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奈落的態度似乎變好了點。


    但是奈落的態度好也不是待人和顏悅色那種,相反他首先陰惻惻的在一旁觀察了月城雪見好幾天,好像保證雪見真的對他沒有一點殺傷力,才伸出一隻觸手到雪見跟前。


    月城雪見覺得很有趣,於是她選擇給這隻觸手係上蝴蝶結,等觸手縮迴去後觀察奈落的反應。


    奈落:……


    奈落:“雪見,吹首曲子聽。”


    不知道妖怪每天變來變去都在想什麽,最近開始喜歡聽曲,雪見現在感覺自己一個人就是一支樂隊,滿足老板各種需求。


    “去外麵,要第一次見麵時的曲子。”


    真把自己當少主了啊,還挺享受。


    拾起玉簫坐在紫藤花樹下,熟悉的旋律響起。


    花樹重疊,庭院深深。


    廊下的青年手中的茶盞久久停滯在半空,隨意披散的長卷發和家常的深藍色單衣讓奈落的眉眼竟然有幾分獨屬於陰刀的溫柔。


    當《細雪》沒有灌輸靈力時,就是首普通的樂曲。


    月城雪見的靈力已經掌握的很好了,不會發生自顧自下雪還搞不明白狀況的問題。


    但奈落迴想起那天還是覺得很好笑。


    他當年因為被一隻大妖追殺,倉皇逃竄下奪舍了本就命不久矣的人見陰刀,打算藏在這座城裏養好傷避避風頭。


    誰料第二天就要迎娶鄰國的姬君。


    好在這位從未見麵的人類少女乖巧,老老實實待在院子裏不會煩他,不然隻能和其他在他麵前花枝招展的侍女一樣被吸收成為養傷的補品。


    直到那天,他無意中被若有若無的靈力吸引,踏進了這座院子。


    廊下人跪坐麵向冬日裏枯敗的庭院,一曲後白雪紛紛,伸出手去接。從外表看是多麽美麗柔弱的女子啊,渾然不知雪意味著什麽。


    迴頭正要和侍女說什麽,看到他後嘴角的笑容轉瞬即逝。


    自以為小動作隱藏的很好,躡手躡腳的想要跑掉,在奈落眼裏跟落入陷阱的兔子垂死掙紮沒什麽區別。


    但內心的狂喜讓他幾乎維持不住假麵,這個人類擁有龐大純粹的靈力,如果吃掉她的話,帶來的裨益不敢想象。


    幸虧留了一手,讓鼠妖試探了一下深淺。


    既然不能讓對方斃命,那就善加利用,等有一天失去價值靈力枯竭時再丟掉也不遲。


    沒想到她那麽識相,隻因為這張麵孔這個身份就主動效忠,人類真是愚蠢。


    奈落覺得,月城雪見天生就是要被他捏在手心搓弄揉扁,不過兔子比較乖覺,主動跳到他的懷裏了。


    被毒蛇纏繞的兔子,還在關心兇手蛻皮時會不會被抓走,可笑。


    不過不管是她在廊下吹簫還是樹下撫琴的樣子,都很美,很安全。


    *


    雪見等了很久奈落他都沒有叫停,甚至打起了盹。


    這曲子應該沒有催眠作用吧


    “奈落大人?”


    奈落睜開眼,月城雪見正好奇地彎下身子看著他,見他醒了笑道:“您睡著了,迴屋睡吧。”


    乘著初春微涼的晚風,夢中人沾染了紫藤花的香氣,穿過庭院向你走來。


    我睡著了?怎麽可能,怎麽會這麽輕易的就……


    “大人?”月城雪見坐到他旁邊,頭上還夾了一片花瓣。


    “我沒有。”躲開伸過來的手,奈落起身時順便拂下了她頭頂的花瓣,而對方毫無所覺。


    鬼使神差地,奈落把摘花瓣的手縮迴袖子裏。


    妖怪的心思你不懂,雪見選擇放棄。


    說來奈落什麽時候可以創造出有自我意識的分身呢,每天隻有栗子和多羅丸陪伴她,偏偏兩隻妖水火不容不能,她快無聊死了。


    “你以為我這次為什麽會休息那麽久。”


