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衙後,除了值守人員外,其餘人等都急匆匆的離開,胡靈兒背著包隨著人群踏出門口,太壓抑了。


    不等吐出一口氣,就聽見後麵有人喊她,離她近的幾個百戶都同情的看她一眼,馬不停蹄的跑了。


    胡靈兒生氣的瞪了幾人的背影一眼,轉身看著來到麵前的校尉說“何事。”


    校尉說“雷鎮撫使令,讓胡副千戶明天帶藥粉過來,說你知道。”


    胡靈兒嚴肅的迴答“屬下遵命,可還有別的吩咐。”


    “並無,胡副千戶請”校尉說完迴去複命。


    胡靈兒心想被李翊昊說準了,雷震鋼根本就不想浪費時間審訊了。


    走到路口,見路邊站著南鎮撫司的四個人。


    “你們不迴家,在這兒幹嘛”胡靈兒問。


    “老鄭說要帶咱們去發財”吳書同小聲的說“胡副千戶一起去吧!”


    胡靈兒看著鄭宥德問“就咱們幾人,陸譯和袁坤怎麽辦。”


    鄭宥德說“他倆過去了,咱們走吧。”


    跟在鄭宥德後麵走,胡靈兒問張茂“老張,我怎麽沒見過南鎮撫司的千戶。”


    “他在衛所,錦衣衛內部整頓軍紀時,由他們負責”張茂說“我見衛千戶的次數也不多。”


    胡靈兒說“這次審訊也不知道是誰寫口供。”


    “這些不知道”張茂迴答“審訊犯人一般都由北鎮撫司負責,口供也由北鎮撫司的經曆司負責保管,咱們見不到。”


    胡靈兒打聽到自己想知道的事後,轉了話題問起這次抄家,幾人是商量好了拿物件。


    張茂承認鄭宥德有過暗示,三隊人員分別拿小件、精致、不起眼的首飾。


    鄭宥德領他們到了玉器大街的珠寶坊,陸譯和袁坤已經到了。


    店夥計過來招唿眾人“客人是要定製首飾還是修首飾。”


    鄭宥德說“我們要和你東家談樁買賣,煩請小哥通報一聲。”


    “不敢當客人的這聲小哥,客人喊小人小柳便是,客人稍坐,小人這就去請東家”店夥計小柳伶牙俐齒,胡靈兒多看了兩眼。


    吳書同小聲的問“胡副千戶,此人不妥嗎?”


    胡靈兒說“沒有,我就是覺得這夥計很會講話,很會招唿客人。”


    “胡副千戶的鋪子正需要這樣的夥計”聽到倆人對話的陸譯插言道。


    “怎麽胡副千戶要開鋪子,賣什麽”張茂問。


    胡靈兒說“在前朝市有一間鋪麵,準備賣些女子用的物品,到時各位可要帶著嫂夫人前去捧場啊!”


    “到時一定去”吳書同答應道。


    袁坤說“這東家是什麽人,把客人晾在這兒不管了。”


    話落,小柳撩開布簾笑嘻嘻的說“各位客人對不住,東家請客人去後院談買賣。”


    跟著小柳去後院,胡靈兒聽見有幾間屋裏傳來清脆的叮叮聲。


    “客人請進”小柳撩起門簾請幾人進去。


    珠寶坊的東家是個年輕人,他笑著吩咐小柳上茶。


    鄭宥德說“不必麻煩,咱們就說幾句話,我們手裏有些小玩意想在貴店出手,不知貴店可願接手。”


    珠寶坊的東家笑著說“不知客人是從何處聽的謠傳,小店有自己的首飾圖樣,客人可選自己喜歡的圖樣定製首飾。”


    鄭宥德說“我從哪兒知道的不方便講,但是有位潘老板說過,隻要是好物件、真貨,他一概不問出處,隻管收用。”


    “客人既然知道這話,請拿出物件咱們看看價值幾許”珠寶坊東家說道。


    鄭宥德拿出首飾放在桌上,示意幾人都拿出來,等珠寶坊東家驗貨。


    三件首飾賣了四百兩銀子,鄭宥德留的玉件最值錢,珠寶坊也是給的銀票。


    幾人拿著銀票不多話,各自分開迴家。


    胡靈兒去宣南鋪子,準備給他們講學,走到鋪子門口,聽見裏麵傳來馮月娥的聲音“海玲姐,你是奴婢,你願意你的女兒也當奴婢。”


    “當奴婢也比在那個家好”唐海玲說“當年我在那個家裏,每天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幹著最苦最累的活,卻隻給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喝,沒餓死算我命大,倆孩子當奴婢最少能吃飽飯。”


