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啦啦好大一片帳前勇士進來:“奴等隨大汗吩咐。”


    “好!”


    帖木兒帝國汗卜撒因冷笑:“想必巴圖魯們也知道了,我大帖木兒帝國派使者不遠千裏往明朝朝貢。兀那明朝背信棄義,不但對我國玉石百般挑剔,還毆打使者。如此奇恥大辱,巴圖魯們說要不要報?”


    “要,要要要!”


    巴圖魯們振臂高唿,聲音響徹雲霄。


    見群情激憤,卜撒因才滿意頷首:“當年曾祖在時,就有東征明朝的宏願。不幸中途染病,迴了長生天懷抱。”


    “而今明朝無禮,我帖木兒帝國的巴圖魯們也不是吃素的。自然要揮軍東進,給明朝點厲害瞧瞧!”


    好家夥,誰說蠻夷蒙昧?


    事實證明,能打下或者管理一片偌大江山的,都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幾句話之間,卜撒因就最大程度地挑起了部將們的怒火。又以中原錦繡珠玉美人為餌,刺激得那些人獸血沸騰。


    四萬騎兵分兩路往哈密衛、安定衛。


    要先給明軍一個狠狠的震懾,把主動權掌握在手裏,然後再看他們是個什麽態度。


    至於說他們所居亦力把裏分明與瓦剌不遠,何以不能吸取瓦剌滅國教訓,怎麽還有膽子敢輕易挑釁大明?


    就算車馬再慢,也不至於強鄰又滅兩國的大事兒都不知道吧?


    而事實上,卜撒因就是知道才敢。


    在他看來,土木一役,明朝就失去了數十萬精銳,與瓦剌決戰的損失也絕不會小,昔日的日本更有千萬人口。


    且為防日本複叛,必須留大量人馬駐留。


    這連番損失之下,再去掉不能調動的,號稱百餘萬雄兵的明朝還能有多少戰力?


    在他看來,這答案就是沒多少。


    而且錦繡膏粱堆裏養大的窩囊廢,又怎敵他這百戰雄師呢?


    錯誤的判斷讓他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從下令進犯哈密與安定衛的那一刻起,就給帖木兒帝國提前謝幕埋下了伏筆。


    大明這邊君臣齊心,狠狠撩撥、玩命挑釁,為的可不就是讓對方先動手。然後大明再還手、奪地、收編三部曲,把西域重新變迴大明的西域麽?


    當然不可能隻挑釁不防備咯!


    不但把悄悄往敵人最有可能動手的關西七衛增了兵,還加強對瓦剌故地,現如今蒙古省與努爾幹都司交界的防衛。


    同時又命建州女真部的愛新覺羅董山率軍往哈密衛。


    打好了從命則消耗其主力,使其無法迅速發展壯大。不從,甚至趁火打劫則提前犁庭掃穴的好算盤。


    讓小太子都不由跟著皺眉:“父皇似乎對建州女真部格外……唔,有些超乎尋常的防備?”


    朱祁鈺挑眉,毫不意外自家兒子的敏銳。


    但夢境示警事是他打算帶到棺材裏的秘密,不預備與任何人說起。


    好在董山其人跟他那金錢鼠尾的發型般,從不缺小辮子。


    遂朱祁鈺隻淡笑點頭:“那愛新覺羅董山兩麵三刀,既受大明官爵,同時也當著朝鮮的官兒。如此首鼠兩端,難道朕還不該防備麽?”


    該,實在是太該了!


    朱見淏登時冷了臉:“好鼠輩,竟敢如此心懷異誌。好在父皇英明,一切陰謀在您麵前無所遁形。”


    朱祁鈺一摞折子塞在他手裏:“甜言蜜語不如實際行動,比起馬屁,父皇更喜歡實際的。”


    小太子手上一沉,整張小臉都垮了下來。


    早已經從原本的要多多努力,多與父皇分擔到如今的可憐巴巴看人:“父皇啊,兒子還小。不管是想法還是身子骨都很稚嫩,能為父皇分擔的實在有限。”


    你要不給兒點成長空間呢?


    提及這個,那陛下可就有話了──大明太子無弱者,除了正庶人!


    懿文太子朱標,早早幫太祖處理政務,教導弟弟們,最是太祖爺的好助手。仁宗爺當太子時更監國超二十年,是太宗五征漠北期間朝廷能正常運轉的關鍵所在。


    有這麽兩位前例在,我兒也需要多多努力。


    從當上太子之後就開始忙碌起來的朱見淏:……


    最初的喜悅漸漸退去,現在他隻不解:皇太子這麽辛苦的位置,為何曆朝曆代的皇子都削尖了腦袋地想要坐上一坐?是對吃苦有什麽執念嗎?


    當然,就算小家夥臉皺成苦瓜,也還是乖乖走向自己的小書案,認認真真閱讀,然後草擬出自己的處理意見。


    唔,在其位,謀其政。


    為了自己跟弟弟妹妹們的平安順遂,他也得做好這個太子。不然江山真個旁落,又哪有他這個前太子的好果子吃?


    太子苦,又雙叒叕被調遣的董山更苦。


    早在上次協同攻打日本的時候,他就隱隱約約瞧出了朱祁鈺的算盤。


    隻是明廷勢大,武器也先進,碾死他比碾死一隻螞蟻還簡單,讓他就算再怎麽憤恨也隻能揣著明白裝糊塗。


    結果才消停了沒兩年就又來?


    董山垂眸,麵上高高興興接了聖旨。表示一定身先士卒,積極為大明討逆。實際上則剛點好了兵,還沒等出發就發生了意外。


    坐下馬匹受驚,把他甩了下來。


    別說披甲上陣了,若不好生將養日後都可能落殘。就這,他還喊著要赴明貼邊境給皇爺分憂呢。


    至少麵上忠心十足,實際上麽!


    他隻想坐山觀虎鬥。


    看是大明火器猛,還是帖木兒帝國的蒙古騎兵強。


    頂好兩個勢均力敵,打得難解難分。你來我往十幾年,空耗兩國國力,到時候鷸蚌兩傷,他未必不能給建州女真尋著點喘息甚至反擊的機會。


    甚至為了增強帖木兒帝國的戰鬥力,更能與明鬥得旗鼓相當。


    他病榻上還不忘幫著送溫暖呢!


    仔細思忖,把大明火器優缺點、該怎麽應對。鐵絲網又是怎樣的騎兵克星,怎麽防護才能最大程度上降低損失等等。


    林林總總寫了好幾頁,那叫一個掏心掏肺。


    可把小太子給氣的:“父皇所料果然不差,那董山還真有不臣之心!先是使苦肉計,後又給敵軍送情報,簡直其心可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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