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不說李冬一行。


    隻說夜無眠健步出了酒肆,撲入寒風之中,見到外麵拴著近十匹馬,知道是嶽陽樓弟子的馬。


    簡略一想,從懷裏掏出一枚銀子,估摸了一下重量,扔給在一旁看馬的嶽陽樓弟子。笑道:“少俠,這十兩紋銀給你,你賣一匹馬給我。”


    那弟子在寒風中凍得搓手跺腳,嘴裏還咀嚼著從酒肆裏含帶出來的肉。


    猛然被扔了一塊銀子,他連忙先摟住了,慌道:“這馬我們不賣!就算賣,怎地隻值十兩,這可是我嶽陽樓從漠北牽迴來的好馬……”


    夜無眠哈哈笑道:“買馬一事,我可不是跟你商量來的,隻是知會你一聲而已!”


    大笑數聲,飛身上了一匹好看的白馬,一劍斬斷繩索,甩著馬鞭,在馬兒吃痛的陣陣叫聲裏,望南而去。


    那弟子傻了眼,吐出嘴中食物,大喊道:“喂!你這女子怎麽搶我們的馬!”


    “快來人啊,有人搶馬!”


    夜無眠自然不理會他,一騎絕塵,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寒風之中,衣裙翻飛飄舞,意境十足。


    李冬於此時,也走出了酒肆,隻看了一眼那背影,沒有遲疑,迅速解開繩索,騎上馬匹,一聲嬌喝,催馬行進,緊追向夜無眠。


    “李冬師姐,李冬師姐,怎麽你也……”


    眨眼之間,二人二馬消失在白水小鎮的街巷盡頭,隻留下那含肉弟子,在北風裏淩亂。


    蹄聲得得,快馬唳唳,疾風吹得夜無眠耳側冰痛。


    耳朵遠離各種經脈,他的內力滋潤不到這裏,無法用內功抵禦肆虐在耳畔的寒意。隻能暗裏叫苦,強行忍受。


    但想著有快馬代步,能更快到達長沙城,也能更早見到洛湘竹,他便覺得受這般冷凍,也是無怨無悔。


    正期待處,聽得身後也有馬蹄聲起,他扭頭看去,恰見到一雙冰冷又堅毅的眼睛,也剛好緊緊盯著他。


    這雙眼睛的主人,白衣勝雪,朱顏羞花,孤傲無對,風姿無雙。


    手中寒魄長劍,未脫鞘即驚起凜凜冷意;座下汗血寶馬,才駕出便掀來陣陣風聲。


    一劍,一馬,一人。


    劍與馬俱非是凡品,人更非凡人。


    洛水甄宓無覓處,瀟湘得幸生李冬。


    夜無眠,也一時被這絕代的風華,給迷了半晌。


    若非他突然意識到,李冬這樣飄然而來,可不是來展現魅力的,恐怕直到寒魄劍刺到喉尖,都還陷落在沉浸中吧!


    兩人距離漸漸縮小,李冬馬匹汗血寶馬,當真是一等一的神駒,馬蹄如鐵,鬃毛如針,速度更是要比夜無眠座下的白馬,快了一截。


    “失策了!我方才為何不騎她這汗血寶馬?若騎了她這馬,定不致教她追上!”


    夜無眠猶自後悔,李冬的話已傳到耳畔。


    “本來我還在疑惑,為何夜無眠的劍會在你的手裏;現在見你盜馬,一切疑惑盡消。此劍,定然是你偷來的。


    是也不是?!”


    聲音清淺,在夜無眠聽來,是耳朵邊的一場新雪。


    但他無心賞“雪”,隻是盡力馭馬,能跑多遠算多遠,道:“縱然是我偷來的又如何?我偷的是夜無眠的劍,而非你的,你為他這般強出頭,你和他又是什麽關係?”


    他本是學著李冬在酒肆中的語氣,反問她問過的問題,賺得一些口上的勝利。


    不想李冬那千年冰封的臉,竟得一時舒展,有融化舒展的痕跡。


    李冬遲疑了一會兒,才道:“我和他的關係,你不知道,但自是不淺的。”


    不好繼續這個話題,連忙換說:“你盜我嶽陽樓的馬也就罷了,偷他的劍,卻是不成,趕緊將劍還與我,否則我要出手了。”


    夜無眠內心好笑:“我和你隻是一麵之緣,而且還打過一架,哪裏來的‘自是不淺’?”


    嘴上樂道:“照你這般說來,我和夜無眠的關係,也應自是不淺,否則本屬於他的劍,如何會在我手中!”


    李冬臉上劃過一絲嗔意,估算著兩馬的距離已夠近,足以動用殺招了,道:“你奪我朋友兵器,又強詞奪理、妄逞口舌、冥頑不靈,不肯交出。


    姑娘,我手中的這一劍,看來你是非吃不可了。”


    她沒有再廢話,手中寒魄劍驚鴻翩飛,劍氣攪動冬寒,道旁枯木、樹枝紛紛搖動。


    一招“嫋嫋兮秋風”的先秦時代絕招,傾瀉洶洶殺意。


    夜無眠從來沒有學過先秦的劍招。先秦的內功、輕功,倒是學過一些,但都不精。


    現在初遇此招,隻感其古樸,不使巧力,隻用拙意,是自己平生對敵時,所從未見過的。


    再加之自己在馬上,不精通馬戰,倉促來應,定然難以提防,一時焦慮起來。


    恰見得官道旁一山排出,其狀似鵝身。


    遠處裸露的石壁上,書著三個數十丈高的朱砂色大字:“鵝形山”。


    山中樹木成陰,古樹蒼蒼,拔地而起,遮天蔽日,是個藏身隱形的好所在。


    “既然騎馬遲早要被追上,我先投進這大林子中去再說!”


    當棄則棄,夜無眠毫不遲疑,幾乎是堪堪避過來襲的劍氣,飛逃下了馬,往那鵝形山中奔去。


    他自是躲開了,馬兒當即受害,被劍氣斜斜地斬作兩半。


    兩爿屍身隨著慣性前滑了十餘丈,拖起一路血漬,才停了下來,堆作一堆爛肉。


    李冬冷哼了一聲,把馬頭勒轉,也朝鵝形山中駕去。


    進了鵝形山,山石突兀怪異,怪影參差,樹木亂生,騎馬已是不便。


    她將馬暫且停下,也沒有栓住,下得馬來,隻是撫摸了一下馬頭。


    馬兒當即會意,長嘶一聲,提起鐵蹄,找了一處枯草猶存處,歡快吃草去了。


    李冬見夜無眠的身影落入密林之中,也提起輕功追上前去。


    夜無眠奔跑間,聽得身後裙子的翻動聲,不用迴頭,也知道是她追了上來。


    他無奈搖頭,隻得繞著林子跑,借助各種障礙物躲避,卻都被她一一利眼識破,提著劍繼續追趕。


    這李冬的輕功也是不凡,竟能與如今的夜無眠持平。


    她固然追不上夜無眠,可他亦無論如何,也甩她不掉。


    這讓夜無眠甚是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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