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太上前扶起周娘子說“秀才公,你家娘子這些年上侍奉公婆,下撫育兒女,為了讓你好好研究學問,她沒日沒夜的刺繡掙錢供你進學,現在就為了這一句讓你出去做事的話,你就要休妻,唉,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是啊周秀才,這些年都是你家周娘子忙裏忙外的撐著,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忘了開門七件事都是要銀錢的吧!”張嬸在邊上說道。


    “不管怎樣,玉娘不讓我讀書就是不對”周秀才執拗著說。


    “可是讀書也要費銀錢呀!你是不吃飯穿衣,還是不用紙墨筆硯,以前隻同情周娘子辛苦刺繡,現在覺得她嫁給你才是倒了八輩子黴”這個說話的婦人胡靈兒不認識。


    胡靈兒除了一開始說了幾句話後,就沒在說話,隻是聽著眾人七嘴八舌的指責周秀才。


    周秀才嘴裏隻會反複說著你不讓我讀書就是不對,就跟壓力過大導致的精神錯亂似的。


    “周娘子你也別置氣,我看你家周秀才像是中了邪,趕緊的去找人給他驅驅邪”胡靈兒迴頭看向說話之人,是自家隔壁鄰居。


    “周大娘,你能拿周秀才的文章給我看看嗎?”胡靈兒開口問。


    “我去給你拿我爹寫的文章”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說。


    “伯明,你別去拿,那是你爹的命根子”周娘子說。


    “娘,爹都要休你了,你還維護他”周伯明低聲說。


    “這都是我的命啊!”周娘子又哭起來。


    周伯明趁機去西廂房拿出一摞紙,走到胡靈兒跟前說“這是我爹昨晚寫的。”


    胡靈兒接過來不禁眼前一亮,脫口而出“好字。”


    紙上的字體方正整潔,結構勻稱,點畫精祥。一撇一捺,有力頓挫,筆力雄厚。


    周娘子聽到誇獎擦著淚水說道“相公他是有才華的,就是生不逢時,公婆過世時他守孝,出孝後盼到開考,他又吃壞肚子,就這樣一年年的拖下來。”


    胡靈兒雖然看不出周秀才文章寫的好壞,但她可以找人給看啊!


    拿著這一摞紙沉吟片刻說“這些能借給我一用嗎?我拿去給書院的博士看看寫的怎樣。”


    “你個小姑娘要拿給誰,我不賣文章”周秀才轉頭說道。


    “找幾個博士評論下你的文章寫的怎樣”胡靈兒說“周秀才,你的文章寫的再好又如何,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四肢健全,五穀不分。你這樣的人若是考上官,你能做個好官嗎?你知道一畝地打多少石糧食,你知道一個雞蛋、一斤青菜多少錢,你知道織一匹布需要花費多長時間,這些就是你知道也是書本上的學問。食者民之本,民者國之本,國者君之本。你早前說的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你是要當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人麽!”


    “我並沒有瞧不起誰,我隻是不忍心玉娘跟著受苦受累,湘兒到現在連抬像樣的嫁妝也置辦不起,可我除了讀書什麽也不會。”周秀才說著紅了眼眶。


    “你沒去做怎麽知道做不了”胡靈兒說“你連嚐試都不曾去,怎麽就知道做不到。”


    “胡姑娘,書院可有適合我相公做的活計”周娘子問。


    “沒有,不過周秀才的字寫的好,不如給商鋪寫牌匾”胡靈兒提議道。


    “我不寫,丟人”誰知被周秀才一口否決。


    胡靈兒都被他給氣笑了,譏諷他“你一個無名之輩,有幾人認得你,論名氣你比得過韓愈,他為了錢都給死人寫墓誌銘。你清高你不食人間煙火,可你的婆娘兒女還要吃飯穿衣。感情剛才說的話都是假的,說來說去就是想心安理得的享受。”


    “不是這個意思”周秀才雙手亂擺“我隻是不想主動去推薦自己寫,有人求上門來,還是要寫的。”


