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工儀式完成,喜慶的氛圍到達頂峰。


    鶴衝天走到台下,已不見沈香引的身影。


    周承望不合時宜的過來敬酒,他將鶴衝天和沈香引的拉扯看在眼裏,也看清沈香引是如何離開。


    沈香引攥緊雙手,頭也不迴走得幹脆,看起來很不開心呢。


    “小鶴,瞞天過海玩得好啊,怎麽,生意場上得意,情場失意?”


    鶴衝天收迴四處尋覓的視線,臉色越發深沉。


    周承望哈哈大笑兩聲:“既然你都在我的地盤開澡堂子了,我去你的地盤開個歌舞廳,公平吧?”


    他意有所指,鶴衝天在青山北峰的度假山莊,並非占全股,還有其他的勢力,所以項目外包才會搞招投標。


    周承望如果真想插一腳,也不是沒可能。


    他要這麽想,倒是正中鶴衝天下懷。


    周承望對內部不了解,不知其餘股東已算是傀儡。


    他要想摻一腳,隻會加速勢力衰亡。


    周承望看鶴衝天表情不鹹不淡,不見波瀾,沒能令他吃癟,他感到挫敗。


    “小鶴,要我說,姓沈的那個女人你也別太當迴事,嘖嘖嘖,人家可是傍上皇長孫了的,你看開點。”


    熱鬧喜慶的日子,鶴衝天不想見血,隱忍不發,端起路過侍者捧的酒杯,抬腳離開。


    “在我場子裏,坐大腿唷!”周承望大聲笑說。


    鶴衝天微眯的雙眼閃過暴虐,猛地和周承望碰杯。


    砰的一聲!


    高腳杯杯瞬間粉碎,玻璃渣和酒水濺周承望一身一臉。


    林俏珠發給他的照片,龐顯順的手搭在沈香引肩膀,她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林俏珠“貼心”的發了好多消息:


    “我實在看不下去才發給你的。”


    “你不要生氣,沈香引是個聰明人,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達成目的的行動力很強。”


    “她對你會不會也是逢場作戲?”


    鶴衝天知道沈香引不會把龐顯順當迴事,也猜到照片是斷章取義。


    但…送她溫泉院子,她跑什麽?


    是因為還沒建成,她覺得不實際?


    還是因為人太多,她嫌亂?


    或者…他其實和其他人一樣,隻是她逢場作戲中擺弄的棋子,見不得他動真格。


    隻是他的利用價值高一些,分得的戲份便多一些。


    昨晚同床共枕的溫存感還幻覺在胸口,他在她心裏到底是什麽?


    鶴衝天轉身走,不理會身後的混亂。


    剛往出走了兩步,剛好撞上胸口別著一朵襟花的楚經綸。


    “鶴先生,恭喜。”


    看到楚經綸,鶴衝天腦袋嗡嗡響,笑不達眼底的問候完徑直離開。


    男人懂男人,楚經綸看沈香引的眼神不單純。


    還有幾次撞見的曖昧互動,很難讓人不在意。


    沈香引是沒發覺還是發覺了但不在乎?


    鶴衝天心底起伏劇烈,翻江倒海的苦澀,像走迷宮的人失去方向。


    要說沈香引身邊出現的這麽多男人,古雲實跟沈香引相處最多,但最清白。


    鶴衝天給古雲實打去電話,語氣壓著不悅,“古雲實,沈香引最信任的人是誰?”


    “啊?”古雲實一時間有點懵,心裏還想:是我嗎?


    鶴衝天又補了一句:“你每天和她在一塊,你覺得,最了解她的人是誰?”


    古雲實不假思索:“杜鴻秋爺爺。”


    ……


    陳記包子鋪,杜鴻秋喝著熱茶,準備午睡,忽然停下鋪床的動作,迴頭看門外。


    長到他這個歲數,味覺、聽覺、視力都變得遲鈍,但某種第六感反而會變得敏銳。


    養女在門口曬太陽嗑瓜子,聲音隔著門傳進屋:“找誰?”


    這麽衝的氣場,杜鴻秋坐好了斟茶,茶倒一半門開了。


    鶴衝天看到杜鴻秋,收斂周身躁動的灼熱,“打擾了。”


    然後是長久的沉默,相顧無言。


    半晌,鶴衝天忽然開口說:“您,不是沈香引的親戚吧。”


    杜鴻秋明亮的眸子一瞪,“啊。”又慢慢點頭:“我就說瞞不住你這樣的人物。”


    又是沉默,鶴衝天不知道怎麽開口,組織了半天語言,手捏著茶杯在桌子上轉了又轉。


    還是杜鴻秋先開口:“你有什麽問題想問我?關於沈…香引的?”


    鶴衝天不置可否,“她到底是怎麽樣的人?”


    杜鴻秋目光看向落在窗外的鳥兒,“一個人在不同人眼裏的樣子千變萬化,她在我這裏,是這世間最好也最絕望的人。”


    絕望,鶴衝天被擊中,他好多次在沈香引身上、眸子裏看到的絕望,無比震懾又縹緲。


    “她為什麽絕望?”鶴衝天追問。


    杜鴻秋收斂目光,抻展衣服前襟:“我沒法告訴你。”說完,轉眼看鶴衝天,有幾分鄭重:“但是你有心,有一天會知道。”


    鶴衝天唇抿成一條線,手指敲擊在桌麵上,緩緩問出口:“她有沒有向你提過我?”


    不待杜鴻秋迴答,又低沉著嗓子補了一句,“和她身邊的其他男人比,有何不同?”


    問出口,心跳驟然沉重憋脹,鶴衝天盯著杜鴻秋的眼睛,死死盯著,不想錯過對方任意一個微表情。


    杜鴻秋確是哈哈大笑了出來,“原來是為了這個。”


    鶴衝天不覺得有什麽好笑的,苦澀刺痛喉嚨。


    杜鴻秋看鶴衝天一眼,坦誠又認真迴說:“沈姐姐,她就是有這樣的魅力,勾勾手,身邊人甘心不求迴報的為她做事,更有甚者,不必勾手,甘願一生相隨。”


    看到鶴衝天臉黑到極致,杜鴻秋話鋒一轉:“她很聰明,也有能力自保,吃虧的事不會做,你是讓她變糊塗的那一個。”


    杜鴻秋察覺到鶴衝天恐怕是沒聽太明白,不自覺白了一眼,斟茶給他。


    “想了解她是什麽樣的人,我隻知輪廓,看不見細微末節,你是唯一有入場券的,就看你有幾多用心。”


    鶴衝天大腦高速運轉,分辨杜鴻秋的表情語氣,確認他沒有撒謊,又不願意全然相信。


    唯一有入場券的,真的……?


    一瞬間胸口的苦澀化開出異樣的酸脹,喜悅也慌張。


    杜鴻秋的話一字一句鑽進耳朵:“你們還年輕,時間還多,她在做的事,你我都知道是錯的,阻止不得,陪她錯,或替她錯,你且自行斟酌。”


    鶴衝天意味深長看一眼杜鴻秋,他果然是最了解沈香引的人。


    沈香引報複林俏珠這件事,是玉石俱焚般的兇狠。


    陪她錯或者替她錯,他確實需要好好斟酌斟酌,賠也好,替也罷,總之不會置身事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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