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時間不多,他迴去之前進了趟同樓的主任辦公室。


    為他包紮傷口的主任醫生正在對幾個實習醫生進行授課,見到薑硯遲,立即停止課業,嚴謹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


    薑硯遲頷首:“找你有事。”


    幾個實習醫生相互看了看,十分有眼力見走出去。


    他們知道薑硯遲的身份,大家族繼承者生病住院,勢必會掀起一番腥風血雨,關於他們討論的對話不能傳出去。


    實習醫生們很快走出去辦公室,關上門,偌大房間隻留下他們兩個人。


    薑硯遲又看了一眼表盤,還有一分半鍾左右。


    離迴去的時間不多了。


    主任醫生自桌邊坐起來,笑容可掬:“薑少爺,您找我何事?”


    房門緊閉,屋裏的消毒水味更加濃厚。


    薑硯遲微擰眉,抬手,卷起袖子。


    手臂冷白,青色筋脈凸起,凹顯禁欲。


    在此之上,許多長短不一的疤痕縱橫交錯,令有力量感的手臂顯出幾分衝突,像是從前不學好的惡性少年。


    血色傷疤看起來很是恐怖。


    薑硯遲表情淡漠,根本不把這些傷口看在眼裏,琥珀色瞳孔冷靜沉著,盯著主任醫生,啞聲問:“幾天能好?”


    傷口經過處理,浮現淡淡的粉色疤痕。


    主任訕訕道:“少爺,這種傷口配以特效藥,最少也得兩三個月才能去除疤痕。”


    薑硯遲道:“三天。”


    主任表情很是難堪,奈何對麵的人身份地位遠遠高於他,隻得哄著,小聲腹誹:“您這不是為難我麽,就算是世界上最頂級的祛疤痕醫生,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天之內令這種深入骨髓的傷疤完全消失。”


    薑硯遲表情淡淡:“扣工資。”


    主任醫生:“?”


    他轉身,毫不留情離去。


    身在私立醫院裏工作,雖然發放不菲的薪資,但整個醫院的工資都是薑家控製。


    主任醫生不怕扣工資,就怕得罪薑硯遲,連忙問道:“少爺,您著急祛除疤痕為什麽?”


    想通過問暖心的問題來讓薑硯遲感受到他的關心,從而對他印象好一些。


    扣工資是次要,讓老板印象好,才是社會生存的王道。


    明明徐正助理送來醫院的時候,薑硯遲一臉冷漠,對胳膊上的傷疤無動於衷,似乎不管傷疤去不去除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看薑硯遲當時那個樣子,肯定是不在意胳膊上的傷。


    而且他從醫三十餘年,一眼便認出薑硯遲胳膊的傷,屬於人為故意劃傷,看傷口位置,是他自己刻意劃痕。


    掌管偌大的家族,心裏有點壓力很正常,主任醫生這些年來見識過的精神病人也常有,對自殘這種行為習以為常。


    但他卻沒見過前一秒還對自己冷漠無情的人,後一秒卻著急處理身上的傷口,好像自己的傷特別見不得人,怕被人看見。


    薑硯遲默默停下腳步,背影孤寂傲慢。


    片刻之後,什麽都沒說,抬起腳離開。


    他的想法,不需要告訴任何人。


    薑硯遲住的病房裏,虞商商趴在床上,雙手托腮,靜靜看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數字。


    離10分鍾不遠了,他還沒迴來,可能要失約。


    她的心情瞬間急轉直下,心裏一片陰霾,默默數數。


    十,九,八……


    發覺身後有人,她驀然驚醒。


    迅速轉頭。


    薑硯遲在門口,握住門把手把門關上。


    計時器上的秒數蹦到三,很快數出三個數字,一轉到零的時候,手機也隨之響起一陣熱鬧的鈴聲。


    恰在此時,薑硯遲也正好卡點關上門。


    虞商商撇起嘴,不滿道:“薑硯遲,你遲到了。”


    打眼瞥向她身後震動的手機,薑硯遲那意思很明顯,他卡著點,沒遲到。


    他站在門關,朝她這裏走來。


    虞商商一臉憤慨地指著床邊某個位置,義正言辭道:“你從這裏出發,迴來的時候終點也應該停在這裏,十分鍾過的那一秒你卻站在門口,那裏不是終點!”


    要說無理取鬧,她認第一,沒人敢認第二。


    況且虞商商說得有理有據,叫人聽起來她還真占理。


    他縱容道:“對不起。”


    道歉很誠懇,沒有敷衍的意思。


    離得越來越近,他停在床邊,目光灼灼,兩雙冷靜睿智的雙眸滿心滿眼倒映著她的容顏。


    他的眼裏全是她,再也裝不下其他任何事物。


    她無理爭三分,叫囂道:“我不要道歉。”


    “商商想要什麽?”


    她坐在床上,腳尖搭在床邊,他恰好站在她腳的位置。


    玲瓏可愛的白嫩腳丫抵住他的大腿。


    腳趾夾住他的褲子柔軟布料,往自己的方向輕輕一拽,腳趾沒有手指,根本夾不穩,她的力道很輕,輕到將近感受不到。


    薑硯遲借她的力,往前走了一步,膝蓋頂住床沿。


    她坐著,他站著,角度居高臨下,然而他的視線卻是溫柔向往的神態,這種表情更像是仰首看向照耀自己的光明。


    他的迴答絲毫沒有出乎虞商商意料,還是那般寵溺。


    意料之中。


    虞商商仰頭,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頸,輕輕一笑,漫不經心看著他。


    “我想要什麽,你不知道嗎?”


    她要真誠,要唯一。


    薑硯遲隻能給得起後者,前者還需要進一步試探。


    他沒說話,眼睛一直放在她身上,沒有離開過。


    虞商商道:“剛才跟你說的,記得嗎?”


    “記得。”他說。


    “還算數嗎?”


    “算。”


    “我們誰先說?”


    薑硯遲眼神飄忽,肩膀下意識微微鬆動。


    該來的躲不掉。


    喉結吞咽的動作,他說:“商商先吧。”


    他需要有準備的時間,最起碼死緩的犯人可以有“緩”的權利,他也想爭取一段時間,給自己緩解壓力。


    虞商商沒有猶豫:“記不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你不是我的第一次。”


    他點頭。


    記得。


    曾經他們初次魚水之歡是痛苦的,她悲涼,他悔恨。


    事中就發現了虞商商不是第一次。


    她沒有落紅。


    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虞商商交過很多男朋友,關於類似的事情,薑硯遲早就已經做好準備,可當事實發生的時候還是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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