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柏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迴家的,這一路上,懵懵噔噔,迷迷糊糊的。白天發生的事情不時地在他眼前晃過,讓他的神經越繃越緊,梁柏歡感覺到自己好像已經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罩在裏麵,任憑你怎麽折騰,也掙脫不出去,直至把自己累的筋疲力盡。


    進到房間的梁柏歡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將頭靠在後靠背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一刻,他才感覺隻有在這裏,在這間房間裏,才能感覺到一絲絲的安穩和舒坦。


    梁柏歡眯起眼睛,白天的發生的事情又浮現在眼前,梁柏歡趕緊睜開眼睛,他實在是不想再看到那一幕了。梁柏歡剛剛睜開眼睛,對麵的窗戶一道黑影閃過,梁柏歡一驚,彈簧般的跳了起來問了句:“誰呀?”


    沒有任何人應答,梁柏歡接連又問了兩句,還是沒有人迴答,梁柏歡習慣性的伸手去腰間,但是,這時的他,槍已經不在腰上了。


    梁柏歡伸手拉開桌上的台燈,然後走到窗前,他才發現,有一張紙條順著窗縫被塞了進來。梁柏歡慢慢拿起紙條展開,隻見上麵寫了六個字:“老地方,速發電”


    梁柏歡看完後把紙條塞進嘴裏,迴到沙發前坐下,他知道,這不是安亦然就是另有人在催促自己,由此可以得知,今天白天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為了讓他順利從老地方取出電台而精心設計的一場打劫行動。這一刻,梁柏歡突然又有一種僥幸心理竄上心間:雖然說哈爾濱被**占了,但是,整個東三省還有那麽多城市,那麽大片大片的土地還都在國軍手裏,甚至整個中國,目前還是姓蔣的,一旦將來有一天,國軍順利反攻,到那個時候,那自己可就是絕對的有功之臣了。這種僥幸心理和對未來的這種模糊的心裏認知,讓梁柏歡又有了勇氣和膽量,他的腦海中始終深信一條原則,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達官顯貴都是險中得來的。


    肖曉夢從安昌華的病房出來剛剛迴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外就有人敲門,肖曉夢愣了一下問:“哪位呀?”


    “肖大夫,我是嚴方舟”門外有人迴答說。


    “哦,嚴大夫啊,請進”肖曉夢說著拿起桌上的水瓶倒了一杯水坐下。


    門外之人推門走進,肖曉夢指了指自己對麵的椅子說:“嚴大夫,你找我有事嗎,請坐下說吧”


    “哦,肖大夫,其實也沒什麽大事,我就是想問問今天送來的那個警察怎麽樣了?”


    “警察?”肖曉夢看著嚴方舟問。


    嚴方舟忙解釋道:“就是那個受了槍傷的公安同誌”


    “哦,你說他呀?還在觀察呢,手術做完了,但是什麽時候能清醒過來,那就要看他自己的了,算大命大,撿了一條命,要是子彈再偏一點,此刻他就躺在太平間了”肖曉夢說著喝了一口水看著嚴方舟。


    嚴方舟點點頭:“哦,那是夠懸的呀,不過好在有肖大夫這樣的技術,才能挽迴他的一條命啊!”


    “嚴大夫,你是心內科醫生,你怎麽關心起外科的事情來了?再說了,你咋知道他是警察的?我記得他被送來的時候,沒有幾個人在場啊,你是怎麽知道的?”肖曉夢看著嚴方舟問。


    嚴方舟笑了笑說:“我是聽麻醉科的顧大夫講的,所以……。”


    “那你來我這,就是為了打聽這件事嗎?”肖曉夢不容嚴方舟說完看著他問。


    “不不不,那不是,我是想問問肖大夫,晚上有沒有時間,我想請你吃個晚飯!”嚴方舟臉上有點發紅看著肖曉夢低下頭說。


    肖曉夢瞥了他一眼一笑說:“對不起了,我晚上有事,謝謝你!”


    “哦,沒,沒關係,那就改日再說吧”嚴方舟說完轉身往外走,肖曉夢突然問:“我記得嚴大夫今晚是要值夜班吧?”


    “對對對,我今晚值班”嚴方舟迴頭看著肖曉夢說。肖曉夢點點頭:“那就麻煩嚴大夫,晚上多費心關照一下那個公安同誌吧!記得晚上他還要再輸一次液的,藥我已經讓藥房配好了,護士會送到值班醫生辦公室的,到時,麻煩嚴大夫安排人給他輸上就可以了”肖曉夢說。


    嚴方舟點點頭:“肖大夫,你放心吧,我保證會安排好的”


    看著嚴方舟走出自己的辦公室,肖曉夢拉開抽屜拿出一份檔案來打開。


    夜深時,聖瑪麗醫院裏一片寂靜。嚴方舟帶上口罩,拿出聽診器戴在脖子上,推門走出辦公室,徑直來到安昌華的病房前。


    躺在床上的安昌華此刻聽到腳步聲來到自己的病房門外,安昌華閉上眼睛,靜靜聽著房門外的動靜。一會,門被輕輕推開,一個人悄無聲息的走進病房,來到安昌華的床前看了看。


    安昌華屏住唿吸,眯著眼睛隱約看見一個身穿白大褂,戴著口罩的***在自己床前。男人看了一會,走到床頭,彎腰下來,伸手翻開安昌華的眼皮看了看,又看看輸液瓶子,然後掀開安昌華的被子,用聽診器在他胸前聽了一會,慢慢直起身子打量了一下四周,轉身走出病房。