    胡靈兒推開門走進去,屋內人都嚇的站起來。


    “東家這是賬本”周興把賬本放在桌上,何盛、何豔也都把賬本放在桌上。


    胡靈兒翻看了一會說“何豔,這賬算錯了,多算了三文錢,拿迴去重算。”


    “是,東家”何豔疑惑的拿迴賬本,自己明明一個數一個數的加起來,怎麽會算錯。


    “東家,這賬是”馮月娥想替何豔說話。


    “住嘴”胡靈兒低聲嗬斥道“馮月娥,你覺得當良民很好,你來告訴我,她們幾人的父母兄嫂為啥要賣了她們。你真是很沒規矩,自從你們來到這兒,本官除了開始定的那幾條規矩外,別的沒有約束過你們 ,以至於你們分不清哪些話能講,哪些話不該說。有句話叫無規矩不成方圓,周興,我說你寫,先定下十條規距,犯了錯我不會打殺你們,我會送你們去一個專門調教人的地兒。”


    胡靈兒說周興寫,完成初次製定的規矩。


    馮月娥撲通跪下說“奴婢以後不敢了。”


    胡靈兒站起來說“不敢最好,若是執意想試這規矩管用與否,本官不介意處置了你們。”


    說完起身離開,看東家走了,何豔忙拿出賬本說“周叔、大哥,你倆幫我算一遍,看賬錯在哪兒。”


    周興答應著拿來賬本,念著數三個人算著,最後看著算出來的數,真是多了三文錢。


    何豔說“東家也沒用筆寫,是怎麽算出來的。”


    “東家的事不是咱們能講的,找到錯處你重寫吧!”周興說著站起來“我們走了,你們關門歇著。”


    胡靈兒迴家把銀票放好,吃了兩塊糕餅,開始配製藥粉。


    早上起來泡上玉米粒,衝洗了一遍黃豆芽後,去街上買了倆包子帶著。


    在檔案室裏啃著包子,雷震鋼派人來拿藥粉。


    胡靈兒從包裏拿出十個小紙包交給來人說“就製了這些,都拿來了。”


    “屬下會稟報大人知道”校尉說完拿著藥包離開。


    “胡副千戶,雷鎮撫使找你有何事”張茂在門邊問。


    胡靈兒說“進來說話。”


    “這不合規矩,檔案室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張茂說“某現在就是閑雜人等。”


    胡靈兒走出去問“何時不屬於閑雜人等。”


    “需要犯人檔案時,某可踏入”張茂雙手攏在袖管裏說“再過幾天就要發炭敬了。”


    胡靈兒聽後問“炭敬是誰發。”


    “宮中庫房,咱們的月俸是由兩位鎮撫使親領迴來,再下發”張茂說“祿米也是派人領迴來再發。”


    胡靈兒心下了然,說“領迴來發放,省去許多繁瑣。”


    張茂看了一眼胡靈兒說“這次托胡副千戶的福,屬下發了一筆外財,人人都想當官不是沒有道理的。”


    胡靈兒笑笑說“這種機會以後還會有,隻要不貪,隻取自己該得的,不會惹禍上身。”


    倆人說過話後,胡靈兒不再關注飛賊案,因為藺掌櫃父子倆迴來了,還帶著一位姓江的布料供應商。


    胡靈兒見了這位布料商一麵後,吩咐藺掌櫃好生招待。


    “他爹,告訴你件大喜事,朱傳亭被東家抓進牢裏,到現在都沒放出來”藺娘子對有些微醺的藺掌櫃說著他離京後發生的事。


    藺掌櫃坐直身子說“此言當真。”


    “真真的,我親眼見的”藺娘子說“他爹,咱們的祖宅能贖迴來了吧!”


    “等明天我問問東家是怎麽迴事”藺掌櫃又斜歪在炕上。


    藺娘子阻攔說“可不敢問,我去蛋屋拿雞蛋,聽何盛講東家給他們定下規矩,有一條就是不得打聽主家的事。我還聽何盛講,東家盤賬不用算盤,隻翻看一遍就知道賬錯了。”


    “你是越說越邪乎,不打算盤就算出賬來,那不成了神仙”藺掌櫃頭一歪唿唿大睡。


    倆人談論的胡靈兒正在家裏忙著過濾瓶子裏的營養液,加入菜籽油,開始不斷的攪拌,瓶子裏的溶液確實分成三層,用勺子把上麵的兩層舀出來,把溶液倒入木炭碎裏攪拌。按照自己在紙上寫的步驟一項一項的做下去,直到分成了三小瓶,接下來就要找些病毒測試。


