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中,大哭過後的書言又沉甸甸地昏睡了過去,直到淩晨三點,不知怎麽的,輾轉難眠,在床上翻來覆去。


    因為剛剛哭過的原因,淚還漸絲箔在瞳仁裏,眼睫低垂,眼眸微顫,在漆黑的夜裏,蜷縮一團的她竟有種我見猶憐的破碎感。


    沉吟片刻,書言翻身下床,往外廳拿起手機又折返爬迴了床上。


    不知為何,從醫院迴來直至現在,她很想他。


    她很想很想很想顧景承。


    於是,她的指尖好像是被賦予了某種意旨似的。


    自然而然地打開了微信,點開了他的頭像,又點進了他的朋友圈。


    這……朋友圈竟然空空如也?


    不是三天可見、不是一個月可見、也不是半年可見,竟然是自微信注冊成功起,一條朋友圈都不發?


    竟比她還要……


    書言突然想到一個詞,不知該說不說。


    竟比她還要高冷!


    服了。


    她現在真的很想看看他,想對他說一些話,不用很肉麻,就簡簡單單地,隨便東拉西扯也好啊!


    她真的真的真的,很想關心他!


    很想很想很想。


    如果……如果他的童年能有她就好了。


    書言不覺中翕動了一下睫毛,瞳仁在眼眶中晃動了一下,淚忽然就流了出來。


    她再也無法壓抑自我,拿起手機,點進顧景承的微信聊天界麵。


    指尖在手機顯示屏上飛速敲打著,就發了過去。


    溫書言【我很想你】


    她發完之後,立馬放下手機,抓起一旁的棉被,猛地就失聲痛哭起來,哭得稀裏嘩啦,哭得淚眼婆娑。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隻覺得自己隻是在做夢,甚至連自己剛才在微信上打了些什麽字?發了些什麽內容?她都已經忘了,隻覺得很難受,頭很痛,很想他……


    顧景承在巴黎的一家私人酒窖裏,看到書言發來的微信時,不禁眉頭微緊。


    他凝視著手機屏幕,斜眸往上瞥了瞥,顯示早上10:30。


    這個時間差,國內應該是淩晨三點。


    都這個時間點了,溫書言怎麽還不睡?


    他斟酌須臾,往一旁的人打了個眼色,示意著出去接個電話。


    一旁的周濟立刻會意,向他使了個ok的手勢後,顧景承便往門外的方向走去。


    顧景承:


    【怎麽了】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那邊,書言還在掩麵哭泣著,忽然手機微信“叮”的兩聲,哭聲戛然而止。


    她蹙著眉,手往淹沒在被子中的手機胡亂地摸去,心想:都這麽晚了,誰會給她發微信呢?


    才剛打開,便看到顧景承發來的兩行字。


    怎麽了?


    ???


    她沒怎麽啊!!!


    奇怪?他怎麽知道自己還沒睡呢?


    於是,她無意間往上瞄了瞄。


    瞳仁霎時定在了那句“我很想你”


    唿吸一緊,瞬間呆愣。


    這……這是她發的嗎?


    她又定了定,這頭像確確實實就是她的啊!


    這條微信也確確實實是她發的啊!


    天啊!


    她發了什麽?


    “我很想你”


    須臾間,她終於理清了自己的思緒。


    是自己剛剛情緒上頭了,一時衝動發的。


    她頓時後悔莫及,自己怎麽會說這樣的話呢?


    怎麽辦?顧景承會怎麽想她呢?


    而且,現在都這麽晚了。


    她還不睡,還給他發那樣的微信,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深夜發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書言再一次抓狂,猛然拿定手機,指尖在顯示屏上迅速敲打著。


    刪刪打打,打打刪刪。


    根本不知道要迴複些什麽?要說些什麽?


    而就在書言急得快要哭出來時,微信聊天記錄霎時湧現顧景承發來的幾個字。


    顧景承【我很快就迴去了】


    書言猛然一震,隻覺得此刻全身發熱,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


    明明現在頭還很痛很暈,一點都不舒服,可不知為何,竟覺得好幸福啊!


