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吧。」莫恩庭開口,「路途遠,太勞累。」


    「不用。」莫振邦搖頭,這件事莫恩庭不能去,事關他,難免會有不冷靜,再或者結果失望,他是否承受得住?倒是老大,做事沉穩,正合適。


    「可您和大哥都要上工,這樣人家那邊可會願意?」莫恩庭又道。


    「幾日工錢,與你的前途,哪個重要?」莫振邦訓了一聲,「你在家好好讀書。還有老三,這幾天也別亂跑,地裏的活兒不用幹了?」


    「爹,我知道了,您老教訓的是。」莫三郎連忙點頭,「我這就老老實實聽你們的話,去見見鄰村的嶽父。」


    張婆子嘴一撇,「別胡說,是隨便的人就能成了你嶽父的?」


    莫三郎眼珠子一轉,「當然不是。一定得娘說的算才行。」


    「行了,甭扯別的。」莫振邦發話,「老大,今晚上收拾一下,明兒就走。」


    「嗯。」莫大郎的身上還沾著石沫子,頭上也落了一層,「我迴屋給大峪娘說說。」


    莫大郎出去後,洛瑾掀簾走了進來,對著莫三郎道了聲:「三叔,鶯蘭姑娘來了。」


    「什麽?」莫三郎皺眉,「她還找上家門兒了?」說著氣唿唿的衝到院子。


    院裏的梨樹含苞待放,清秀的姑娘一身石青色長褂,腰間一根淺色腰帶,看到莫三郎出來,臉上笑出兩個酒窩,「莫恩升。」


    莫三郎兩步走上前,迴頭看著正屋那幾雙八卦的眼睛,低聲道:「母老虎,你來做什麽?」


    「我給二嫂送繡活兒來的。」鶯蘭抬手晃了晃手中的包袱,「本來想第二天就送來的,可是家裏有事兒。再說……」


    「再說什麽?」莫三郎雙手抱胸,一副拒絕的姿態。


    「再說……」鶯蘭對著莫三郎一笑,兩顆酒窩深深,「我覺得今日你會在家。」說完自己拿手饒了繞臉頰,似乎有些難為情。


    「好了,東西送到了,你迴去吧!」莫三郎一把抓住包袱,「快鬆開。」


    鶯蘭往迴拽,「我帶來的,我給二嫂送去。」


    莫三郎笑了,他覺得好笑,「你這人臉皮真厚,誰是你二嫂,不要亂叫。」


    「大娘,二嫂。」鶯蘭側著身子,對著正屋叫了兩聲。


    「進屋坐吧。」張婆子咳了兩聲,被外人看見自己兒子和一女子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鶯蘭繞過莫三郎,對著屋裏的人福了福,大方的走了進去。


    莫三郎站在梨樹下,對著鶯蘭的背影皺眉,這母老虎對著家人倒是會裝,一副小綿羊的樣子。


    「惹桃花債了吧?」莫恩庭上前,搖頭嘖嘖兩聲,「都找到家裏來了,我看你怎麽辦?」


    「別胡說,我和那母老虎什麽都沒有。」莫三郎忙和鶯蘭撇清關係,「你們也別被騙了,她可厲害著呢!」


    「人家來了就是客,你怎能這麽說人家?」莫恩庭上下看著莫三郎,「還有,你一定要撐住了,別讓母老虎吃了。」


    「老三。」張婆子喊了一聲,「你進來,看看你布搭子裏的東西對不對?鶯蘭姑娘幾日前給你送來的。」


    「啊?」莫三郎往正屋走去,他記得布搭子在碼頭上被人順走了,怎麽到了母老虎手裏?


    正屋方桌上,洛瑾倒了水。對著鶯蘭道了聲謝,將領來的繡活兒放到一旁。


    「跑這麽遠,父母不擔心嗎?」張婆子問鶯蘭。


    「我跟大哥過來的。」鶯蘭站著,將水碗送到張婆子麵前,「前村是嫂子娘家,我哥給嶽父送魚來的。他知道我過來的。我還給您帶了一條,放在院子盆裏了。」


    「這怎麽好意思?」張婆子忙客氣道,她就是這樣,一點兒小便宜就開心的不行。


    「我挑了條最大的拿來。」鶯蘭笑出兩個酒窩,模樣可愛的緊,「肉多刺少,快二十斤了。」


    「真不小。」張婆子現在想起身到外麵去瞅瞅那條魚,手掌搓搓大腿,「這麽沉,你提了一路,真不容易。」


    「起始還行,後麵就提不動了,想著找跟木頭從魚鰓穿過去,放肩上撅著。可是就破了賣相,不好看。」鶯蘭對著莫三郎笑了笑,「裏麵的東西少了嗎?」


    「沒……」莫三郎手裏提著布搭子。


    「老三,你出去把魚收拾一下,晚上留鶯蘭姑娘吃個飯。」待客之理,張婆子是講究的。


    「我去幫忙。」鶯蘭道,「這魚的肚裏一定要弄幹淨,不然味道差了不少。晚飯我就不留了,我哥還等著我。」


    莫三郎出了正屋,鶯蘭跟了上去。


    院子裏的水盆邊,兩個人好像是在爭執什麽。莫三郎指著盆裏的魚說著什麽,鶯蘭從他手裏直接拿去剪子,利索的剖了魚腹。


    「這姑娘是不是看上咱家老三了?」張婆子看著蹲在院子裏的兩個人,「這麽看的話,倒也相配。」


    旁邊站的洛瑾,她不是寧娘會給張婆子意見,當下隻是往外看了眼。


    「不過脾氣我倒是喜歡,人機靈,有眼色兒,是個不會受欺負的。」張婆子看了眼洛瑾,「你覺得這姑娘怎麽樣?」


    這應該是張婆子第一次問自己的意見,洛瑾先是一愣,後又道:「鶯蘭姑娘心眼兒好,那日鳳英來,她幫過我。」


    張婆子又看了看洛瑾,「你,始終和我們不是一種人。」她們是農婦,整日裏為生計忙活,而西廂屋的這個,風一吹就倒的樣子,隻能是用來養的。人的命,有時候的確不一樣。


    張婆子迴了裏屋,想問問莫振邦對鶯蘭這個姑娘的看法,她現在為小兒子的親事簡直要急瘋了,似乎完全忘了,莫三郎今年才十八歲。


    莫振邦的心思現在全在莫恩庭考試上,聽見張婆子問自己意見,隻迴了聲:「整日裏就知道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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