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易逝。


    如今的昭成帝自覺或許真的是老了的緣故,似乎越來越喜歡迴憶的往昔。他拉著淑妃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走進內室。內室燈火通明,早已沒有了室外的昏暗,昭成帝這才轉過身細細打量著淑妃。


    今日的淑妃,梳著最最簡單的發髻,隻是插著兩根簪子固定住頭發,粉黛未施,幹淨清爽的很,昭成帝的手忍不住撫摸上淑妃的臉頰,“你陪我如今已有二十餘年了吧?”


    “是。”淑妃垂著眼睛迴答道。


    如今已經是昭成帝登基的三十個年頭。


    昭成帝二十三歲登基,此前一直忙於朝政事務,膝下無子。皇家最重要的便是開枝散葉,延綿子嗣。那時的皇後無所謂生養,於是昭成五年,由太後做主開始大範圍的選秀。淑妃便是那時被選進宮中。


    後宮中,淑妃一直都以端莊大方,聰穎賢惠而得到皇上和太後的讚譽。也很快就六品的貴人坐到了從三品婉儀的位置。但是,一直也都未有孕,後宮都說趙婉儀無所出便已是從三品,若是有所出那還不得到皇貴妃的位置了?自古以來的說法,皇貴妃位同副後。


    其實隻有淑妃自己知道昭成帝到底是為了什麽。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嘉獎母家,這麽多年來她一直未敢有身孕,一來是為了自己的身子考慮,她選秀入宮的時候不過十四五的年紀,早早有孕對身體並不是太好。二來,若是自己的地位不足夠穩固,有了身孕不過是為自己徒增危險而已。


    在這皇宮中的每一天,淑妃趙氏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終於在她成為貴儀的那一年,她終於被診斷為懷有身孕。她到現在都記得當時皇上高興的神情,和皇上那看似祝福的微笑下,憤恨怨毒的眼神。


    自從懷孕以後,她便不再出門,以自己懷孕辛苦為理由,能推則推,所有的宮裏的大小事一概不參與。就這樣還擋不住明槍暗箭的過來,昭成帝忙於朝政,哪裏又能照顧到一個小小後妃的情緒?


    終於是經過重重艱難,趙氏是順利生下了一個男孩兒。此前,昭成帝雖然已經有了兩個孩子,雖然大皇子的母妃被封惠妃,那也不過是因為看在兒子的份上,二皇子母家出生低微,如今的三皇子周煥章的出生似乎還具有一個意義。


    而且,自從周煥章出生以後,後宮中連續幾年就接連傳出了懷孕的好消息。這個時候的趙氏也再次懷有身孕,卻不料皇子早產,身體虛弱萬分,幾歲便夭折了。昭成帝為了安撫趙氏,冊封趙氏為淑妃。


    而後宮懷孕的女子此前也接二連三的出現意外,昭成帝心生疑惑,派人暗中調查。最終抓住了皇後陷害後宮嬪妃的證據。昭成帝冷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無言以對的皇後,說道,“從此以後,朕不再冊立皇後,就當你自己已經死了吧。”


    此後,皇後被幽禁於冷宮之中近十年。


    這十年間,柔妃懷孕,五皇子出生。後接著大公主和二公主出生。


    在經過了那麽多孩子的無故夭折,皇上自然將五皇子周煥景看的前所未有的貴重,柔妃家中是世家,論家世背景淑妃是比不過柔妃的。不過,她自己也是坦然自處,大家同在妃位,你也不比我好到哪裏去,我也不比你差到哪裏去。


    淑妃帶著迴憶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歲月已經是在這個男人的臉上和身上刻下了痕跡,她對這個男人也沒有了當初的那種依賴感。經曆了四皇子,她便知道這後宮中若不靠著自己,根本也沒有人去幫助她了。


    “想什麽呢?這麽專注。”昭成帝拉著淑妃手,見她走神,便問道。


    “哦,沒有,”淑妃迴過神笑著說道,“我隻是在想老三出門在外,如今已經是快兩個月有餘了吧。”


    “嗯,是啊。”昭成帝點點頭,“他確實是已經出門兩個多月了。這幾日連續都有奏報傳來,看到老三是在那邊發現了不少東西啊。”


    聽到這裏的淑妃心裏“咯噔”一下,她摸不準昭成帝的這句話到底是好還是壞,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的意思是……”


    “哦,沒有,我隻是覺得老三這孩子辦差確實是有一套。”論起來,昭成帝一直都覺得隻有周煥章其實是最像當年的自己,但是卻又比當年的自然多了幾分縝密。


    然而這種話現在還不能說,如今已經是到了立太子的當口,任何一句話都會引發無數的猜測,昭成帝自然是知道的。淑妃也摸不準昭成帝到底是什麽意思,隻能是說道,“老三能有如今,也離不開皇上的教導。他現在還年輕,尚在學習階段。皇上也是要時時警醒著他,臣妾一介婦人,對朝政之事一竅不通,隻盼著老三能夠為陛下好好辦差才是。”


