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紘不但不覺得有絲毫問題,還專門寫折子大讚特讚了一番皇爺英明。


    畢竟鬥米恩升米仇,畢竟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今諸王為了加入皇家船隊前赴後繼獻地,皇爺手中地多,但失地百姓也同樣不少啊!


    僅荊襄之地就是數十萬。


    各地因天災人禍、地主盤剝等原因造成的失地百姓也不在少數。


    若郇陽府不但給流民分地、分種子耕牛,還不用繳流民複業稅,不用垛籍的好消息一經傳出。天知道會有多少人星夜前來,匯聚荊襄之地。


    而流民一多,就不可避免地容易發生混亂。


    甚至激起民變。


    屆時有任何不妥,他這個知府烏紗帽會丟還是小事。剛成立的郇陽府可能名存實亡,皇爺為之費心許久的流民問題也難免愈演愈烈。


    死傷過多,這德政可就出惡果了。


    秦紘才剛當上知府,且盼著大顯身手。讓那些質疑他能力的家夥們通通閉嘴,轉而去稱讚皇爺有用人之名。


    簡直伯樂,搭眼就瞧中了秦首輔這匹千裏馬。


    君能臣賢,締造一段千古佳話。


    朱祁鈺可不知道自己破格提拔的這個好能臣心裏還有此等想法,他隻一字一句仔仔細細瞧著郇陽來的每份奏折。


    特別關注這個‘流民特別行政府’,試圖在這裏把夢裏困擾了大明中晚期的流民問題徹底解決了。


    從他不辭辛苦,不知道跑壞了多少鞋才終於完成了丈量荊襄之地田畝。


    把所有流民都登記在冊。


    該勸的勸,該抓的抓,甚至還抓了幾個隱藏在流民間的逃犯。


    到他兢兢業業,一絲不苟地執行自己所有命令。還會查漏補缺,提出些更好、更妥帖建議。他臉上的欣賞笑容啊,就一直沒停過。


    數度在朝堂之上公開表揚,號召文武官員們都向他學習。


    想君王之所想,憂君王之所憂。且為了幫君王解憂而不辭勞苦,不懼艱難。


    群臣:……


    那姓秦的確實優秀,但也沒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程度吧?我等雖比不過,遠在貴州的李瑾應是不遑多讓。


    自從皇爺把人派過去搞改土歸流試點,也一直任勞任怨。


    從不為自己表功,隻一心撲在皇命上。


    最難得的是,人家還允文允武。


    要知道,雲貴川與兩廣很多地方說是歸朝廷管轄。可實際上,那些土司代代相傳,與一個個小國無異。


    驟然間想抹掉人家世代傳承的土官之位,改由朝廷派流官?


    這都已經不是去人家碗裏搶飯,是直接端鍋了呀!


    會被積極配合才是有鬼呢吧?


    短短一年時間,大大小小的‘起義’就進行了十幾次。


    都被李瑾以武德服人了,所以現在,改土歸流試運行也進行得順順利利。都提到李瑾了,那些被派去清屯的官員們也得被拎出來誇了又誇。


    總之主打一個不讓秦紘專美於前。


    爭相舉薦間,竟連景泰二年剛剛考中的文武進士們都提名了不少。


    朱祁鈺:???


    就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趕緊照單全收。


    畢竟他要革除種種弊端,建設空前強大的大明。所需人才多著呢,隻恐不夠用,哪裏還會嫌棄多呢!


    這不是,前腳剛有了收獲,後腳就麵臨支出?


    因為有李瑾跟王驥的強強聯手,貴州各地土司敢怒不敢言。


    咳咳。


    敢言的也有一個算一個,都被武德征服了。


    現在自然超級乖覺,趕緊用他們那蹩腳的漢字寫了折子。承認自己才疏學淺,根本勝任不了如今職位。懇請陛下另派賢良流官治理雲雲。


    朱祁鈺早就盼著改土歸流,將雲貴川與兩廣等地的羈縻製度改為實打實控製。見到這些折子後自然歡喜:“好,好啊!難得各位土司如此深明大義,倒讓朕卻之不恭了。”


    “傳旨!”


    又是好一番嘉許與賞賜,群臣齊讚皇爺英明。然後這巨大的人才缺口,可不就顯露出來了麽!


    連著考察許久,終於把人選定好的朱祁鈺痛並快樂地搖頭:“好在去年開了次恩科,今年又趕上大比之年,選了小三百個新科進士。不然就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徹底鬧出笑話來了。”


    李愛卿跟王驥辛辛苦苦,大力推進改土歸流。


    可算有了突破性進展,結果朝廷這邊人手不足,派不出許多合適官員去出任地方官……


    想想就讓年輕帝王頭皮發麻。


    哦,不對,他這不僅發麻,還有些發疼呢!


    一低頭,果然是小女兒又笑嗬嗬地扯住了他頭發,正對他來了許久也不抱抱孩子的行為抗議呢!


    汪皇後嚇得俏臉發白,忙不迭要替女兒道歉。


    朱祁鈺卻隻輕點了點小家夥的鼻尖:“梓童別急,這小壞蛋是嫌棄朕光顧著閑話沒她呢!”


    說著,他還真就姿勢特別嫻熟地抱起了自家小公主。那粉團子般可愛的小家夥露出無齒笑容來,簡直萌化人心。


    所以當汪皇後試圖板臉,對還在無齒小兒展開說教時。


    不但孩子父皇幫著說情,連皇祖母都積極替找理由。硬把小家夥的不耐煩說成了聰明勸諫,用她自己的方式告訴她父皇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做事情就是得分清主次,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


    否則就容易顧此失彼,什麽都想做,卻什麽都做不好,甚至做不成。


    咳咳。


    就跟當年的正庶人一樣。


    但凡他能穩穩,別那麽急切地禦駕親征。別那麽拚命想要證明自己長江後浪推前浪,隨時都能把自己老子拍在沙灘上。


    可能也就不至於有土木之敗,大軍盡喪、天子被俘虜的恥辱。


    當然……


    吳太後輕咳:“要是他不作,也就沒你什麽事兒了。沒準現在咱們還用著正統十六年的年號呢!”


    朱祁鈺:……


    別說,還真別說。


    他家母後雖然明顯牽強附會,但這靈機一動之間所說的還真句句在理。


    從正統十四年秋八月至今,他就好像一張繃緊的弓弦。


    恨不得把自己忙成陀螺,再沒敢有半點鬆懈過。生怕腳步略慢一點,大明就要走上夢裏那條不可挽迴的下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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