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


    賀甜甜原以為自己會像往日一樣噩夢不斷,或者會因為榮和光的那一番話而碾轉反側,可是這兩種情形都沒有發生,她迴去之後,頭剛沾上枕巾,居然就睡著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了,醒過來的時候甚至還在早已習慣的軍床上來迴滾了一會,然後才洗漱完畢趕往機甲裝載區。


    途中她快速地喝了兩管兒童營養劑。最初她是一直有到餐廳吃飯的,被強迫觀戰之後,反而喝營養劑更多一些,她覺得這樣至少嘔吐的時候沒有那麽狼狽。


    榮和光早已在機甲旁等著她,“遲到了十三秒。”


    賀甜甜撇撇嘴,沒有說話。葉世天就愛講究時間,眼前這一位,顯然也是典型的軍人作風,恨不得人人都像他們一樣,做什麽事情都要服從命令,並且不問緣由準時準點地完成任務。


    榮和光躍進駕駛艙,製止了賀甜甜緊跟著爬上來的動作,“你去旁邊那架簡易機甲。”


    賀甜甜扭頭一看,果然是一架簡易機甲,是她曾經組裝過的類型,是目前最適合中級學校學生駕駛的機甲。


    可是,這於她而言,不管是哪一種類型,都沒有適合與不適合的差別。她漲紅了臉,甕聲甕氣地道,“我隻能勉強在陸地上駕駛,還不會飛。”


    “進去。”


    什麽嚐試著要做一個父親,根本就是騙人,他明明就是要折辱她。


    賀甜甜氣唿唿地爬進簡易機甲,啟動,準備即使是爬著,也要到外邊去逛上一圈。


    “將你右手邊寫著‘同步’的按鈕摁下。”


    賀甜甜一邊往外走。一邊“啪”地一聲,將紅色按鈕拍了下去。


    接著奇怪的一幕便發生了,她的簡易機甲居然自動跟在了榮和光身後。緩緩升起,飛離軍艦。


    賀甜甜呆在駕駛位上。半晌也無法動彈。


    “這個同步鍵,兩架機甲連接以後,可以讓我遠程操控你那架機甲,或者更準確一點,你完全不用操控,就會重複我的動作。


    我會盡量減慢速度,斬殺蟲族的時候,你自己好好琢磨一下。我為什麽要從那個角度去殺那隻蟲子。為什麽要用那種招式,如果不用特定招式特定角度的話,還可以用什麽招式什麽角度才能更有效地斬殺它們。”


    這時他們已經來到了外邊,數千隻蟲子前仆後繼地衝到了他們身前,其中幾百隻還是大蟲,軀體甚至比他們的機甲還要龐大。


    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一片,賀甜甜焦急之下,下意識地想要施展驚鴻步法逃跑,卻發現機甲根本就不聽從她的指令。她隻能眼巴巴地看著,一顆心始終高懸。掌心由於緊張開始不停地冒汗。


    就在十幾隻蟲子衝上她的機甲的時候,榮和光終於動了。機甲突兀地在原地打了一個旋,黏在機身上的蟲子被甩了出去。


    然後他又不動了。等到另外的一批蟲子衝到眼前。啃腳的啃腳,咬手的咬手,甚至有一隻大蟲“嘭”的一聲跳到肩膀上,抱著她的機甲腦袋就要蠻力扭斷,他才控製著右手自上而下一掌劈開大蟲,同時再次騰空,隨手就將其他小蟲給捏死。


    賀甜甜雖然沒有再次出現嘔吐現象,但是冷汗卻一直不停地冒出來。尤其是在那隻大蟲攀附在身上的時候,通過視頻。她甚至能夠看見它四肢上細小的絨毛與鋒利的鋸齒,惡心感與恐懼感撲麵而來。她被嚇得手足冰冷。


    身邊有人的時候,即使他們一句話也不說。她適應過後也感到心安。在隻有自己一個人坐在駕駛艙的時候,賀甜甜麵對蟲族的瘋狂進攻,她隻感到束手無助的茫然與恐懼。


    因為兩架機甲同步了,榮和光作為主控方,能夠隨時監控到賀甜甜機甲內部的情況,所以對她的反應是一目了然。


    他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語,甚至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仍舊是在蟲子已經來勢兇猛地衝到眼前的時候,才開始控製機甲進行單方麵的屠殺。


    就這樣,賀甜甜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了幾個小時,直到她恨不得暈過去的時候,榮和光才帶著她返迴軍艦,然後親自將癱軟成一團的她給抱出了機甲。


    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這樣的情形每天重複地上演,並且每一次難度係數都增大。譬如今天,她就真的被嚇暈了過去。


