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未亮,沈香引在酒店露台打坐。


    木質的地板擦得幹淨,坐在上麵不覺得涼。


    麵朝東方太陽冉冉升起的方向,晨曦逐漸明亮。


    沈香引的雙手交疊,拇指相抵於丹田前方,綿長唿吸著靈氣四溢的空氣。


    紫鵲鎮的氣候很舒服。


    地板傳來清微的震動,是貓肉墊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沈香引緩緩睜開眼睛,視線裏,玄果坐在她對麵,以貓的形態。


    她一整晚都沒有迴房間,按照玄果教授的方法,吸收什麽日月精華。


    鶴衝天對此不知情,他背上有燒傷,昨晚分別迴到房間休息後,就睡了。


    玄果大晚上迴馬槍溜迴來,找沈香引在露台開了半宿的道友交流會。


    比起沈香引看出玄果是貓便道破的直白,玄果察覺出沈香引身上諸多疑團卻未當著第三人捅破。


    他看得出她的心識意念力強得驚世駭俗,至少近百年無人匹敵,但似乎她不太會用。


    也看出來那件旗袍,和她有脫不開的幹係。


    動物修煉,特別是結了像莊師這樣的善因的,品性毋庸置疑。


    沈香引沒有多隱瞞,許多不方便與鶴衝天討論交流的,一股腦倒給玄果。


    一人一貓很快達成一致,要幫溫吉華脫離鬼樓詛咒的苦海。


    揭示當年真相,清理鬼樓冤魂。


    沒了旗袍聚靈滋怨的作用,玄果的引魂鈴可以渡冤魂,隻是會很耗神。


    至於當年的真相,眼下有兩個線索可以追。


    照片上失焦模糊的人,以及溫吉華的兒子,溫學民,去青山市的真實目的。


    鶴衝天正睡得沉,被電話吵醒,看一眼來電顯示,是青山市的手下。


    不祥的預感,鶴衝天坐起身接電話。


    電話那邊有些焦急,“鶴爺,我們拿不準主意!周哥他…絕食了。”


    鶴衝天一隻手覆在額前,將碎發捋到後麵,悶悶說:“絕食很難辦?喉嚨裏插根管,灌湯,實在不行弄暈了,輸葡萄糖。”


    對麵沉默了幾秒:“是…是插了根管,但是周哥掙紮的太厲害,食道大出血。”


    鶴衝天朦朧的睡眼陡然淩厲。


    是叫醫生來家裏,還是把周正送出去就醫?


    周承望變成陰煞鬼,背後推波助瀾的,是人。


    那個人想讓他死。


    理智來講,周正中了煞氣影響,性情大變,不該離開家。


    但…沈香引在乎的人都在他家裏,也不能冒險。


    短暫幾秒鍾的計較,鶴衝天說:“多叫幾個人看著,去我們自己人的醫院,快去快迴。”


    上衣沒來得及穿,鶴衝天踩上拖鞋,出門,轉身,敲響隔壁房門。


    沈香引不在,無人應門。


    鶴衝天打了電話才得知她在露台吃早餐。


    紫鵲鎮有一種讓人親近自然、融入自然的魔力。


    這裏人很少,溫暖空氣總是濕潤得恰到好處,風裏吹來周圍山林的靈氣。


    鶴衝天於是沒有穿上衣,簡單洗漱後直接去找沈香引。


    此時的沈香引,自助了一份旅館的過橋米線,吃得香。


    在玄果指點一二小技巧後,整晚修煉心識意念力,效果顯著,體力消耗巨大,她好餓。


    玄果趴在桌上慵懶的發出咕嚕聲。


    沈香引左手擼貓,右手嗦粉,忽然視線裏闖入男人的寬肩窄腰。


    鶴衝天坐到她對麵,抬手拎起玄果的尾巴,隨意往身後一扔。


    “喵!”反抗的聲音有點兇,玄果咣當一聲砸在地板上,竄入桌椅森林裏,不見蹤跡。


    鶴衝天點燃一支煙,盯著旋轉上升的煙圈,喉結滾動,低啞的聲音從他喉嚨溢出。


    “喜歡貓迴去養一隻,這隻別再碰了。”


    他轉頭看向朝他走來已變幻成少年模樣的玄果,又對沈香引說:“你說呢?”


    這副剛起床慵懶迷人的調調……


    沈香引嗯了一聲,吃完最後一口粉,“幫我個忙。”


    從兜裏掏出鬼樓員工合影照片,沈香引指了指照片中本不存在的第二十九個人。


    “玄果說這張照片纏著邪,我的氣功也許能感應到模糊背後的真相。”


    鶴衝天撣掉煙灰,抬眼間,辰光落進他眸中,目若朗星,“幫你什麽?”


    沈香引撇開視線,指節不經意蹭過鼻尖,“衣服穿好。”


    熱乎乎活生生的戰損肌肉男!


    大早晨的!


    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靜不下心。


    她要入定,需要冷靜。


    ……


    在玄果的幫助下,沈香引很快找到要領。


    不同於以往的心識脫離軀體束縛,這次的心識意念力,是感應照片中的能量。


    在一片黑暗中,沈香引漫無目的尋覓,單憑著第六感的指引判定方向。


    走了很遠的路,終於遠遠的看到一個人影。


    照片上模糊人形穿的衣服,和遠處的人影重疊,是同一個人。


    長款的風衣搭配著寬鬆的西服褲,脖子上掛著一條黑色圍巾。


    那人不高,背對她蹲著,伸手在地上劃拉著什麽。


    沈香引越走近,周身不適的感覺越強烈,胳膊上的汗毛直立,每一個毛孔都在悚然發冷。


    走到男人背後,沈香引試圖繞到他身前,卻怎麽繞都繞不過去。


    忽然,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你很想看到我的臉?”


    沈香引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堵著唿吸困難,她猛地將指甲狠狠嵌入手心,失聲尖叫。


    “你很想看到我的臉?”


    這句話,同樣被大腦的防禦機製選擇性遺忘,但她再熟悉不過。


    是她被囚禁折磨那些年,其中一人常對她說的話。


    她離開沈月英出走十年後,在歸途,被不知什麽人捉了去。


    蒙著眼,釘著手腳,一關,就是十二年。


    日夜唱誦的恐怖經咒,失去時間感的各種折磨,以及一次又一次掏心挖肺的儀式……


    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逃出來的,更不知道關她的人是誰,關在哪裏,為了什麽。


    多年非人的折磨磨滅她的心智,也弄丟很多記憶。


    逃出來以後,恢複了很久才能裝作正常人般生活。


    她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失衡的,失調的。


    滅而重組,不倫不類。


    原本已經盡力淡忘這場噩夢,可耳邊無比清晰的聲音在提醒她。


    血淋淋的十二年,四千多個日夜,是真實發生過的。


    難怪鬼樓裏會有她浸滿血的旗袍。


    當年囚禁她的罪魁禍首之一,就是此時此刻,照片小方寸能量場中,蹲在她麵前的人。


    突然,“不要自憐”四個字像晨鍾響徹身心,如一隻強有力手,拉著她,不讓她墜入深淵絕望。


    沈香引大吸一口氣,聲音有些抖的說:“是,我想看到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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