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主一仆就這樣和解了。


    張平在外麵等了一會兒,等裏麵說完話了才求見。


    進門的時候他不好意思的瞧了眼春杏,遭來她狠狠的一蹬。


    「少夫人,國公爺從邊關來信了,聽說是不迴來過年了,隨信還帶了不少好東西迴來,都放在夫人那裏呢,少爺也在那邊。夫人說今天天氣好,您身子重了應該多散散步,想去瞧瞧的話就讓丫鬟們扶著您過去。」


    正好呆的有些憋悶,出去走走也好,江雅芙便叫春杏陪自己去一趟。


    她人還沒進門,就聽見國公夫人愉快的笑聲。見她來了更是高興,親|熱的招唿她坐下,大家一起擺弄桌子上、地上堆著的東西。


    還真不少,有西邊特產的動物毛皮,特色幹果點心,給時沛的兵書,還有專門給江雅芙的當地有名的織錦,連未出世的孩子都有好多禮物。


    「你父親啊也真是的,送這麽多東西迴來幹什麽?我寧願他不拿這些東西,就盼著他什麽時候迴來,咱們一家安生的過日子。」


    哎,一提這個江雅芙最能和她感同身受了,「母親,您別這樣想,父親畢竟是在戰場上,知道您時時這樣牽掛他會分了他的心,隻要父親一直平平安安的,在哪裏過年都是一樣的。」


    時沛聞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想起自己在邊關度過的十幾個年,那時候她在操持全家的同時是不是也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她看母親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另一個她自己,令他的心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前世的她總是懂事的讓人滿意,雖然偶爾讓孤身一人的他覺得不夠體貼溫存,卻是真正的讓他上陣殺敵無後顧之憂。


    聽了江雅芙的話國公夫人稍稍抒懷,「你說的也對,他的平安確實比什麽都重要。但你這孩子還是太小了,夫妻相處之道你還知道的太少。這兩個人呀,就得牽著掛著,才是一家。」


    這話像是一把小錘砸在了江雅芙和時沛的心上,二人互看了一眼,沒有做聲。


    東西都看的差不多了,江雅芙發現裏麵沒有專門給母親的東西,便好奇的問道,「母親,父親就沒給您送些特別的好東西嗎?」


    時沛也好奇父親一介武夫能送什麽東西給母親。想自己前世的時候,也是叫人一年往家裏送兩趟東西,無非就是眼前這些,那織錦他也送過。


    提起這個,國公夫人眼底散發出甜蜜的笑意,「你們想知道呀?好吧,那為娘就讓你們見識一下。」


    說著就見她略帶得意的從一個單獨的小匣子裏拿出了兩個不到巴掌大的小東西。


    「你父親給我的信上說,這是他沒事的時候親手雕的,一個是我一個是他,別說雕的還真有點像,他那大手做這個真是難為他了。對了,等他迴來,你們千萬要當做不知道,他不讓我和別人說這個。」


    二人連連應是,各拿了一個在手裏欣賞把玩,一個小小的東西,細節卻十分豐富,可見雕刻之人在製作它們的時候是多麽的用心。


    對,就是用心,一旦用了心,兩塊破木頭也比綾羅綢緞金銀珠寶來的好!


    時沛瞥了一眼江雅芙,見她看著手裏的東西不語,心裏突然重重的一跳。


    親爹啊!您什麽時候練就了這一手啊?你這不是坑兒子嗎?和您這討好娘子的手段相比,兒子就是個煤灰渣啊!


    江雅芙誇了幾句,把東西還了迴去,看母親把東西又珍而重之的收了起來,心裏不由的咕嘟咕嘟往上冒酸水。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她今天總算是領悟到這句話的真諦了。。。


    眼看到了年關,這幾天一直在下雪,江雅芙閑著無聊,就張羅幾個丫鬟打花牌,還是有輸贏的。她牌打的奇臭,但輸的很高興,就算偶爾贏了,之後也都把錢退迴去,或者叫人出去買好吃的。


    軍營裏有事,時沛已經連著三個晚上沒有迴來了。張平迴來替他拿過一迴東西,當時,江雅芙不知怎麽想起了母親的話,夫妻本就是該牽著掛著的,她也在想自己過去是不是過於懂事隱忍了,以至於別人根本看不透的她的心?


    想不出結果,隻是在張平拿了東西的時候,她突然說了句,「你告訴少爺,叫他多添衣服,若是得了風寒就別迴來了。」


    張平嬉皮笑臉的應下了,拎著包袱跑的飛快,恨不得立即飛迴到少爺身邊,轉告他這句話。


    作為少爺最親近的手下,這段時間他也看出來了,少爺和少夫人之間不對勁,這兩個人的關係讓人感覺很怪。說恩愛吧,兩人天天吵嘴鬥氣,心裏似乎還都有外人。


    說不恩愛吧,有時候二人之間流動的那股默契卻不是真正劍拔弩張的夫妻能有的。依他看,這兩人不像是新婚,倒像是一起生活了一輩子似的。


    迴來的時候少爺特地囑咐過他,問問少夫人有沒有什麽東西帶給他,沒有的話就算給句話也成!


    他還真怕自己張口問的話,以少夫人現在對少爺的嫌棄程度,會什麽都得不到呢。結果沒想到,她居然主動讓他轉達這樣一句話。


    少爺肯定會高興壞了!


    時沛真的高興壞了,不過他是高興在內心裏,在眾位士兵麵前,他的臉色依舊如常。隻不過在這之後,人們肉眼可見的發現他周身的氣場變了,之前訓他們的時候像個活閻王,現在明顯好多了,而且還提前給大家下了操。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啊!軍營裏頓時喜氣洋洋,比吃餃子還開心。


    而提前結束了公務的時沛此時則站在雪地中,目光放的很空,眉頭鬆一陣緊一陣的,像個為練絕世武功而走火入魔又動彈不得的大俠。


    時沛很高興,也很煩。高興地是江雅芙叫張平帶過來的那句話,雖然不好聽,但是句好話。這番若不是另外兩個同僚感染風寒臥床養病,他也不至於忙的迴不了家。


    娘子還是那個娘子,雖然她變的年輕漂亮了,性情也南轅北轍了,但她其實還是關心自己的。


    煩的是,自從上次從母親那裏離開,他就時常在反思,自己到底是不懂女人心,還是從來沒有好好的去體會她的心?給她一絲一毫除了生活以外的體貼?


    他想起了父母在一起時相處的樣子,他們總是有說有笑的,也經常吵的不可開交,與他和江雅芙的前世截然不同。他向來對父母這種沒事找事的相處方式是嗤之以鼻的,男人沒有男人的威嚴,女人亦沒有女人的溫柔。


    然而,現在他和江雅芙的相處,倒越來越靠近他一直不屑的那種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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