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白菜……」


    碧荷:?


    「不是……」謝昭昭訕訕一笑,咧著白牙試探著開口:「小碧荷,我問你啊,現在……是個什麽年月?」


    話一出口,碧荷一雙杏眼裏的淚蓄得更兇了。


    「不準哭啊。」謝昭昭一皺眉,假裝兇她。再這麽哭下去,還怎麽好好聊天?


    碧荷點點頭,抽搭著鼻子收眼淚。一邊收,又一邊絮叨:「娘娘說得對,奴婢不哭,咱們朝華宮的人怎麽能哭?要哭,也是那些下賤胚子哭!趕明兒奴婢就把柳絮那賤人提來,歸根結底,還是那賤人衝撞了娘娘,若是不好好教訓一頓,豈不讓整個後宮都以為咱們朝華宮可以隨便欺負……」


    謝昭昭:……


    這小白菜張嘴一個賤人,閉嘴一個下賤胚子,她輕嘶一聲,覺得這小丫頭的思想有點危險。還想把女主提來好好教訓,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嗎?


    聽到賢妃的輕嘶聲,碧荷連忙低頭去看她的手腕,「娘娘,是不是奴婢弄疼你了?娘娘……」


    謝昭昭不在意的擺擺手,她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搞清楚,實在是沒心思管這手腕子上的傷。方才她已經想得很明白,裝失憶雖然狗血,但眼下也似乎並沒有更好的辦法。對非女主視角下的賢妃,她隻能通過碧荷去了解。


    隻是,在攤牌之前,還需提點這小白菜兩句。


    「碧荷,我十六歲入宮,做了這賢妃。三年來,雖說聖寵不斷,卻也遭人嫉恨。眼下這件事,事關咱們整個朝華宮的生死存亡,所以你知我知,是萬萬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的。否則,一旦被有心人稍加利用,便是我們闔宮上下,都要陪葬。」


    誰知,話音一落,小白菜「撲通」就跪在了地上,給她磕了個頭,「娘娘放心,奴婢自七歲跟了娘娘,這輩子便隻認娘娘一個主子,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替娘娘去!」


    碧荷灼灼的目光讓謝昭昭有些動容,若不是跟著賢妃做了太多壞事,這小白菜其實也挺可愛的。


    她將人扶起來,頓了頓,「碧荷……有件事……」


    看自家娘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小白菜十分貼心的開口道:「娘娘是不是想好要怎麽教訓柳絮那個賤人了?是掌嘴還是杖責?要不要奴婢現在就命人將她提來?要奴婢說,那賤人衝撞了娘娘,就不應讓她看到明早的日頭!」


    謝昭昭:……


    「柳絮的事,先不急。」謝昭昭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我可能是真的摔壞了腦子,一覺醒來,有些事……竟不大記得了。」


    果然,一聽她說自己摔壞了腦子,小白菜瞬間淚崩,「奴婢就知道,娘娘肯定傷了身子,太醫院那群老匹夫還說隻是受了驚嚇,稍加歇息便是。嗚嗚嗚……娘娘……」


    「碧荷,我跟你說這件事,不是讓你哭,讓你心疼我。這宮裏是非多,我現在有些事情又記不清了,你要記得時刻提點我,明白嗎?」說著,她拿起手帕,給小白菜擦眼淚。


    「娘娘,奴婢明白。」碧荷點點頭,「娘娘放心,這事,天知地知,娘娘知奴婢知。若是還有第三個人知道,奴婢就去剪了他的舌頭。」


    謝昭昭:……


    這顆小白菜,是真的長歪了,有空還是要好好矯正一下。


    「那你先給我說說,柳絮是怎麽衝撞了我?」


    夜深人靜,朝華宮的寢殿裏還燃著「一尺香」,香煙嫋嫋,微弱的燭火下,主仆二人正在說著悄悄話。


    按照碧荷的說法,賢妃今早是去禦花園散步,聽說內務府來了幾盆進貢的玉蘭,打算先去瞧瞧。可碧荷一時記錯了去內務府的路,直接將人帶去了浣衣局的方向,於是,就和女主柳絮巧遇了。


    遇上的時候,柳絮正在被浣衣局的管事姑姑教訓,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藤鞭抽得開了口子,白色的褻衣也染上一道道血色,瞧著觸目驚心。她本想躲開管事姑姑的又一鞭子,卻不小心撞到了賢妃身上。


    這一撞,撞得兩人雙雙落水,撞出了此後漫長的是非恩怨。


    謝昭昭聽得眼眶微濕,她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又吸了吸鼻子,有點喜極而泣。


    這段兒她熟,特別熟,故事發生在昭寧十二年夏,也就是原書剛剛開始的時候。那時候,柳絮才進宮不久,賢妃也隻是名義上的囂張跋扈,還沒有到做盡壞事的地步。故事才剛剛開始,她或許還有救。


    也就是那麽一瞬間,謝昭昭就已經為自己製定了「保命十六字真言」:低調做人,謹慎做事,討好女主,遠離男主。


    總結下來,大概就是三條:


    第一,書裏那個囂張跋扈,壞事做盡的賢妃已死。從此,她就是新一代賢妃,努力洗白,拒絕搞事情。


    第二,抱緊柳絮這條自帶主角光環的大粗腿,在她熟知劇情的金手指加持下,協助柳絮順利並快速走上人生巔峰,力爭成為成功女主背後的女人。


    第三,遠離一切和女主有關係的男人,那些男人,一個個都位高權重,分分鍾玩死人,還不給償命。


    想明白了這些,謝昭昭一直懸著的心也終於落地。方針路線既然已經製定好了,接下來就是實施了。謝昭昭是個行動派,當即吩咐碧荷取來紙筆。


    她披著火紅的外裳坐在床榻邊,如瀑的長發披在身後,眼角微微上挑。微弱的燭火打在她的側臉上,明明滅滅,卻讓原本就極漂亮的一張臉,更添了幾許動人。


    謝昭昭蹙著眉頭,她得把原書好好捋一捋,是敵是友,分門別類,既然不打算搞事情,那麽很多關係就要重塑,還真是有點傷腦筋。


    正想著,碧荷便端著筆墨走了進來,站在案幾前輕輕磨墨,偏頭問她:「娘娘是要寫什麽嗎?」


    謝昭昭點頭,三步並兩步走上前,提起筆,二話不說,埋頭寫字。


    寫的,是一個又一個人名。


    淑妃。


    假扮柔弱的白蓮花,人前一套,背後一套,這種人最不能結交。謝照照果斷在她的名字上打了個叉,看得碧荷眼皮子狠狠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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