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雪見曾叮囑過不能告訴任何人她給自己和人虎喂過血。


    芥川龍之介不知道這個任何人算不上首領,心下遲疑。


    不料森鷗外已經搶先說出了口:“小姐是把自己的血喂給你倆喝下,對嗎。”


    芥川隻能點頭稱是。


    “唉,這孩子。”


    雖然在他的意料之內,甚至是他計劃了這件事,但不知為何森鷗外心中還是有點無奈。


    在小姐心中芥川君已經這麽重要了。


    “沒事了芥川君,小姐今晚要進行一場手術,恐怕不能等你迴去向她報喜了,一會兒給她打個電話吧。”


    “她身體已經在漸漸好轉了,不用擔心。”


    首領先一步說出了他心中所想,芥川龍之介不好再問,躬身退下。


    門外的秘書小姐同樣笑容滿麵的恭喜他,芥川龍之介冷淡白淨的臉上掛上與性情毫不相符的羞赧——閑院小姐的聲音未免也太大了點吧。


    緊接著他就被閑院明日澄拉到了一旁,悄聲說如果想知道大小姐的近況隨時找她,就把他推進電梯了。


    芥川龍之介一臉茫然。


    月城雪見什麽情況難道他不可以直接問本人嗎。


    但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後心突地跳了一下,趕緊給雪見打電話。


    “喂,我是芥川。”


    “知道是你大作家,不是你我還不接了呢。”


    聽到月城雪見的聲音雖然虛弱了一點但還是很有活力,芥川放下了心,看來是自己在想多了。


    “我打著你的名號給你四處投稿你不會生氣吧,不過我想應該不會,你現在可是橫濱文壇一躍而起的新人,比聞秋希實還厲害呢。”


    “恭喜你,名作家芥川龍之介。”


    聽雪見打趣,芥川龍之介剛平複的心又開始癢癢了。


    雖然有很多人恭喜他,但他最想聽到的還是月城雪見這句“恭喜”。


    “那還是不及你,我可看到了,好幾家報紙的宣傳語寫著聞秋希實傾情推薦,你一定費了不少功夫吧。”


    聽稻荷夫人說都已經快起不來身了,卻堅持幫他投稿聯係編輯。那一行行聞秋希實的推薦語,想來字字都是她一邊咳嗽一邊伏在床上的小桌子上寫的。


    提到這個月城雪見得意極了。


    “那倒也沒有,那幾家知道你的名號,雖然有意刊登但擔心被政府找上門,寫上我的名字是甩鍋的意思,可惜他們不知道,我也是黑手黨哈哈哈。”


    “是啊,你也是黑手黨。”


    芥川龍之介重複了一遍,繾綣柔和的語調不似平時,他從未有一天這樣喜愛這個身份。


    現在我們完全一樣了,我們既是黑手黨又是作者,我們一起完成任務一起交流文學,我們同樣被收養自己的人“拋棄”,我們同樣久病纏身又不甘的與命運鬥爭,我們是同類。


    我們是同樣的靈魂寄居在不同的身體,終於找迴了缺失的半身。


    “雪見,森首領說你今晚要做手術,望一切順利。”


    “嗯?好,我想我們很快就能見麵了。”


    月城雪見掛斷了電話。


    掛斷鍵摁上的一刹那,係統就忍不住出來放風了。


    [宿主,我們離實現第四成就還有多久啊,剛才讓芥川龍之介過來是不是好一點。]


    [你是在指揮我嗎。]月城雪見不鹹不淡地問道。


    係統噎住,急忙說:[我是想,您這樣硬撐著死不了但也很難受啊,還是早早完成任務比較好吧。話說這個世界結束之後,您就能恢複健康迴到現實世界了呢,開心嗎。]


    [這麽快。]想起初入遊戲時的雄心壯誌,這一路走來她也確實得到感受了愛意,眉眼彎彎。


    [對啊,三個及三個以上就算完成我們的任務了,您到時直接迴家嗎。]


    雪見猶豫了一下:[再看吧,不用管我,我都安排好了。]


    =====


    芥川龍之介放下了心,迴到公寓後小銀拿出特意準備的小禮物,恭喜的話聽了一遍又一遍,但還是妹妹的最順耳。


    芥川睡了有史以來最好的一覺。


    夢中不再是年幼帶著妹妹顛沛流離和惡狗搶食,也不是遲遲沒得到太宰先生的認可的沮喪不甘和多年來倒在他麵前的殘肢斷臂。


    第二天早上起來神清氣爽,收到閑院明日澄拜托他去武裝偵探社取來上次兩方商定的關於未來合作的討論方案時也爽快地去了。


    正好今天他也不敢去港黑了,立原道造拍了他辦公室門口的盛況,一麻袋讀者寄來的信件都是雜誌社搬來的,據說還有很多他們還在整理。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禮物是前台送上來的,這群人膽子真大敢往黑手黨老巢送東西。


    芥川龍之介隱隱感到自己的聲望不至於幾天時間發酵成這樣,但


    來到偵探社說明了來意,國木田去找他說的那份文件,其他人互相推推對方,最後還是中島敦硬著頭皮走上去。


    “芥川,那些文章真是你寫的嗎。”


    “真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剛才渾不在意假裝各做各事的人都把身子轉了過來,這下中島敦真的想問了,連聲說道:“真的?《老年》、《鼻子》、《孤獨地獄》還有好多那些都是你寫的嗎。”


    芥川龍之介掃了一眼,在座的偵探社成員都求知若渴地看著他,可以想象當他們和往常一樣買了份報紙發現熟悉的名字印在上麵卻不是通緝令時有多驚訝了。


    芥川心中暗爽,挑釁地揚起下巴,“嘁,人虎,你能看懂在下的書嗎。”


    可惜太宰先生不在,不然真的鼓足勇氣問一問他,對於自己文字上的評價。


    於是芥川龍之介為了賴在偵探社,抓住中島敦兩人又上外邊打了一架。


    中島敦:喵喵喵?


