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王。


    舊序。


    海平麵極限處的巨大虛影,打窩仙人手握魚竿,使用魚鉤當做武器,甩向異度裂隙形成的漩渦。


    這仿佛是一場,跨越維度的戰鬥。


    無數魚怪所信仰的漁夫,宛如通天徹地的神明,釋放著自己偉岸的神力。


    那閃爍著神聖光芒的魚鉤,帶著萬噸重壓,轟擊著異度裂隙的大門,將無數海洋生物都恐懼的存在擊碎。


    哢哢哢哢!


    異度裂隙,似乎無法承受魚鉤的重碾,裂開一道道細密的裂痕。


    海水倒灌。


    大海之中出現了一片中空區域。


    周圍的波濤海水,源源不絕的被灌入到破碎的空間之內……


    緊接著。


    一股詭異的力量從破碎的裂縫中溢出。


    不安!!


    即便強大如楊鋒,也感覺到了深深的不安。


    那股力量並沒有破壞力,反而散發出一股詭異平靜的波瀾,一瞬間將附近數十公裏的海洋覆蓋。


    淨化!!


    方圓數十公裏的海麵,瞬間變得幹淨清澈。


    血紅色的海洋,原本布滿了一層爛肉與油脂,無數魚怪的血侵染了整片區域,但在這股力量之下卻變得碧波蕩漾。


    海麵清明一片。


    即便是被淹沒的天海市,也仿佛成為了海上城市威尼斯。


    微涼的海風吹過,就連空氣也沒有一絲血腥味,反而有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模糊……


    天際邊垂釣的漁夫,巨大虛影變得一陣模糊。


    它匯聚的信仰似乎被消除了,力量變得十分脆弱,臉龐看上去模糊一片,手裏的魚竿也變得約隱約現。


    “那個漁夫,要被消滅了。”


    “它終究還不是實體,隻是信仰匯聚的產物。”


    楊鋒望著打窩仙人的巨大虛影,然後又望向那隱藏在海底最深處的巨型漩渦,或許現在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兩霸相爭。


    現在正是趁虛而入的時候。


    “我們走。”


    “趁著異度裂隙被強行打開,衝進去!!”


    楊鋒心一橫,縱身躍向大海,朝著海底漩渦的方向遊去。


    純淨透明的海洋,依稀能夠看到幾道殘影,宛如水雷導彈一樣衝向了海底漩渦,鑽進了異度裂隙的縫隙。


    這正是狩獵舊序之王的好時機!!


    不對。


    不對勁。


    楊鋒,蘇曼曼,江麟……衝進了異度裂隙之內,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異樣感。


    不一樣。


    這個存在於深海中的異度裂隙,完全與曾經所遇到的完全不同。


    它太強大了。


    無論是無盡樹海,火山熔界,血災之地,還是楊鋒所創造出的無間黑獄,都遠遠無法與海底漩渦中所存在的裂隙相比。


    真實。


    它簡直就是一個真實無比的異世界。


    存在於海底的異度裂隙,存在於最深沉的荒古,不知道度過了多少的悠久歲月,並且與現實形成了某種程度的依賴關係。


    沒錯!!


    現實世界,竟與這個異度裂隙,有著部分的融合與依賴,就像人類與益生菌的關係一樣。


    寄生在現實的虛擬世界。


    它經曆了無數年的沉澱,卻也成為了無法分割的一部分。


    “這到底是什麽?”


    “海洋中的古老存在,不隻是舊序之王那麽簡單麽?”


    楊鋒從破碎的裂痕中強行突破,某種程度上來說,看到了這個異世界的本質,立刻被它的宏大所震撼了。


    海洋。


    一條汙穢無比的海洋。


    它仿佛是生命靈魂之海的另一麵。


    不!


    不是生命之海。


    它是生命之海的底層,充滿了混沌淤泥與沉沙,數之不清的記憶簌簌落下,成為了海底的沉澱物。


    “生命之海。”


    “靈魂棲息之地。”


    “這個異度裂隙,竟然連接著生命靈魂的海洋。”


    楊鋒抬頭看去,無數閃爍著金光的砂礫,在海底的最深處浮遊著。


    記憶。


    它們都是一片片被遺忘的記憶。


    一個嬰兒剛出生,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看到了滿臉感動幸福的父母。


    “他睜眼了!!”


    “好可愛~”


    “看這裏,看這裏,我是媽媽……”


    這片記憶清晰無比,卻早已經被人遺忘,嬰兒的大腦還沒形成係統性的記憶功能,而被遺忘的畫麵則變成了記憶的砂礫沉澱。


    一個老人即將死去。


    他耳邊是醫院中各種器械‘滴滴滴’的聲響,家人似乎在偷偷啜泣,有人在門外與醫生竊竊私語著。


    “我能理解,病痛折磨著患者,對於你們家庭來說,負擔也太大了。”


    “我明白,請在同意書上簽字。”


    醫生與家人們正討論著什麽,雖然沒有具體明說,但卻是在說放棄治療‘拔管’這件事。


    痛苦。


    心如刀絞。


    老人眼角流著淚水,強烈的不甘心與恐懼充斥著內心,但卻還有著一分對家人的理解。


    自己是個負擔。


    自己是個累贅。


    自己死了,就不用浪費那麽多錢了。


    無數種複雜的情緒揉和在一起,讓他既痛苦,又想放棄自己的生命,成全自己的家人。


    最後這些記憶,形成了一粒砂礫,難以被遺忘,難以被消弭。


    “嘿嘿~~”


    “7歲的表妹,爸爸媽媽都出車禍死了。”


    “她被接到了我家,父母都去打工了,隻有我和奶奶在家。”


    “奶奶把表妹當成了童養媳。”


    “奶奶一生氣,就打表妹,拿表妹出氣。”


    “小女孩在家待了一年了,奶奶不允許她去上學,也不允許她出去,每天就鎖在家裏。”


    “小女孩對我極度的依賴~~”


    “我生氣罵小女孩的時候,奶奶就會立刻去打她,寵溺我這個孫子。”


    “小女孩很聽我的話……”


    “嘿嘿,嘿嘿……”


    一個十幾歲男孩的記憶,帶著許多汙穢,夾雜著那小女孩的痛苦,形成了一粒散發著汙濁氣息的砂礫。


    不堪入目。


    人間總有許多,超乎正常人想象的惡念。


    這一粒記憶的砂礫,即便從靈魂上褪去,但也遲遲無法消散,最後落在無數砂礫組成的泥潭之中。


    不隻是人類。


    那些砂礫之中,還有著其他無數生物。


    蜘蛛,螞蟻,螳螂,蟑螂,喜鵲,烏鴉,飛鷹,老虎,黑熊,獅子,螃蟹,草魚,泥鰍……


    所有的物種,都會產生記憶,而其中最難忘的部分,則會形成記憶的砂礫,沉澱在生命之海的最底部。


    執著。


    殘念。


    怨恨。


    思念。


    愛。


    恨。


    怨。


    憎。


    ……


    那些最難消除的思緒,就是生命之海所無法承受之重,也代表了眾生的疾苦。


    這時。


    一條巨大的虛影遊了過來。


    那巨大的虛影,張開血盆巨口,將周圍的記憶砂礫完全吞沒。


    吞噬!!


    這條巨大的虛影,宛如鯰魚一般,竟然以生命之海最底部的淤泥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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