    這番話說的昭成帝也是感慨萬千,拍了拍淑妃的脊背,倆人也不再說話。


    昭成帝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老大啊……


    福州。


    這段日子的沈瓔和周煥章也是忙瘋了。


    周煥章也不能時時顧著沈瓔,而且倆人若是粘的太緊,難免會惹人懷疑,便幹脆給沈瓔留了兩個侍衛,讓她自己安排。


    周煥章在這段日子裏,除了自己去街上看看,也就是時不時去赴個徐顧引的宴會。前兩次還帶著沈瓔,後麵幹脆連沈瓔都不帶了。徐顧引和幾個大臣看在眼裏,彼此都心照不宣。雖然說,送去的幾個美人說是周煥章都根本沒碰過。


    但是,卻有人看到周煥章數次出入易春樓,那可是福州城著名的煙花之地。


    徐顧引和其他人都暗自在心裏頭竊喜,看來這個三皇子也沒有傳聞中的那麽精明。至於沈瓔,那還是周煥章的人,也沒人敢打她的主意,即使是被周煥章“厭棄”了,那也還是寧王的女人,這個自然是麵子問題。


    沈瓔本就不喜歡參加那些宴會,看著飯桌上大家帶著一副假臉,沈瓔就覺得氣悶。去了幾次以後,周煥章看她實在是不喜歡,便幹脆也就放過她,讓她自己出去玩了。


    這段時間的沈瓔沒事兒就自己在街上逛逛,買了不少好玩的小玩意打算帶迴家去給兒子當玩具,也是給家裏的沒能出來雪盞還有李氏也帶點兒禮物。


    雖然說這個時代好像都沒有給奴才帶禮物的習慣,但是她也算是一種從上輩子保持下來的習慣吧,每次她要出門都會給同事還有下屬帶一些小禮物,不是很貴重,但是卻也是代表著心意。


    不過,即便是閑逛也是有意外之喜的。


    比如今天。


    沈瓔看著眼前這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眼睛裏明明白白的顯露出了厭惡的神色,但是她還是耐著性子說道,“這位爺,我沒殺人也沒防火,你憑什麽要抓我?”


    “憑什麽?”那男人哈哈大笑,“你憑我是這裏的老大!”


    “大膽!”沈瓔大喝一聲,“你這樣說,你把福州巡撫,福建總督都置於何地?!”


    “福州總督?福建巡撫?”男人想了想,歪著嘴笑,“哦,福州巡撫不就是那個小白臉嘛?那有什麽用?就是一腦子傻熱情而已。至於福建總督,哼哼,那也是靠著爺,他的那個總督府才能修建的如此氣派,他不感謝爺都是大不敬!”


    前麵對自家兄長的形容,沈瓔怒火中燒。但是聽到後麵半句的時候,沈瓔心中一跳 ,眼前的這個黑乎乎的,滿臉橫肉的男人如果不是水師,就是匪盜流寇。


    若是能夠找到一些證據……


    沈瓔的心思還在轉動,那邊的男人的爪子就伸了過來,“怎麽樣?怕了吧?要不要乖乖的跟爺走?”


    那副猥瑣的表情看著沈瓔就想吐了,好在侍衛攔在前麵,“大膽!誰允許你碰她了!”


    “嗬,”男人“呸”了一聲,“你又是哪根蔥?你們這些外地來的,隻怕是還不知道小爺到底是什麽人吧?你們自己好好的問問這裏的人,隻要本地人,沒有人不知道小爺我是誰的!”


    沈瓔這才發現周邊的小販幾乎是已經跑的差不多了,她心裏也有些著急,這次出來就帶了兩個侍衛出來,但是看著那個男人後麵跟著的小弟眾多,隻怕是不能硬碰硬的脫險了。


    她的腦子開始快速的思考著脫險的方法。


    她冷著臉說道,“既然你說你和福建總督關係十分要好,你能有什麽證據?”


    此時的男人有些看出來了,這個女人帶著侍衛出來,長的又是十分的嬌俏,隻怕是哪裏出來遊玩的大小姐,當下便動了歪心思,眯著色眯眯的雙眼說道,“福建總督和我稱兄道弟,這是整個福州城都知道的事情,小妞,你若是從了本大爺,本大爺絕對不會叫你受委屈的,怎麽樣啊?”


    沈瓔的雞皮疙瘩瞬間掉了一地,她滿臉不信,跺了跺腳說道,“口說無憑!你得拿出證據來!”


    “證據?” 那男人不屑,“隻需要把福建總督叫道麵前,他都會親口承認的。還需要什麽證據?”


    “是嗎?”沈瓔一笑,這種沒腦子的男人果然是經不起激將法,依然不信的說道,“那我們就去總督府去對證據,若是真的,我就從了你,怎麽樣?”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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