    怎麽還不來,今天太宰先生不上班嗎。


    “芥川君,你怎麽來了。”


    他正想著,山崎顯榮就和太宰治相攜而來,隻是太宰治頂著一頭水草,山崎顯榮的衣服上掛了一條小魚,兩人全身都濕漉漉的。


    “顯榮,你怎麽也跟著太宰胡鬧。”


    找到文件的國木田獨步把東西遞給芥川龍之介抱怨道:“你太慣著他了。”


    “和心愛的女人殉情可是我的人生理想,國木田君你這個單身狗就不要多說廢話了。”


    太宰治擰擰衣服上的水,把山崎顯榮裙子上的小魚放進兜裏“晚上迴家煎著吃”,兩人相視一笑,閃瞎眾人。


    “那個,太宰先生。”


    芥川龍之介今天來就是抱著想在人虎麵前風頭,如果能讓太宰先生點評幾句就太好了,可看到太宰治後又不知說什麽了。


    說什麽,說你看到我寫的東西了麽,覺得怎麽樣,這是我在別人的勸說指點下做到的,我自認還不錯,您覺得呢。


    這條道路是我自己走出來的,並不是你指給我的方向,你會高興嗎,還是生氣我偏離了軌道。


    “太宰先生,在下,在下的”


    “啊,我看到你的文章了,芥川。”


    太宰治拉開椅子讓山崎顯榮先坐下,走到芥川龍之介麵前,當他身上古怪的水腥氣飄到自己麵前時,芥川屏住了唿吸。


    “幹得不錯。”


    你找到自己真正的價值了啊。


    芥川龍之介讀懂了太宰治眼中的這句話。


    多少人的溢美之詞都比不過這一句話。


    眼眶酸澀難忍,芥川龍之介趕緊揉了揉。


    “謝謝您太宰先生,在下會繼續,繼續堅持寫下去的。”


    這是月城雪見替我指明的道路,是我真正喜歡的東西,是得到太宰先生認可的方向,我會一直寫下去的。


    “恭喜你芥川君,話說雪見怎麽沒來,我和她上次還約好去買花種呢,最近短信也不迴一個。”


    看芥川龍之介馬上就要失態,山崎顯榮笑著解圍。


    “雪見小姐最近身體抱恙,昨晚剛動了手術,應該很快就能出門了。”芥川抹了把臉解釋道,想起今早發給雪見的短信還沒有迴,隱隱不安。


    太宰治皺眉道:“她動什麽手術,異能反噬哪是手術能解決了的。”


    芥川一愣,“森先生是這麽說的。”


    “森先生?你是不是好幾天都沒見過小姐了,一直在忙港黑的事。”太宰治問道。


    見芥川龍之介點頭,太宰治麵色一沉,“你快迴去一趟吧,隻怕人就要死了。”


    “怎麽會,之前雪見小姐和我倆還有鏡花出任務時好好的,和普通人沒區別啊。”


    中島敦問,他身邊的芥川龍之介已經開始六神無主了隻勉強維持身形,聽他說完後死死地盯著太宰治。


    “你們在任務中有受什麽傷嗎。”


    兩人陷入沉思,中島敦開始思考中異能算不算受傷,隻聽芥川龍之介啞著嗓子說道:“我和人虎中了豐島先生的異能,但被小姐用自己的血壓製了,她把血混進了鴨血粉絲湯裏給我們喝。”


    中島敦驚恐的發出雞叫:“啊,我什麽時候喝的?!”


    “那就是了,小姐的異能由死而生就是靠放血給病人喝下達到治療效果,要想全力救助瀕死之人就要釋放生命力死掉,與之相反要想得到某個人的生命力就要殺死他。”


    太宰治眉頭緊鎖,狀況很不樂觀。


    “她發動了異能,兩種目的的異能反複使用會加重反噬,讓病情惡化,把你倆隔開是怕你一時衝動主動當血包。”


    腦內轟鳴一片,芥川龍之介呆站在原地,山崎顯榮急得推了他一把,“你快去吧,現在就去找雪見。”


    芥川龍之介如夢初醒,拔腿就跑。


    他想起昨天閑院明日澄古怪的暗示,立刻撥通了電話,“閑院小姐,在下芥川。我想問你,小姐的病究竟怎麽樣了,說實話!”


    閑院明日澄壓低聲線,似乎怕有人聽到一樣,“醫生說,就在這幾天了。”


    電話掛斷了。


    閑院明日澄放下電話,重新整理好表情走進森鷗外的辦公室。


    她和山崎顯榮該幫的都幫完了,剩下的就看月城雪見自己了。


    這個女人從上次任務結束之後就料到了一切,精心布置隻待今日收網,真是不容小覷啊。


    可惜是戀愛攻略玩家,要是和自己一樣是經營玩家,拿的還是港黑繼承人的身份卡,兩人攜手豈不是全日本都能姓港黑了。


    但沒關係,憑她自己也能打出最強遊戲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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