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沒有,不過夫人心情似乎不大好,手底下人都戰戰兢兢的。」


    時沛沉思了一會兒,吩咐張平,「你給我盯著夫人那邊的動靜。」


    張平不解,「什麽動靜?」他不覺得自己剛才說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啊。


    「一切。」


    張平退出去之後,書房裏隻剩下他一個人,那股難以抑製的煩躁又湧了上來。明天她去了儲家必然會見到褚羲,現在褚羲成了鰥夫了,他會不會對雅芙動什麽心思?


    他老早就覺得褚羲對江雅芙有些不太一樣,但因對方不是個情緒外露的人便從未在這上頭多想過,更重要的是,他從未覺得江雅芙對褚羲有什麽不對勁,若不是發現了那塊玉佩,他恐怕這輩子都不會知道褚羲一直藏在她心裏!


    還有,她梳攏那些產業幹什麽?是不是真動了和離的心思?想與他分家產,之後隨便挑個莊子去住?


    越想越心慌,越想越覺得他猜對了!


    什麽叫孤立無援老無所依他是徹底感受到了,娘子性情突變,極有可能拋棄他,大兒子是個和事佬,但是不頂什麽用。小兒子心裏怨恨自己,若是說父母可能和離,他恐怕會第一個跳出來支持。雖然女兒是個可心的小棉襖,可這小棉襖還太小了,有心向著他吧,卻也離不得母親。


    這時他才深深的覺得,原來在這個家中他的地位不是想象中的那樣一言九鼎,挫敗感、孤獨感、焦慮感齊齊湧了上來,令他在地上來迴的走動,冥思苦想不知如何是好,連上陣殺敵都沒這麽費腦筋過!


    如果說江雅芙以前是一池溫溫的水,那她現在就變成了冷酷的寒冰,還是冰錐子!能紮死人的那種!


    石頭決定在暫時在江家住下了,即便春月姑姑親自接,也不肯迴來。考慮到家裏的情況,江雅芙便由的他去了,等忙完了手上這幾遭事,再親自去接他吧。


    哥哥江放並沒有繼承父親的衣缽做學問,而且做起了書商的買賣,生意做得不小,他們夫妻二人在教養孩子的問題上一向開明,長女江樂樂大大咧咧,兒子江永辰比石頭大一些,兩兄弟好的像一個人似的。


    江雅芙擬了一份用心的禮單,叫管事的下去準備。明天就要見到褚羲了,他們有多久沒見過麵了?


    褚羲在她心中的確是特別的,對她而言,他是哥哥,也是她第一次喜歡的人,雖然她的諸多暗示並沒有得到他的迴應,但那份心動和遺憾卻永遠留存在了心底,隨著時間的遠去在角落裏落上了厚厚的灰塵。


    她為褚羲感到心疼,十年的流放之苦不是誰都能忍受的,如果不是他意誌力足夠堅定,恐怕如今早已屍骨無存了。幼年失去雙親,成年後又被葉家利用,被妻子背叛,在他的身上仿佛永遠有一道枷鎖,好不容易去了一道,便又加上了一道,一直如此。


    也幸好那害人的葉知知去了,再壞的人她都給予一二分同情心,唯有葉知知她完全生不出一絲一毫的同情心,她害的褚羲實在太苦了。


    想到這裏,江雅芙長歎了一口氣,喝了一口茶水,眼睛不經意的看到旁邊的產業單子,不厚也不薄的一本。


    她剛才仔細看過,其中符合她心意的有好幾處,就算和離不了,她也要把肩上的重擔放一放,到外麵生活幾年,享受享受生活。


    既然時沛大老爺已經迴京了,就讓他也來感受一番持家到底是不是那般輕鬆!


    哼!等他們和離了,管他是和許寡婦寫信還是納幾房嬌美的妾室,她一概不管!她也管不著!


    隻是雖是這麽發狠的想著,但隻要一想到他會親近別的女人,和別的女人在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家裏這樣那樣,便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像是整個人都丟進了醋缸裏,酸軟的想哭又想砍人。


    入夜,江雅芙讓春月點上了她喜歡的安神香,時沛不喜歡這些香氣,所以隻要他在家,江雅芙便從來不讓人點這些東西,其實她自己很喜歡。


    但今日不同,都已經分房睡了,他管她點什麽香?偏偏就要點他最不喜歡的味道!她恨不得把整個鎮國公府都熏上味道!


    江雅芙精細的塗好了護膚的膏子,剛要上床睡覺,便聽見門口傳來蘭心的說話聲。


    「見過老爺。」


    緊接著就聽時沛應了一聲,房門便從外麵打開了。


    江雅芙渾身一僵,時沛已經走了進來,蘭心很有顏色的在外麵把門給關上了。


    時沛一進門,一股子惹人厭的香氣便衝進了鼻腔裏,他嫌惡的扇了扇鼻子,徑直走到香爐前把香給掐滅了。


    然後就像屋裏沒有江雅芙這個人一樣,自顧的脫了外衣脫了鞋,上了床去……


    看的江雅芙是目瞪口呆,他這是在幹什麽?


    時沛把她這鮮有的失態看在眼裏,樂在心裏,卻一言不發,擺好了自己的枕頭像往常一樣躺到了床裏側。


    江雅芙這才終於反應過來了,運了運氣,才質疑道:「你怎麽迴房睡了?」


    這還是自昨日吵架之後二人說的頭一句話,江雅芙已經打定了主意,除非必要,否定絕不主動和他說一句話,萬沒有想到這第一句話還是她先說出口的。


    時沛心裏得意,嘴上卻硬的像塊臭石頭,他很欣賞她現在懵懂的像個小女孩的樣子。


    仰麵躺著,二郎腿一翹,「這是國公府,我是鎮國公,我的房間我迴不得?」


    他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且無可反駁。果然,能看出來江雅芙的胸膛在明顯起伏,肉皮在隱隱的顫抖著。


    江雅芙定定的看了一會兒床上那個老無賴,二話不說就上前去彎下了身子……


    時沛以為她終於無話可說,要上床休息了,得意的往裏挪了挪。


    結果,江雅芙隻是抱起了她的被子和枕頭,頭也不迴的就朝門外走去了。


    時沛驚起,幾個大步下了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這麽晚了,幹什麽去?就在這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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