡綠色的床單四周畫著不知名的花,枕套、被罩都是一樣的圖案。第二張圖寫著大方簡約,米白色床單除了四個角有一枝梅花外,沒有別的花樣。第三張圖是溫馨家園,粉色床單上盛開的花朵被含苞欲放或花骨朵簇擁著。第四張圖高貴典雅,紫色的床單上盛開著不同形狀的芍藥花。第五張、第六張、第七張都是紅色的床單,一看便知是成婚用的。


    李敏笑著說“被服廠又要招人做工了。”


    胡靈兒說“不瞞大人您,這是下官最後一次給被服廠畫圖樣,往後不會再畫圖樣。”


    李敏吃驚的抬起頭問“這是為何。”


    “明日下官會上辭呈辭官”胡靈兒就把在禦書房發生的事講了一遍,說道“下官辭官後除了要守製也要生活,有些圖樣就不能給被服廠用,這也是下官此次來的目的,向大人稟明緣由。”


    說完看看天色不早,告退出來去國子監送文稿。


    把文稿送到國子監的印刷坊,胡靈兒去找許祭酒,“祭酒大人,不知國子監可還缺先生嗎?”


    許祭酒正在打棋譜,聞言問“你要做甚。”


    胡靈兒坐到他對麵說“若是缺先生,可否聘用在下。”


    “啊!”許祭酒驚愕的抬起頭說“聘用你,這是為何呀!”


    胡靈兒說“因為本官不曾守製,吏部幾次提出不合時宜,本官也覺得愧對亡父,決定明日先遞辭呈,後日大朝會辭官。辭官後在下想在書院裏做先生,今兒趁著來國子監送文稿先問祭酒大人,國子監可有空缺。”


    許秩捋著胡須沉吟片刻後才說“辭官後你要守製,也不能來講學。”


    “是,到十二月正好二十七個月”胡靈兒答道。


    許秩說道“那也不用辭官啊!出孝後可”話未說完,自己停下話題若有所思。


    胡靈兒等了一會兒開口說道“祭酒大人若是為難,在下再想別的法子。”


    許秩笑著說“不為難,國子監你是進不來,但老夫會推薦你去個好書院,你放心好了,這事包在老夫身上。”


    “多謝祭酒大人,在下告退”胡靈兒起來恭敬的行了大禮。


    離開國子監又去前朝市鋪子,跟周秀英簡單的說了幾句,丁湯河休沐上門拜見、納采之事,就和康玖去麵鋪裏吃麵。


    下晌在公事房打草稿寫辭呈,聲情並茂的寫了兩頁紙。


    散衙迴家,趙泗過來稟報“郎君傳話夜裏過來,讓姑娘不用備飯,趙乙會送過飯來。”


    李翊昊進屋見她納鞋底,就問“你怎麽會納鞋底的,納鞋底的年代還沒咱們呢?”


    “跟人家學的”胡靈兒不予說這些事,就問“你今晚不用上課。”


    李翊昊說“皇上口諭讓我做春闈監考官,我來問問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胡靈兒歎口氣說“我隻知道你這個監考官,吏部本來推薦我來當,我辭了才換成你。”


    “吏部為什麽推薦你”李翊昊問重點。


    胡靈兒給他倒上茶說“我也納悶,陳鉉那個老東西為啥要針對我,對了,我要辭官不幹了,辭呈我都寫好了,你幫我看看還需要修改嗎?”


    李翊昊有些好奇她會寫些什麽內容,拿起辭呈看完後說“你是真想辭官不幹了。”


    胡靈兒提不起興趣的說“亦真亦假唄!吏部已經先發製人,我這是被迫反擊,他們就是閑的,純粹就是閑的。”


    李翊昊沉思片刻說“陳鉉這個人不見得有多壞,我派人調查他早年的一些事情,他很早就考中童生與秀才,要考舉人的那年,陳鉉的祖父去世,按製他守孝一年。出孝後準備兩年後的科考,可他的祖母又在科考的前一年十月病世,他又守孝一年。反正他考秀才之後舉人之前,陳鉉不是在守孝就是在守孝的路上,等他考上舉人、進士已經快四十了,他當吏部尚書還不足十年。我覺得他並不是針對你,若是別人不守製他也是這個不平衡的態度,就像有‘仇富心理’。”


    胡靈兒聽後很是無語,說道“這是什麽邏輯,自己不走運就見不得別人好,這種人最討厭。”


    “可要我出麵與陳鉉聊聊”李翊昊問。


    胡靈兒搖搖頭說“不必,這事我自己解決,你隻要幫我看看辭呈還用修改嗎?”