    嗯,我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奈落維持著優雅平緩的語調,但雪見卻聽出裏麵帶點得意。


    “我吞噬了一隻蚯蚓妖,他的能力很有意思,可以分裂身體製造另一個自己,並且分身擁有自主意識,又必須聽命於主體。”


    還真讓她說中了。


    雪見興奮起來,她豈不是可以親眼見證奈落生娃?


    “那我想要個女孩子,要可愛一點的,最好能抱在懷裏玩。”


    渴望幻想還不存在的東西的樣子很礙眼。奈落哼了一聲帶著鄙夷,“你以為分身是你的玩具嗎,我創造他們是要讓他們替我做事的。”


    “可是一個人在院子裏坐著真的很無聊,要是能出去玩就好了。”雪見低落。


    兩人無聲地僵持片刻,最終奈落敗下陣來,張口:


    “那明天讓栗子陪你去市町逛逛,多羅丸變成你的樣子留在城主府。”


    多羅丸一聽就不樂意了,“為什麽我要留下來啊。”


    “你每天放風一個時辰還要出去?再說你一看就是妖怪,誰敢靠近。”


    多羅丸氣得跳腳,金發在陽光下格外耀眼,鍍了一層柔光,“那是人類沒眼光,我在族群裏都不用跳求偶舞,一群小雌鳥排著隊求我和她們下蛋。”


    雪見由衷地點頭,“確實很帥 ”


    ……逼人的視線讓雪見意識到能讓自己出門的人還站在這,於是立刻擺出自己最燦爛的笑容。


    “夫君最帥。”


    =====


    最後還是在多羅丸不滿的哼哼聲中雪見帶著栗子出門了。


    人見城的市町是附近幾個小國裏最繁華的市集,人流小販都聚集在這裏。


    雪見看見一個新奇的玩意就想買,很快栗子兩隻手都被拎滿了。


    而雪見還在東張西望,很快將目標對準了西邊的街道。


    因為她看見了熟悉的玩家標誌。


    雪見順著玩家標誌走去,走近了發現是一個賣貨郎扛著兩個箱子走街串巷,此時他正把箱奩放下來,向一位抱著孩子的婦人推銷手中的脂粉。


    但不知為何,背影看起來有幾分眼熟。


    月城雪見的心髒開始狂跳,她屏住唿吸,拉著栗子直直奔著賣貨郎的方向走去。


    走到賣貨郎的麵前,他剛剛把一盒胭脂賣掉,喜滋滋地數著銅板,發覺有人過來以為又是顧客上門,抬起頭熟練地招唿。


    “這位夫人,您有什麽需要……”


    兩人都愣住了。


    雙目對視,兩人的驚訝、疑惑、痛苦在彼此眼中一覽無餘。


    四隻眼睛一齊落下了淚。


    不是出自雪見的本意,而是看到賣貨郎時身體的本能。


    無需確認,雪見知道這就是原身被亂棍打死的愛人。


    而賣貨郎頭上的玩家標誌是那麽顯眼刺目。


    心髒傳來劇烈的疼痛,似乎是原身得知愛人死去,服毒自殺時內心的痛楚還深深印刻在肉體上,在見到這個人後全身瘋狂叫囂著愛意。


    好疼……月城雪見彎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息。


    “夫人,夫人你怎麽了,快來人呐。”栗子嚇得不敢亂動,隻敢一遍遍喊她。


    賣貨郎手足無措地站在那,他無比自然地伸出手想要把月城雪見抱起來,又生生停住了手。


    月城雪見更難受了。


    她終於忍不住哭出來,替那個早已消失的靈魂喊出她心上人的名字。


    “藤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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