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客廳男人身影,賀清序頭縮得像個鵪鶉,害怕地後退幾步,內心不安無法掩飾。


    白忱往前跨了一步,粗暴揪起他的頭發,扯著頭皮往外拽,冷笑道:“欠我那麽多錢還敢跑,你想進監獄坐坐?”


    賀清序被他扯得彎著腰,手握他的手緩解頭皮疼痛,痛苦嘶叫:“疼,白忱我疼!”


    “疼就對了,你該死。”


    白忱麵露兇色,兇狠抓起他的衣領朝門口拖去。


    虞商商蹙眉,按住他的手:“白忱。”


    白忱咬死牙根,陰鷙地說:“現在讓開,擅自帶走他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你冷靜下來,我們談談。”


    “沒什麽可談的。”


    “白忱!”


    虞商商語氣極重,眼神犀利地盯著他,一字一頓道:“如果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我希望你可以保持理智。”


    有時候殺死一個人,並非需要鋒利的劍,可能是自己腳下名為衝動的稻草。


    白忱眯起眼睛,在虞商商堅定的眸子裏,緩緩鬆開手:“他都告訴你了?”


    賀清序緊緊捂住抓爛的頭皮,跪坐在地上小聲抽噎,空氣靜得隻剩三人渺遠的唿吸。


    看見他的慘狀,就好像看見夢裏被薑硯遲翻來覆去折磨的自己,虞商商感同身受。


    淋過雨,所以想給他撐傘。


    隻不過她的運氣稍微好一些,出生在美滿家庭,溫室長大的花朵,夢裏的情景不會帶到現實。


    慢慢吐出一口氣,虞商商語氣裏夾雜著一絲同情,凝視著賀清序,“確實是他做得不對,但你處理方式有問題。”


    低眉,拉起賀清序:“你不是有話要對他講?”


    賀清序微頓,怯意彌漫心頭,弱弱地說:“對不起。”


    白忱冷嗤。


    “損失幾個億的債,一句對不起解決,我跟你說句對不起,把你媽的醫藥費斷了行嗎?”


    賀清序咬著唇,低軟聲調不住乞求:“白哥,求你放過她。”


    又來這招。


    白忱唇線拉直,緩慢控製住情緒,意味深長地跟虞商商講:“商商,這件事牽扯甚廣,我不希望你被拉進風暴漩渦。”


    “或許我能幫得上忙。”


    白忱沉默,看了賀清序一眼,冷硬吩咐道:“你去廁所待著。”


    趕走賀清序以後,白忱疲憊地揉捏鼻梁根,坐到沙發裏窩著,仰首休憩。


    “如何?”虞商商察覺他有話要說。


    “他偷了公司的資料賣給對家,我爸要幹掉他。”


    “你要我收留他?”


    “我爸那人你知道,我怕你被牽連。”


    虞商商歪頭瞧了瞧衛生間,模糊的玻璃窗裏黑色影子明明滅滅,她沉默半晌,壓低聲線毫不猶豫說道:“我以自己的名義租一套房子,你把他接過來住,等風波過去再說。”


    她說得自然且真切,真心為他考慮。


    “商商。”他抬起頭,眸中罕見脆弱的光,“謝謝。”


    他性子剛,很少展現自己脆弱的一麵。


    從小白父酗酒打罵,白忱一聲不吭全受著,童年悲慘的陰影,造就了一身戾氣。


    他脾氣不好,沒得到過多少愛,虞商商很多時候包容他的耐心比包容別人多。


    “這麽多年的感情,還不值得我租一間房子?”虞商商惆悵地問,“公司的事怎麽辦?”


    “我會想辦法解決,過幾天等有時間再接他迴來,到時候請你吃飯。”


    “十頓。”


    白忱微笑:“好。”


    虞商商辦事速度快,租了對麵出租的公寓讓賀清序搬進去,白忱把他媽媽轉換到別的醫院,以免白父查到位置,對賀清序媽媽造成不利。


    孫蓮月的配音換了別人,虞商商過去和那個人把剩下的戲補上。


    最近提前為裴家的上流宴會做準備,皮膚狀態調整到最好,虞商商沒事幾乎不出門受風寒。


    錄音結束後,想到家裏沒多少菜和肉了,虞商商便順便去了趟超市,隻買飯菜,零食一分沒動,怕胖。


    這段時間賀清序避風頭休學,一個人住在寬大的公寓裏,虞商商怕他無聊,每天抽空去看望幾眼。


    聽白忱說賀清序會做飯,順帶買菜過去蹭飯。


    賀清序做的飯滋味很淡,不是很符合虞商商的重口味,不過勝在除去滋味,其他的麵麵俱到。


    春寒料峭,她裹著大衣敲開十三樓對麵房門。


    房門密碼三人互相知曉,但一個女孩子家不便隨意闖入,每次去她都很有禮貌敲門。


    “來了。”


    裏麵的人叫了聲,打開厚重鐵門。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賀清序溫和笑容,聲線暖融融地叫道:“商商。”


    兩人熟悉之後,他沒再用虞小姐這個稱唿,跟著白忱一起叫她名字。


    虞商商進門摘掉圍巾,隨手扔到鞋櫃上放,換上拖鞋,拎著一兜肉和菜走去廚房:“我買了龍蝦,外麵的蝦全是死蝦,一點也不好吃,想嚐嚐新鮮的,你會做吧?”


    她希冀地轉頭望著他,“你應該會吧?”


    賀清序以拳捂嘴輕笑:“會,蒜香的行嗎?”


    她在管理皮膚狀態和身材,不吃辣,淡滋味又吃不慣。


    “行啊。”


    虞商商把龍蝦扔進流理台,然後十指不沾陽春水,雙臂抱胸看他洗蝦和菜,聊家常似的說道:“白忱今天加班,不迴來吃飯了。”


    洗蝦的手肉眼可見停了一下,賀清序側臉僵硬,沒忍住問道:“又出事了嗎?”


    “嗯。”


    一個嗯字深沉複雜。


    白家陷入十年未見的大災難,資金鏈斷層,股市價格下跌,稍有不慎全盤覆滅。


    消息封鎖的很快,媒體卻不知從哪得到消息,鋪天蓋地的新聞席卷京城,白家公司人心惶惶。


    她聽虞母說白家找虞父借過錢,白父活到半百年紀,地位高麵子重,除非實在沒辦法,不會找他們借錢。


    白家正在經曆重創。


    賀清序平靜地問:“我去自首,可不可以把白家的損失補迴來?”


    話鎮定,手卻在顫。


    考上好的大學,被導師看重,畢業後工作如魚得水,媽媽的病也在變好,努力一下生活就好過了。


    此時進監獄,後半輩子就完了。


    虞商商開玩笑道:“別想了,白忱用自己的命去保你,此時你去自首,他不得殺了我,你要害死我嗎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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