    李翊昊笑著說“寫的挺好不用改,明日遞上去吧!先發製人雖然占據主動,但後發製人也未必就會輸。”


    “那是,麵對強大的對手,明知不敵,也要毅然亮劍。即使倒下,也要成為一道山,一道嶺”胡靈兒背著亮劍裏的經典句子。


    李翊昊笑笑說“沒那麽嚴重,這隻是看法不同,談不上生死之戰,趙乙他們來了。”


    胡靈兒換了話題問“我的將軍府何時能修繕好。”


    “我估計怎麽也得六月份以後才能搬進去,這裏你打算是留還是賣”李翊昊看著趙乙他們退出後問。


    胡靈兒說“先留著吧!以後再說。”


    倆人吃著飯,胡靈兒說起用竹子做簡易的聽診器,還可以做些醫用口罩、鑷子。


    李翊昊點頭表示這些都可以做。


    上衙後,胡靈兒把奏章呈給文泰玄,由文泰玄呈遞內閣。


    文泰玄打開看過後說“真要遞上去嗎?”


    胡靈兒說“拜托大人呈遞內閣。”


    文泰玄輕歎一聲說道“本官這就去遞奏章,你大可不必與陳尚書置氣。”


    胡靈兒說道“下官告退。”


    迴到公事房坐下寫朝報新聞、今日菜譜、美容小技巧。


    寫完後讓康玖送到國子監,她開始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打好捆放在邊上,隻等明天大朝會後拍拍屁股走人。


    第二天的大朝會,胡靈兒見禮部講完春闈事項後,無人出列奏對。


    她出列說道“臣胡靈兒有事啟稟聖上,因臣父去世,臣未曾丁憂,實屬大不孝,懇請聖上恩準臣去官替父守製,以盡身為人子的孝道。”


    “朕曾講過,往後不得再議此事,吏部可有異議”皇上問。


    李敏出列說道 “臣李敏有事啟稟聖上,這是胡參議昨日給臣的圖樣,請聖上預覽。”


    馮大伴下來接過圖樣呈給皇上,皇上一一看過後問“這是胡參議新畫的圖樣麽!不錯。”


    李敏迴答“臣代胡參議謝聖上誇獎,啟稟聖上,昨日胡參議給臣圖樣時講,往後不再給被服廠畫新圖樣,她辭官後也要維持生活。既然胡參議不丁憂是不合時宜,那就讓她迴到錦衣衛,不需吏部替我錦衣衛操這份心。”


    詹敬出列說道“臣詹敬啟稟聖上,聖上的口諭吏部並無異議,可胡參議不曾參與朝中重要事情的決斷,對胡參議的奪情啟用眾人不服。”


    胡靈兒說道“詹侍郎的話,下官可不認同,本朝有明確的規定:武將一律不準丁憂全部奪情。下官是聖上親封的廣威將軍,是武將,辭官是為了孝,奪情是為了忠,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先有國才有家,下官隻有先盡忠報國,而後才能盡孝。若是下官進忠眾人也不服,朝廷還留著這些吃裏扒外的人做甚。”


    詹敬有些氣急的說“你並非是領兵打仗的武將,更何況你現下是通政司的右參議,怎可與邊疆的將領相提並論。”


    胡靈兒看著站在西麵的武將,駁斥詹敬的話“詹侍郎,西麵所站都是武將,他們現下也不曾在邊關帶兵打仗,若遇有敵襲,帶兵前去的一定會是將軍,決不會是站在殿中侃侃而談的文臣。”


    皇上開口“胡卿奪情啟用是朕的旨意,吏部若有異議、不服者,可遞交內閣辭呈,朕準他迴鄉便是,退朝。”


    胡靈兒謝李敏仗義執言,李敏笑著說“本官是照上官的意思行事,再者你還是我錦衣衛的人,曆來隻有咱們欺負別人的份, 何時輪到他們欺負咱們,真當咱們都不會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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