    胡靈兒很是無語的望著眼前的中年男人,死要麵子活受罪,就是說的他這種人。


    “這些我先拿著”胡靈兒轉身走了。


    迴去看鍋裏的粥都已燜好,喝了兩碗粥洗刷完碗筷,鎖上門出去。


    先去巡視自己的地盤,大街小巷的走,發現有不少地方在動工。


    過去問幹活的人才知道這裏要豎牌坊,轉了四五條胡同,發現自己身後竟然綴著賣貨郎。又轉到一條胡同,看著外麵並無多少閑人,突然轉身朝貨郎走過去。


    “你是什麽人,跟了我三條胡同想要做什麽”胡靈兒問。


    “姑娘,小人並沒有跟著你”貨郎笑著說“隻是湊巧順路。”


    “順路最好,要我發現你再跟我順路,我扭斷你的脖子”胡靈兒說完揚長而去。


    中午在外麵隨意對付了兩口,雇著驢車去棋牌坊。


    坐在驢車上圍著轉了一圈,打聽在啥地方能找到坊長。


    “你看到豎起來的柱子了嗎?相鄰就是坊室”老者指著不遠的柱子說。


    她謝過老者,坐迴驢車朝柱子進發。


    相鄰還真是相鄰,在柱子邊上就能看到寫有坊室的屋子。


    胡靈兒下了驢車,交待車夫在這兒等她一會,就向坊室走去。


    在門口就聽到裏麵鼾聲如雷,她輕輕的敲敲門,裏麵的鼾聲停止,又敲敲門,裏麵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進來。”


    胡靈兒推門進去,見坊室隻有一間屋子,椅子上坐著的人跟殺豬佬一樣,穿著白布汗褂,頭發亂糟糟的,臉上長著濃密的胡須。


    “任中齊”胡靈兒問。


    “俺是任中齊,找俺有事”張嘴濃濃的青州府口音。


    胡靈兒聽著鄉音倍感親切“我是胡靈兒。”


    騰的一聲,就見任中齊站起來行禮道“屬下拜見百戶大人,俺不知是百戶大人駕到有失遠迎。”


    “任總旗不必多禮,坐下說會兒話”胡靈兒說“聽總旗口音不像是京都本地的,是哪裏人氏。”


    “迴大人,屬下是青州府人氏,來京都已經十年了,一直沒學會京都口音”任中齊迴答。


    胡靈兒點點頭說“棋牌坊有水塘之處,豎一牌子,上寫:此處水深,禁止下水。”


    “是屬下管理不嚴”任中齊說道。


    “宣南、棋牌都要修建牌坊,名字可請人寫了”胡靈兒問。


    “還未請人寫”任中齊迴答。


    “你們兩個坊把名字給孝廉胡同的周秀才寫吧!”胡靈兒說。


    “屬下待會去跟曹總旗商量”任中齊答道。


    “我來就是見見你,熟悉一下坊裏的胡同”胡靈兒站起來說“我還有事走了。”


    坐著驢車去東城,打發走驢車後,她在大街上看兩邊的鋪子,見有書店就進去看看有什麽書賣。


    逛了三家店鋪,裏麵賣的書大抵是言情、神話、鬼怪小說,據書店的夥計介紹這類小說賣的很好。


    “都跟你說不要賣這些誤人子弟的書你不聽”從樓梯上傳來蒼老的聲音。


    “爹,書都擺在架子上,願買什麽他們自己挑”有個年輕些的聲音說“願意學習的你不介紹他也買學習的書,不想學的你把書捧到他麵前他也不要。”


    “唉,世風日下啊”樓梯走下來倆人,老者嘴裏還感歎著,邊上陪著笑的應該就是老者的兒子。


    胡靈兒正在這家店看書架上的書,顯眼的位置確實擺著蒙童啟蒙的《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幼學瓊林》等,最上麵還擺著大學生上學用的書籍,如四書五經、《左傳》、曆代上榜進士寫的文章,一係列的算學書。


    數了數算學書有十本,這裏麵自己隻知道《九章算術》,別的都很陌生。


    “小姑娘,可要買書”老者走過來問。


    胡靈兒點點頭說“我買本《左傳》。”


    “隻買一本《左傳》麽!不買別的書”老者指著五經問。


    “老先生,這些書我家裏都有”胡靈兒說“就是來買這本《左傳》。”