    上衙後,先去師父那兒請安,見有幾個眼生的校尉正等著針灸。


    胡靈兒沒進去,轉身朝檔案室走去,路上又遇見了幾個眼生的校尉。


    鄭宥德和張茂站在執法局公房門口不知說些什麽,胡靈兒悄悄走過去大喊一聲“嗨。”


    嚇得倆人一哆嗦,胡靈兒見狀哈哈大笑起來。


    張茂說“嚇死我了,胡副千戶你差點就要把某送走。”


    胡靈兒止住笑說“對不住,我沒想到會嚇到你倆,你倆說什麽呢這麽投入,連我過來都沒聽到。”


    鄭宥德捂著胸口說“背後說人閑話,必遭報應,這次讓胡副千戶嚇得不輕。”


    張茂問“見到有眼生的校尉了嗎?”


    胡靈兒點點頭說“在我師父那兒遇見好幾個眼生的,這是又怎麽了。”


    “錦衣衛衛所大換防”鄭宥德說“鎮撫司下轄五個衛所,除了南鎮撫司的一個衛所不動,其餘四個已經開始換了。”


    “老鄭,你能講的明白一些嗎?”胡靈兒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鄭宥德拉著她去公房坐下說“這是聖武爺定下的,錦衣衛衛所五年一次換防,軍隊十年一次換防,這鎮撫司衙門就咱們南鎮撫司不動還是原樣。”


    “這時換防不怕蠻子偷襲嗎?”胡靈兒問。


    “這倒不怕,換防的衛所哪個沒和蠻子打過”鄭宥德說“這些蠻子每年過冬前都要跟咱們打一架,打贏了搶了糧食就跑,打輸了就把命撂下。”


    胡靈兒問“這與你倆背後說的人有什麽關係。”


    “大有關係,這次的千戶叫梁謹言,是個不把南鎮撫司放在眼裏的家夥”張茂歎口氣說“我還記得,我第一年來南鎮撫司時的情景,被人攛掇找梁謹言的不是,被這家夥一腳踢倒在地翻了兩個滾,在床上躺了三天,從哪以後我見他繞道走。”


    胡靈兒問“鎮撫使就沒處罰他。”


    “罰俸三個月”張茂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北鎮撫司他們不指望這月俸生活。想不到冤家路窄,人家如今成了千戶,某是總旗,這身份天差地別,更別想報那一腳之恨了。”


    鄭宥德說“咱倆境遇一樣,這廝行事素來狠辣,某當年在應州衛所,就被這廝抽了一鞭子。”


    “這錦衣衛衛所存在的意義是什麽”胡靈兒問。


    “戰時軍情傳送、監察軍中動向、有時還會刺殺”鄭宥德不假思索的說道。


    “既然都是同僚,沒必要對這事還耿耿於懷,放下吧!”胡靈兒說著“咱們與他也不經常見麵,沒必要放在心上。”


    “我倆也就是過過嘴癮罷了,沒往心裏記”張茂說“不過若有機會打他一頓,某心裏會更舒服些。”


    迴到檔案室,看了一會兒檔案,吳書同過來喊她吃飯。


    “胡副千戶,你知道換防了嗎?”吳書同一抬下巴說“那不是馬總旗嗎?這是怎麽了。”


    胡靈兒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見一個身穿盔甲的漢子伸手推了馬皋一趔趄,還不停的用手點著馬皋。


    “馬總旗,來這邊”胡靈兒喊了一聲。


    馬皋想過來,被穿盔甲的漢子拽住走不脫。


    胡靈兒喊道“放手,誰給你的膽子敢在鎮撫司衙門撒野。”


    馬皋掙脫出來說“這廝非要讓某給他重新打造一把大刀,某讓他去軍械庫領新兵器,他不聽與某撕扯在一起。”


    胡靈兒聞到漢子身上的酒味說“他喝酒了,這是喝醉了。”


    馬皋咧咧嘴說“是喝酒了,某才不和他打,若是清醒,某捶死他。”


    “你要捶死誰,小子,給老子打兵器去”漢子又上來拉扯馬皋。


    “張茂,去喊校尉拿下這人,上值喝醉酒,等他酒醒後,二十軍棍”胡靈兒吩咐道。


    “真要拿人”張茂說“他可是遼東衛所的同僚。”


    胡靈兒說“南鎮撫司就是監察內部錦衣衛違法亂紀的,活生生的一隻雞送到眼前,哥幾個就不想來個儆猴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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