    待這人走出去以後,安昌華睜開眼睛長出一口氣。這時,他聽見門外有人說:“肖大夫已經給他配好了藥,記得,一個小時後,給他把藥換了,繼續觀察”


    “我記住了,嚴大夫放心吧”一個女護士迴答說。


    “肖大夫說他傷在胸部,子彈差一點打到他的心髒部位,我剛才查看了一下,怎麽覺得他的傷勢並沒有肖大夫說得這麽嚴重啊?”嚴方舟問護士。


    “嚴大夫,我隻是個護士,您問我這些,我怎麽知道呢?您還是問一下肖大夫吧!”護士的迴答讓嚴方舟皺了皺眉頭,沒再說話。


    當門外不再有說話聲的時候,安昌華慢慢起來,穿上外衣,看看手腕上的表,時間正好是午夜十一點鍾。他輕輕推開房門,走廊裏鴉雀無聲,除了那昏暗的黃色燈光,看不到一個人影。


    安昌華一閃身出了病房,身子貼著牆根往外走,過了兩個病房後便是樓梯口,安昌華躡手躡腳的下到樓下,一樓大廳裏,除了值班護士趴在值班台上打瞌睡,在沒有其他人。


    安昌華剛要轉身返迴樓上,突然在前麵走廊盡頭一道人影一晃而過。安昌華趕忙蹲下身子眼看著那個人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的一個拐角處。


    安昌華蹲著身子繞過值班台,然後起身走向走廊的拐角處。拐過走廊,前麵更加黑暗,一扇窗戶敞開著,風吹著窗扇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響。透過窗戶看到外麵漆黑的夜晚中,樹在搖曳著。


    安昌華抬頭看了看這拐角處上方掛著的那塊小木牌,見上麵寫這三個字:“太平間”


    安昌華在想,剛才那個人影一晃不見了,這裏除了太平間就是這扇敞開的窗戶,那麽剛才的人影去了哪裏?


    安昌華走近太平間的門前,靠在門上,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聽著。


    “今天送進來的那個警察有點不對勁,我剛才去了他的病房,我覺得他並不像肖曉夢說的那樣,傷得很重,我感覺他應該隻是輕傷!”


    “你搞清楚了嗎?到底是怎麽傷的?肖曉夢為什麽要把他的傷勢說得這麽嚴重呢?”


    “這也正是我納悶的地方,難道他們發現了什麽?或者這個警察進到醫院另有目的?”


    “管他呢,實在不行,你就先把他做了,別再出什麽岔子,你說呢?”


    “那這樣,一會我安排護士給他換藥的時候,我在他的藥裏給他再加點東西,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送上西天,省得麻煩!”


    “現在這個時候,一定要千萬注意,切不可暴露了身份,我感覺他們好像已經開始注意這裏了,反正還有明天一天,後天等鋤頭的電報發出以後,我們就可以全身而退了,這裏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則,早晚會出事的,對了,走之前,要把姓肖的解決了,這個女人不能再留著了!”


    “我都準好了,你放心吧!那就這樣,我先迴去,我剛才跟護士說了,一小時後給那個警察換藥,我現在去給他重新配藥!”


    安昌華聽到這,心中一陣緊張,他輕輕的挪開腳步,快速離開。


    迴到病房的安昌華腦子裏迴想著剛才聽到的對話,這一刻,安昌華知道剛才的這位醫生是要對自己下手了。看看手上表,離換藥時間還有二十分鍾,這二十分鍾裏自己務必要想出一個辦法,既不能讓他們發現自己已經有所察覺,又要讓他順利的把藥給自己換了。可是一旦換了藥,自己可就麵臨著生命危險,那該如何度過這一關呢?


    當護士告訴他已經給安昌華換完了藥之後,嚴方舟心中一塊石頭落地,於是他躺在辦公室的床上,安心的睡去。


    清晨,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到房間裏,嚴方舟伸了個懶腰慢慢起來,看看手腕上的表,已經是早上七點多了,走廊裏不時傳來護士門的說話聲。


    嚴方舟擰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用梳子把頭發梳理得如同牛舔過一樣。穿好白大褂,拿起聽診器和病曆本,嚴方舟推門走出去,直奔肖曉夢的辦公室而來。


    剛剛穿過走廊,就看見肖曉夢一身白衣站在門前看著他笑嗬嗬的問:“嚴大夫,該交班了吧?”


    “肖大夫,來得可真早啊,我正要找您呢!”嚴方舟笑著說。


    “那我們現在去查房吧,查完房,您就可以迴去休息了”肖曉夢說。


    “那好,現在就去查房吧”


    “那個公安同誌昨晚上沒事吧?”


    “我讓護士給他換了藥,又觀察了幾次,沒設麽大礙,你放心吧,我們現在就先去看看他吧”嚴方舟邊說邊看著肖曉夢。


    肖曉夢點點頭:“剛剛公安局還來電話問他的情況呢,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嚴方舟點點頭,慢慢把手塞進了上衣口袋中,肖曉夢跟在他身邊,帶著昨晚值班的三個護士一起走進了安昌華的病房。


    進到房間後,嚴方舟故意向後退了一步,把肖曉夢讓在了前麵。肖曉夢走到安昌華床前扭頭看著護士笑著問:“他怎麽樣了?”


    護士走過來,看著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的安昌華說:“一晚上睡得特別安靜”


    “量一下體溫,看看血壓”肖曉夢說。


    護士答應著拿出體溫計,嚴方舟又向後退了一步,站在了門前。看著護士走到安昌華床前輕聲唿喚著:“安同誌,安同誌”


    當安昌華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時,嚴方舟差一點坐到地上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崢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疏梅淡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疏梅淡影並收藏崢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