    支了三十文錢出了書店,迴頭又看了看書店名景氏文進堂。


    迴家直接栓門上鎖,燒水洗澡。


    坐在廳堂裏,磨墨開始寫小說,題目叫《六扇門的那些事》,照葫蘆畫瓢把在電視上看的警察破案的故事寫出來。


    在家寫了三天,第四天她要去巡查她的地盤。


    在宣南坊轉了七八條胡同後,準備去棋牌坊。


    在路上竟然碰見四個劫道的,胡靈兒非常高興,好久沒跟人動手了。


    她問四個人想要做什麽,四人也不搭話,其中一人上來就朝她的麵門招唿,這要是讓他打中還不得毀了容。


    後退一步抬腿,人踹出去。


    其餘三人忽的都圍上來,胡靈兒率先揮拳而出,拳頭帶風攻向對麵之人,趁對麵之人躲閃之際,她猛然一個迴旋,單腿橫掃將左右兩人鞭倒在地。


    緊接著再次揮拳猛擊對麵之人,迫使對方無力反擊,直至倒地不起。


    任中齊趕來見到的畫麵就是,被綁成串的四個人鼻青臉腫坐在地上,而她這個打人者翹著二郎腿坐在石頭上。


    “這是怎麽了”任中齊拱手問道。


    胡靈兒說“你問問這幾個小子光天化日之下想做什麽,殺富濟貧、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想要做這好事,你們也得先學會些本事才行。貓還會三腳功夫呢?你們白長這麽大的個子,連個女子都打不過,丟不丟人啊!”


    任中齊小聲說“曹總旗來了。”


    胡靈兒眯著眼睛看了看說“曹坊長來的可真快,兩條腿像踩著風火輪似的倒騰著。”


    “這是怎麽了”曹雲山擦著汗一見麵也是來了這麽一句。


    “沒怎麽,就是劫道的沒劫著,自己反被劫了道”胡靈兒指著四個人說“可是你的手下。”


    “是屬下的人”曹雲山小聲的說。


    “先找個地方問明白是怎麽迴事”胡靈兒說。


    任中齊看著曹雲山說“這是在棋牌坊發生的事,去棋牌坊。”


    “給他們解開繩子吧,被人看見他們綁著,會報到南城兵馬司”曹雲山說道。


    胡靈兒說“解了吧!讓他們跑他們都不敢跑。”


    幾人跟著任中齊去他的住處。


    在廳堂坐下後,曹雲山、任中齊齊聲說道“屬下見過百戶大人。”


    四個人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還不趕緊過來拜見百戶大人”曹雲山迴頭說道。


    “屬下曹天雄、唐賀年、趙傑、王永峰見過百戶大人”四個人齊聲喊道。


    “誰是貨郎”胡靈兒問。


    “是屬下趙傑”嘴角腫起來的趙傑向前一步說道“屬下不認識百戶大人,隻是在探查時發現大人好像找尋什麽,所以才綴在後麵想一探究竟,沒想到讓大人察覺。今天在坊裏又見大人似是找尋物件,才跟他們三人商量,決定尋一僻靜之處綁了問出所尋何物,沒想到沒綁到人,我們四人反被大人給綁了。”


    這話說完,曹雲山說“魯莽,太魯莽了,若是包藏禍心的人,你們四個就命送今日。”


    胡靈兒聽了這話說“我進暗衛時間短,有些事還不太明白,咱們暗衛到底是偏重於哪一方麵。”


    “咱們暗衛偏重於刺探軍情、探查官員、民間百姓的異常”曹雲山說“於武力方麵相對差些。”


    胡靈兒搖搖頭說“不是差些,而是很差,一點自保的功夫都不會怎麽探查消息,一等暗衛也不會功夫嗎?”


    “據屬下所知,大部分都會些三腳貓的功夫,他們隨身都帶有毒藥,若是逃不脫就服毒自殺”曹雲山低著頭說。


    “我不管其他百戶怎麽做,咱們從明天開始學武,讓你們學武不是為了爭強鬥勇,而是再遇到今次這樣的事發生,你們最少有自保的能力,不至於丟掉性命”胡靈兒嚴肅的說。


    “可咱們怎麽練習,人員不能召集起來”任中齊問。


    胡靈兒說“先從最基本的跑開始,胡同這麽多,每天早起圍著胡同跑,循序漸進,跑要是練好了,遇到危險一樣可以掙得一絲生機。不過還是要學拳腳功夫,等我向上官稟報後,再說怎麽練習。”


    “屬下遵命”六個人齊聲答道。


    “你們四人的想法沒錯,但是做法不對,在不知對方深淺的情況下,沒有安排接應,若是出事連個報信的人沒有,這個做法不可取”胡靈兒說著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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