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承一路抱著書言往禦華庭邁進。


    期間,走到一樓正門口時,看見三三兩兩的安保人員紛紛向他頷首問好,順便向他投來八卦群眾的吃瓜之魂。


    從眾人瞳孔地震式的條件反射中,顧景承讀懂了他們的內心戲碼:這顧先生竟然深夜帶女子迴家過夜?蒼天啊!簡直是天大的新聞啊!


    他也懶得理會,今早才剛從北城趕迴來,而後又費心費力去應酬那佐藤先生,已覺身心疲憊,現在隻想著快點把書言安頓好後,便迴明水別墅。


    電梯裏,書言不斷將小臉往他的前襟磨蹭著,摩擦間,臉頰紅暈更增添了幾分,看上去似乎是被灼傷了一樣。顧景承不忍,有點無奈地低垂著頭,喚了喚她。


    可她仍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樣,意識極為混沌。


    忽然,她原先環繞在他頸脖處的雙手倏地用力往下壓,竟將他整個頭顱給摁了下來,離她不到半寸的距離,差點吻上了她的臉側。


    顧景承不禁輕哂。


    這女人喝醉酒都這樣的嗎?如果今天抱你迴去的是別人呢……


    念頭一閃而過,又飛速消失。


    他迅速佇直了背脊,拉開了剛才靠近她的那半寸距離,喉嚨莫名其妙地幹渴起來。


    蹙眉間,梯門已打開。


    按下密碼,識別指紋後,門叮的一聲,自動打開。


    因為顧景承喜歡清靜,當初便以高價將禦華庭整一層給拍了下來,寬闊的樓層裏隻有他們倆人,極為安靜,甚至能聽到倆人均勻的唿吸聲。


    將書言抱進臥室後,顧景承便往廚房的中島台上倒了一杯溫水。


    他一邊喝著水,一邊拉扯著領帶,從西裝內襯裏翻出手機。


    打開微信後,垂眸間看到沈舒雅發來的信息,大概有二三十條。


    【你到江城了嗎】


    【吃了嗎】


    【天氣還冷,多穿件衣服】


    【你為什麽不理我】


    【伯母現在怎樣?】


    【我過幾天到江城探望她,好嗎?】


    【我們有必要搞成現在這樣嗎】


    【??????】


    【你爺爺說讓我和你哥下個月訂婚】


    【景承哥哥,是你說過的,你說過永遠會陪在我身邊】


    【你明明保證過的】


    【你是不是看上那秘書了】


    【你看上她了,對嗎】


    【你說話啊……】


    【為什麽不說話?】


    【為什麽不迴答我?】


    【你真的看上她了,對嗎】


    【……】


    【顧景承,你不要臉,那女的什麽身份,你什麽身份】


    【你為什麽要這樣作賤自己】


    ……


    大致掃過微信上沈舒雅發來的一連串信息,顧景承煩躁地將手機往中島台上猛然一甩,脫掉西裝外套後,疲倦地揉了揉眉間,便朝客廳裏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顧家與沈家是世交關係,十幾年前,沈老爺子還在人世的時候,便早早將兩家的婚事給定了下來。


    沈家隻有舒雅一個女兒,自然視若珍寶,當初爺爺給出的承諾是嫁給顧家的接班人。


    很顯然,他不是。


    他自小與舒雅認識,倆人青梅竹馬,早已暗生情愫,卻一直礙於一紙婚約,而選擇壓抑自己的情感。


    年幼失去父親,是顧景承一生無法磨滅的傷痛。


    在那段苦澀的歲月裏,是舒雅和媽媽陪著他走出來的。


    他永遠記得,她小時候牽著他的手,喚他景承哥哥的模樣,是那麽地純真與美好。


    可下個月,她就要與顧景聰訂婚了。


    為了這件事,他這段時間一直呆在北城裏,前天還與她大吵了一架。


    她告訴他,她與顧景聰沒有任何感情,這隻是一場家族式聯姻。


    結婚後,她依然還是那個她。


    簡直荒謬,這是什麽?叔嫂不倫之戀嗎?


    他顧景承沒那麽賤!


    忽然,“砰”的一陣聲響從顧景承的臥室傳來。


    他霎時一怔,迅速站起了身,往門的方向跑去。


    臥床上空無一人,原來是書言從床上掉了下來。


    “嗚嗚嗚……好痛……嗚嗚嗚,奶奶,我好痛……我好像從床上摔下來了……”她整個人蜷縮在地上,一麵哭喊著,一麵用手捂住額角,看起來很是傷心難過的模樣。


    不知為何,此刻的她明明那麽慘,可顧景承竟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溫書言,似乎比平日裏的她多了幾分孩子氣,有種可愛的蠢萌感。


    哭喊聲還未超過兩分鍾,剛才還哭天喊地的人,竟又趴在了地上,安靜自若地沉睡了過去。


    顧景承淺淡地牽起了下唇角,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跨步走了進去,輕輕將她抱迴了床上。


    看了看她剛才磕碰到的額角,似乎越來越腫,他不禁又蹙起了眉頭。


    這溫書言到底是怎麽睡的?他這張床別說是雙人床了,即使容納五六個人都綽綽有餘,這居然都能從床上摔下來?


    沉吟間,他又從客廳上找出醫藥箱幫她處理額角上的傷口。


    他小心翼翼地用棉棒幫書言處理簡單的消毒程序,而後又拿起一支消炎藥幫她塗抹了上去。


    “嘶——好痛——”


    可能因為上藥時,瞬間的痛感驚醒了她,書言微顫著睫毛,緩緩睜開了雙眼。


    她看向他時,他也看向了她。


    四目相對交匯於一瞬之間,周圍空氣仿佛全然靜止。


    “景承學長,你長得真好看。”書言情不自禁地淡然開口道。


    這是顧景承第二次從她口中聽到這樣的稱唿,他背脊猛地一震,不知為何竟有種異樣的情愫倏然蔓延至全身。


    眸光流轉間,書言緩緩伸出一隻手撫摸上了他的臉頰。


    她摸得很認真,也很溫柔。


    眼眶裏仿佛箔了一層水霧,潤潤的。


    在燈光的縈繞折射下瞳仁閃爍,甚是靈動。


    無可否認,溫書言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女。


    這樣的女人向一個男人服軟,展現出自己柔情似水的一麵,他相信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拒絕。


    可顧景承從小就生長在一個爾虞我詐的家族裏,見慣了人生的曇花一現,很多男人有權有勢後,都受不了外界的誘惑,最後無非就栽在那幾樣東西裏。


    他深知低級欲望的可怕性,所以從小對自我的約束極其苛刻,不屑於搞這種棱模兩可的男女關係,也沒那個興趣。


    於是,他倏然推開她的手,將消炎藥放迴醫藥箱後,便準備著起身離開。


    在他屈膝雙腿,手肘撐床的瞬間。


    忽然,一個女性柔軟而曼妙的身軀驟然跌進他的懷裏,緊緊地抱住了他。


    吻,傾瀉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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