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數年,被賀甜甜時不時念及的秦羲和,正駕駛著機甲從巨型蟲中狠狠劈過,卷起了血肉之雨紛紛揚揚,猶如漫天紅雨。


    戰鬥已經持續了三天三夜,直到榮和光的命令親自傳來,他才收迴了手,帶著小隊的人馬迴了主星艦。


    “坐。”


    見他麵無表情地坐下來,榮和光這才抬起頭,沉著眼道,“你歲數不小了。家裏又出了那樣的事情,該迴去了。”


    秦羲和手屈成拳,語氣冷硬如刀,“這是我的私事,上將。”


    “難道你認為我是用上將的身份在跟你說這話?”榮和光擰眉。


    “從很早的時候開始,我與你的父親就是朋友,更遑論他曾經在戰場上救過我的性命。六年前秦老被木村家伏擊,遭遇蟲群圍攻去世的時候,我就說了,你應該迴去。你執意不肯,如今你秦家沒有主心骨,再不迴去家就散了,你還想要等到什麽時候?”


    他麵上的神情也很冷,語氣同樣成冰,話語是前所未有的肅穆沉重。


    秦羲和聞言身體一顫,痛苦之色溢於言表。


    秦延輝,他的祖父,從小身兼父母之責最疼愛他的人,去了。


    沒有任何人會想到,身強力壯的秦家家主,會遭{遇同樣是世家大族木村家的伏擊。最後成功逃離了對手的圈套,卻不慎遭遇蟲群的圍攻,隻來得及將求救信號發送出去,提醒秦家防備敵人。便慘烈地死在了蟲腹裏,永不瞑目。


    “木村家罪有應得的人已經伏誅,從世家大族輪流為貧民百姓。其他心懷不軌的人如今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血煞之氣一瞬而沒,榮和光語氣放緩。


    “因了此事聯盟動蕩不安,花費了數年才勉強恢複了平靜。秦家此前因為同仇敵愾,所以人心凝聚。如今卻因你遲遲不歸,人心惶惶。難道你還要一直這麽漂泊下去嗎?說句不中聽的話,前線戰事,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秦家卻非你不可,你又何必執拗如此?”


    秦羲和卻始終沉默,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裏。


    “羲和。迴去吧。別讓秦老走得不放心。”榮和光捏了捏鼻梁,語氣寂寥,“妞妞那個孩子如果還在,也會這麽勸你的。”


    如今是4352年。距離賀甜甜被黑洞吞噬失去聯係。已經十一年多了。他們兩個已經整整十年,沒有提起過她。


    “別這樣,請你別這麽說!”秦羲和突然站了起來,雙眼通紅,“她一定還活著!活得好好的。隻是沒有辦法聯係我們而已,她一定還活著的,我能感覺得到!!”


    榮和光閉了閉眼,過了半晌才重新睜開。“十年前你不這麽說,我也知道她還活著。可是現在已經過去十年了!我們派出去的人。一點消息都沒有!她就算順利地通過了蟲洞,孤身在外,手上什麽都沒有,要怎麽才能夠找到迴來的路?更何況……”


    他全身鼓蕩的氣息突然頹唐起來,良久才輕歎了一聲,“作為父親,我比你更為希望她還活著。可是捫心自問,可能嗎?第一次是有星艦以及隱等暗衛的幫助,第二次隻有她自己單獨麵對,一旦遭遇虛空風暴……”


    他沒有說下去,指揮室裏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知道,十年前您親口告訴我的時候,我就做過各種猜想,平靜之後也在星網上做過各種試驗。”


    秦羲和重新坐迴去,聲音疲憊,“後果不堪設想。她如今流落到何方,會麵臨什麽樣的困難,我們沒有人能夠清楚地了解,更遑論談得上援救與幫忙。但是,除了相信她還活著,我真的不知道,我活著是為了什麽。”


    他低下頭去,望著自己傷痕斑駁的手,繼續道,“您說的對,如果妞妞在這裏,她肯定不會願意看見我如今會是這幅模樣。每一天每一夜,除了蟲族的鮮血會讓我興奮,會讓我覺得自己像是一個人之外,空閑下來的時候,我跟行屍走肉沒有什麽兩樣。”


    榮和光有些歎息地看向他,“既然知道,你就迴去吧。即使她不在了,也還是希望你能夠活下去,成家立業,生兒育女,活得好好的,像從前你們曾經所憧憬的那樣。”


    如果他的女兒能夠活著,那該多好。隻要她還活著,不管她想要選擇與誰共度一生,他這個做父親的都絕無二話……


    秦羲和卻突兀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不,她不會的。”


    如果他真的娶了別人,賀甜甜一定會氣得發飆,即使萬裏追夫也要飛奔過來殺了他,絕不手軟。


    榮和光一愣,想起賀甜甜,不由自主地也笑了笑,接著卻又神色黯然起來,“你說得對。妞妞其實是個心眼很小的人,你要是娶了別的女人,她就算不詛咒你,也絕對不會祝福你。”


    “她在乎我,所以才會在這些事情上心眼小。對於她不在乎的人跟事,她根本就懶得理會。”


    秦羲和興致來了,突然就開始講起他們以往戀愛的點點滴滴,尤其是賀甜甜與他別扭較勁的一些窘事,他如數家珍,一邊說一邊兀自哈哈大笑個不停,末了卻又雙眼通紅,瞬間安靜下來。


    榮和光走過去,彎下腰拍了拍他的背,突然就輕輕地道了句,“對不起。”


    “不,不用抱歉。您作為父親,所做的一切並沒有錯,妞妞從來就沒有真的為此怪罪過你。”


    秦羲和深唿吸了幾次,便站了起來,立正敬禮,“我已經好多了。榮叔,請相信我,妞妞一定還活著。她不會放棄的。”


    正如他也不會放棄她一樣,她不會放棄的。


    榮和光雙眼微潤,點了點頭,“恩,我知道。迴去吧。”


    秦羲和卻依然搖了搖頭,“祖父去了,家不成家,我迴去又能改變什麽?沒有什麽意義。您就不要擔心了。”


    “你這孩子,怎麽就這麽執拗?你既然堅信妞妞還活著,難道你希望她迴來的時候,連個像樣的婚禮都沒有,就嫁給你?沒有家族作為依靠,你能給她一個什麽樣的家?”(未完待續……)i1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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