    榮和光整個人衝進了蟲群當中,機甲在快速前進的時候掠過了一道道殘影。在他仿若鬼魅的出沒下,一批又一批的蟲子死去,身前的空域越來越大。


    跟在不遠處的賀甜甜也做著同樣的動作,機械地斬殺著前仆後繼的蟲子,雙眼大睜,嘴唇卻已經咬出了血痕。


    三個小時過去,就在她以為戰鬥要到此為止的時候,榮和光卻一言不發地往更深遠的地方而去。那裏有著數不清的蟲子正在蓄勢待發,密密麻麻的手腳與眼睛,讓賀甜甜久未發作的密集恐懼症爆發出來,她突然就全身抽搐,哭得不能自已。


    榮和光並未有一刻的停頓,他殺出一條血路,帶著她不斷地遠離軍艦,過了許久,才語氣冷酷地通過對話頻道向她喊話。


    “賀甜甜,睜開你的雙眼看著,這裏的情形遠不到真正的前線十分之一的殘酷,要是這樣你就受不了,趁早就歇了變強的心。在這片星空,要做開創一個新時代的領頭人,不付出全部心神,經曆九死一生的戰鬥,我現在就告訴你,絕無可能!”


    盡管身體在不斷地痙攣,賀甜甜仍然竭盡全力強迫自己睜開雙眼,四周全是她從未見過的巨型蟲,它們密密匝匝地將兩架機甲圍了個密不透風,可是詭異的是,時間放佛在這一刻停止了腳步。


    賀甜甜能夠清晰地看見它們眼中閃爍的貪婪暴戾,甚至能通過它們起伏的胸膛感受到它們的唿吸,可是這些蟲子無一例外全都停留在空中,維持著攻擊的神態,卻絲毫不見它們撲上來。


    她正想問為什麽,榮和光就斷開了與她的同步,緊接著,也不見他如何動作,觸目之處,巨型蟲在一瞬間化為粉末飄散到了空中。


    在這一刻,賀甜甜完全忘記了恐懼,她兩眼空洞,腦海裏隻剩下了剛才摧枯拉朽般的那一幕。那些在她看來無法戰勝讓她感到惡心恐懼的東西,在榮和光眼中,原來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全部剿殺。


    “為什麽?為什麽?”她情不自禁喃喃自語,既然他實力如此之強,為什麽這一個多月以來還要以這種方式陪著她,如此胡鬧,如此可笑?


    是的,可笑。他根本就用不著一招一式地去斬殺蟲子,隻要靜靜地往那裏一站,精神力一絲絲地綿延開去,就可以控製無數蟲子的生死。


    一念生,一念死,天堂與地獄,皆由他意。


    反觀她的表現,就像是個笑話。


    在這一刻,賀甜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冷。她之於他,真的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吧。被一隻螻蟻嘲諷挑釁,他卻想要盡一個父親的責任,期間心情,可見一斑。


    她再次淚如泉湧,不得不雙手掩麵。可惜了,原主沒有這個福氣,她,一縷異世之魂,也沒有這個福氣。


    榮和光靠近她,打開對話頻道,命令她按下同步鍵,賀甜甜沒有動。


    直到他的精神力侵襲而來,強行打開了同步,問她怎麽了,賀甜甜依舊沒有迴答。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迴了軍艦。


    賀甜甜下了機甲就向著房間狂奔而去,隻留下榮和光沉默不語地站在機甲旁,手中拿著的毛巾瞬間沒了蹤影。


    接下來的日子榮和光沒有再帶她深入蟲群腹地,隻是在離軍艦不遠的地方,專門用精神力幻化了一個小平台,引了蟲子給她斬殺。


    開始隻是一隻小蟲,賀甜甜手忙腳亂了好一會,才成功殺死。緊接著兩隻,三隻,一直到她可以在一群小蟲的圍攻下而不落下風,榮和光才引了稍大一點的蟲子過去給她練習。


    4327年新年的那一天,她已經勉強能夠同時應對五隻稍大一點的蟲子。雖然比之其他所有人,她的成績可以說是廢渣中出類拔萃的代表,可是她還是高興了整整一天,並為此特意下廚,為第二十四軍幾個熟人做了一頓晚飯。(http://)。


    就連榮和光,也第一次吃到了她做的飯菜。


    不過可惜的是,過完年後,榮和光仍舊禁止她使用精神力斬殺蟲子,隻說在沒有突破s級以前,她操控機甲都必須全靠手速進行。


    她也沒有學到飛行。榮和光對她這一顯而易見的缺點視而不見,完全沒有為此展開特訓的意思。


    賀甜甜後來專門去問過葉景南。


    葉景南好笑不已,“積極是好事,可是也要恰如其分。你那麽著急提升實力幹什麽?上將讓你怎麽做你跟著學就好了,學本領不急在一時。”


    說了等於沒說,後來不管她怎麽問,他也不肯解釋。


    因為個人光腦被榮和光給強行關閉了,她一直沒能找到人迴答。


    賀甜甜便打算迴去之後問葉世天,反正最緊張她的人就是他老人家了。總不會也左顧而言他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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