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他有勇氣說出來,證明薑硯遲可以被修正和更改。


    他可以變好,就是最大的改變。


    虞商商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得到她的肯定,薑硯遲這才謹慎緩緩擼起袖子。


    比夢境還要劇烈的衝擊,堅硬有力的手臂,滿臂紅粉色劃痕,傷口有新有舊,最長的長達十厘米之多,看著甚是恐怖。


    虞商商瞳孔緊縮,渾身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即使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當親眼看見他手臂上的傷時,還是忍不住震驚。


    後背宛如一萬隻螞蟻爬過,吞噬脊椎。


    密密麻麻的痛癢。


    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居然有些發顫:“薑硯遲,這些都是你傷的?”


    念他名字時,哆哆嗦嗦好一會兒才念明白。


    看見這些深可見骨的傷口,她無法說服自己繼續裝下去。


    這些傷口可以是任何人劃的,按照傷口的嚴重程度,沒人會對自己下狠手,她卻第一時間說出了薑硯遲自殘,完全暴露自己開眼視角。


    虞商商的神色慌張無措,恍若害怕。


    薑硯遲垂下眼簾,擋住眼中的失落。


    擼下袖子,遮蓋手臂上的刀痕劃傷,把手臂往背後藏了藏。


    “我有抑鬱症,偶爾傷害自己。但是你不要害怕,商商,我不會傷害你,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他努力壓抑窘迫和尷尬,腆著臉跟她說,要她留下來。


    薑硯遲做不到放手。


    他知道自己很差勁,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地方是正常的,不正常的人又怎麽能談一段正常的戀愛?


    他把全世界最好的虞商商綁架在身邊,要她的愛,要她留下來,要她唯一且深情。


    薑硯遲生性淡泊,很少有特別想要某樣東西的時候,對事物的欲望淺淡,唯獨對虞商商,強烈的想要留在身邊。


    她是他這輩子的奢望。


    因為害怕她再次離開,讓他重複陷入後悔與絕望之中,與其如此,不如遮蔽掉一切人性的弱點,變得更加強大,足夠成為她的護盾。


    隻有這樣,她才能追他而來。


    窮途末路之時,必須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選擇權再次來到虞商商手裏。


    她有權利選擇是否離開,因為薑硯遲騙了她,他有愧。


    但他不想讓她走,就差跪地乞求,姿態跌入塵埃。


    一個淡泊名利的人,此刻虔誠的跪坐在床邊,祈求神明少女予以寬恕。


    虞商商沒有第一時間同意,反問道:“偶爾傷害自己?偶爾一般指哪些時間段?”


    既然已經選擇薑硯遲,斷然沒有可能因為他一些怪癖病症選擇離去,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幫助薑硯遲做出改變,起碼不會再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獲得快感和生命存在真諦。


    生怕虞商商一個不滿意,判處他死刑,她的問題薑硯遲無不迴答,認真說:“心情不好的時候,一般在獨處時。”


    虞商商繼續道:“因為哪些事情心情不好?”


    “……”


    問到關鍵的地點,他又開始沉默寡言。


    虞商商咬牙:“薑硯遲!你說過我們互相交換秘密,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他又不想解釋了嗎?


    見她生氣,薑硯遲隻好說:“很多事。”


    “譬如!”


    還是逃不過要說出來,薑硯遲冷淡的眼睛輕輕眨了幾下,像振翅欲飛的蝴蝶,生命脆弱。


    他唿吸淺薄:“商商討厭我,對我冷漠,包括其他類似行為。”


    她不要他。


    心中的潛意識裏會認為他是一個沒有用的人,虞商商不喜歡他,他該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這樣商商就開心了。


    每當產生這種想法的時候,陰暗折磨的心思爬上心頭,看見身體裏流出來的鮮活血液,薑硯遲快感倍增。


    他體會死亡感覺的同時,想到虞商商因他死而感到開心的心情,他感同身受,所以愛上了自殘。


    別人眼中精神病的行為,在薑硯遲這裏,是可以讓虞商商開心的行徑。


    她開心,他也快樂。


    殺自己一次又能怎樣?


    薑硯遲更希望有十條命,這樣虞商商就可以開心十次。


    虞商商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像警察詢問筆錄一樣,冷靜地問:“這種自殘的行為有多久了?”


    “三年。”


    又是這個敏感的數字。


    三年前在一起又分手,直到現在經曆過很多事,虞商商的人生豐富多彩,他的人生一片黑暗。


    她一時間語言係統堵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商商,以後我會盡全力控製住自己,也會努力治療,你不要害怕我身上的傷疤,醫生說很快就能好,我也不會再胡亂傷害自己,給你添麻煩了。”


    他膽怯地怯生生說出來,邊說邊看虞商商臉色,試探她的承受能力。


    他什麽都不怕,就怕虞商商離他而去。


    “傻不傻,傷害自己是給我添麻煩麽?你自己感覺不到疼?不會覺得痛苦?”


    “當時隻有快感,感覺不到疼。”


    人非草木,劃在身體上的時候怎麽可能感受不到?


    分明說謊。


    可是對於薑硯遲來說,的確不在說謊。


    能讓她開心的事,怎麽會痛苦呢?


    傷害自己再多次,薑硯遲甘之如飴。


    虞商商徹底被他的理論給打敗,語重心長勸說:“薑硯遲,以後不準這麽做了,傷害自己怎麽會快樂呢?就算心理上得到極大的滿足,那身體上的痛誰來承受,你承受得了嗎?”


    薑硯遲搖搖頭。


    承不承受得了,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虞商商現在想讓他保護好自己,所以薑硯遲會把自己養的好好的。


    最起碼,他不想讓虞商商分出心思擔心他。


    她的眉頭應該輕舞飛揚,而非現在這樣緊緊蹙起。


    解決好這個問題,虞商商又問:“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還有別的事情隱瞞嗎?說出來,爭取寬大處理。”


    薑硯遲想了想,絞盡腦汁也沒想到還有什麽事情瞞著她。


    除了在這種嚴肅的問題,薑硯遲從來不騙她。


    他正用心想,生怕遺漏什麽重要的事情,以後虞商商發現的時候會生氣。


    沒想完,她提點:“任何有關於我的事,卻沒有告訴我,都叫隱瞞。”


    這麽說……


    薑硯遲有了思考方向,立刻道:“剛才有人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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