    這種感覺,難以言喻。


    迴過神後的書言,立刻敲打迴複著。


    溫書言【好】


    沉吟須臾,又往顯示屏上敲打著昨天打了又刪的幾個字。


    溫書言【工作辛苦了】


    發過去之後,她沒有像以往那樣放下手機,而是兩眼一直緊緊地盯拽著手機的顯示屏。


    隻是幾秒而已,那頭迅速迴複信息。


    顧景承:


    【嗯】


    【你明天還要上班】


    【早點休息】


    書言拿起手機,原想著問問顧景承現在在幹嘛?沉吟片刻,想想巴黎現在應該早上十點多,他應該還在談公事吧!而後,便將剛才打完的那一大段話給全刪了,還沒刪完,顧景承又發來微信。


    顧景承【不要熬夜】


    書言不禁莞爾,心情大好。


    溫書言:


    【好】


    【晚安】


    顧景承:


    【嗯】


    【晚安】


    書言看到顧景承最後發來的那條微信後,不知不覺間竟甜甜地睡了過去,昏睡中偶爾嘟囔著“溫書言,你這個傻瓜!顧景承那邊還是早上呢?你和人家說什麽晚安啊……”


    黑夜中,安然沉睡,一夜無夢。


    巴黎那邊,晌午已過,顧景承與幾個合作夥伴從私人酒窖裏出來,周濟快步往他跟前追了上去,一臉八卦地取笑道“顧景承,剛剛是沈舒雅找你吧?你真行啊!她明天都要訂婚了,你還放不下啊!就這麽長情?”


    顧景承微怔,隨即嘴角微揚,淡定道“不是她。”


    “不是她?”周濟一頭霧水地望著麵前漸漸走遠的顧景承。


    而後,迅猛地又追了上去“不是她,還有誰啊?”


    周濟與他們倆人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顧景承有多喜歡沈舒雅他再清楚不過了,剛剛顧景承看手機的那個著急模樣,除了沈舒雅還能是誰?而且,還在談公事的中途走開,一點都不像顧景承的作風。


    “不是她?難道是新交的女朋友?你這麽快就有新歡了?”


    顧景承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一臉沉默地繼續往前走著。


    周濟卻不死心,調侃道“顧景承,你該不會是看沈舒雅快要訂婚了,就隨便找了個替代品來氣她吧?”


    顧景承猛地一震,霎時停住了腳步。


    “周濟,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提起舒雅了,她要訂婚了,我們之間能迴避就迴避!”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神情嚴肅,周濟對他還是有幾分畏懼的,立刻聳肩閉嘴。


    片刻之後,又跟上了顧景承的步伐。


    “好好好……不說就不說,顧景承,你這人也真夠嚴謹的,你們都沒開始過,到底需要迴避些什麽啊?真搞不懂你!不過見你能放下,我也替你高興。正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像你這樣的,你說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往你身上貼啊!也就你以前死一條筋,硬要吊死在沈舒雅這棵樹上,誒!明天商談結束後還有個酒會,到時候會有很多名媛貴族出席,不如在那裏找一個,你看怎樣?……”


    周濟一路自顧自地向他狂輸出一通,顧景承也不搭理他,一直沉默地往前走著。


    他不經意間抬眸看了看巴黎的這片藍天白雲,不知道此時此刻江城的天氣如何?


    溫書言與他看到的天空會是一樣的嗎?


    他忽然覺得,現在無論是自己還是旁人,提到舒雅,他似乎已經沒有了以前的那種緊繃感,真的放下了嗎?


    其實,他也不知道。


    顧家與沈家是世交,小時候舒雅經常來顧家玩,顧家上上下下都很喜歡她。


    顧景承記得,爸爸剛離開的那段時間裏,除了媽媽,所有的人都不理他,是舒雅來到了顧家,牽著他的手,告訴他:我最喜歡景承哥哥了,他們不跟你玩,我跟你玩。


    自此,他和自己說。


    這一生,這一輩子,都隻愛沈舒雅一個。


    然而,時過境遷。


    他們卻走到了彼此的對立麵。


    路的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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