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燃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好半晌,他才找迴自己的聲音:“我進去看看她。”


    醫生攔住他,向他說明情況:“二少奶奶大出血,現在還沒脫離生命危險,她要被立即送往icu.”


    陸燃心髒陡然一沉,聲音顫抖著,有些語無倫次:“那……那我女兒呢?我看看。”


    他剛才聽醫生說兒子沒了,但女兒還活著。


    他想看看孩子。


    醫生很是惋惜:“二少爺,孩子是早產,三斤六兩,先天不足,要立即送去保溫箱持續觀察,稍後你和家人可以在外麵看一看。”


    陸燃連忙說著:“好,好。”


    從溫時悅懷孕至今,他最大的感受就是自己可以向陸淮初炫耀,可以氣陸淮初,至於他對孩子有多少父愛……


    還真不好說。


    他的一個孩子沒有了,他雖然也難過,可是也沒有那麽難過。


    因為溫時悅在孕期,他鮮少在身邊,而且他顧著忙別的事,壓根就忽略了溫時悅和孩子,說實話,他對孩子沒有多少感情。


    再說難聽點,當初和溫時悅決定要孩子的時候,他也就出力了那麽一下,懷胎七月多的人是溫時悅,和孩子更有感情的肯定是溫時悅。


    陸燃忽然就很心慌,等溫時悅醒了,他該怎麽跟溫時悅交代?


    可是,無論溫時悅有多恨他,隻要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那他們就永遠也不會毫無關係,他現在最擔心的人是溫時悅。


    等她醒了,要打要罵他都受著。


    ……


    稍後,陸燃隔著保溫室的透明玻璃,看見了自己的女兒。


    好小哦。


    女兒小臉蛋紅撲撲的,小手擺在臉側,在小小的床裏安靜地睡著。


    一直都對孩子沒什麽感覺的陸燃,直到看到自己女兒的這一刻,才真正感覺到了什麽叫血濃於水,一顆心軟的不像話。


    他的女兒好可愛哦。


    可是她太小了,看得陸燃心疼,眼眶一熱。


    他的女兒長得不像溫時悅,那應該就是像他了。


    可是他早已經記不起自己小時候長什麽樣子了。


    看著女兒,陸燃忽然極速衝迴了手術室,問醫生:“我兒子呢?”


    醫生把尚在繈褓裏,已經沒有了生命征象的男嬰抱給了他。


    陸燃隻看了一眼兒子的小模樣,就頓覺五髒六腑劇烈的痛意襲來。他的兒子長得好像溫時悅,和他在溫時悅家裏看到的照片上小時候的溫時悅簡直一模一樣。


    他的兒子,要是沒有意外的話……


    陸燃一瞬間腦袋一蒙,感覺有一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他緊緊懷抱著兒子,臉貼著早已經沒有了溫度的兒子,忽然感覺眼睛濕濕熱熱的。


    “對不起,是爸爸沒有保護好媽媽和你們。”


    砰的一聲,陸燃抱著兒子跪在了地上。此時此刻,他悔恨萬分,他真罪該萬死。要是他的兒子能迴來,讓他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行。


    哪怕是要他的命,等他報完該報的仇,他這條命也可以不要,用來換他兒子的命。


    他快恨死自己了,他真是罪該萬死。


    失去了兒子,陸燃心裏也空落落的。


    他隻看了一眼兒子,就對兒子萬分不舍了,那溫時悅和兒子相處了那麽多個日日夜夜,得有多愛孩子啊?


    陸燃突然就很害怕溫時悅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了。


    而陸延章看著小孫女,也是無限的心酸。


    他找到了陸燃,拍拍小兒子的肩膀,表情凝重:“兒子,你對你媳婦虧欠這麽多,以後一定要好好對她,好好彌補她,知道嗎?”


    陸燃心裏壓抑,忽然就衝著父親歇斯底裏地大吼:“都是你的錯!你憑什麽對我說教?你以為我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何映秋做的那些惡心事嗎?”


    “你……你沒有……”


    陸延章眼裏盡是恐懼和震驚。


    陸燃雙眸猩紅:“是,我從沒有失去過記憶。當初何映秋讓人試圖抹去我的記憶,可是我挺過來了,你們沒想到吧?這麽多年我恨透你們了。”


    要不是父親和何映秋,他就不會有恨,也就不會生出利用溫時悅報複陸淮初的念頭,那他和溫時悅也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他的孩子也會活得好好的。


    “你滾!”陸燃又是對著父親大吼。


    “你這輩子變成這副窩囊樣都是報應,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陸燃,爸爸是真心愛你的。”陸延章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陸燃看。


    陸燃才不相信,一臉嘲諷:“真心愛我是嗎?行啊,你去把何映秋殺了,我就相信你。”


    陸延章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小兒子對他和何映秋的仇恨有這麽深,恨不得他們去死。


    不過過去的事,確實是他和何映秋對不起陸燃。


    這麽多年,他一直虧欠陸燃,和那個活在他夢裏的女人。


    看著自己小兒子悲痛欲絕,陸延章也決定自己要硬氣一迴,為小兒子做些什麽,好讓他心頭滔天的恨意能消解一些。


    陸延章走了,不再刺激小兒子。


    他需要時間接受和消化擺在眼前的事實。


    陸燃一個人抱著兒子在手術室裏跪了好久,跪到他雙腿都沒有知覺了,最後他想起溫時悅,才聯係醫院,親自把兒子的遺體保存了起來。


    然後他又去看他的女兒了。


    女兒這會兒醒了,睜大眼睛,小手小腳一直在動,別提多可愛了。


    他的女兒叫陸盡染。


    陸燃覺得悅悅給起得名字真好聽啊。


    她當時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吧!


    陸燃一直站在透明玻璃前盯著女兒看,他以後一定好好疼愛她的女兒,把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拿到女兒麵前。


    他雖站得挺拔,身影卻是那麽的孤單落寞。


    過了一會兒,陸淮初也聞訊趕來了。


    陸淮初從各種人口中已經大概知道了溫時悅的事,他先是在icu外麵看了看溫時悅,然後才來看她的女兒。


    他一來,就狠狠揍了陸燃一拳。


    “你他媽一天想對付我就對付我,為什麽要跑去對悅悅發癲?混賬東西,一個無辜的女人被你折騰的命都快沒了,現在你滿意了嗎?”


    陸燃心中本就憋著滔天的怒火,偏偏陸淮初還要往槍口上撞,他也狠狠地揍陸淮初。


    “陸淮初,你他媽現在來裝什麽好男人?早幹嘛去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你?你要真這麽在乎溫時悅,行啊,你把陸家的一切都給我,我還溫時悅自由。”


    陸淮初不說話了。


    陸燃冷哼:“怎麽,你不願意為溫時悅的自由買單?那你他媽在這裏廢什麽話?”


    兩人鬧得動靜太大了,都把孩子嚇哭了。


    陸燃聽到女兒哭,心都碎了,立即就住手了,陸淮初趁機狠揍了他好幾拳。


    陸燃惡狠狠地看著他:“陸淮初,你對我的所作所為,來日我一定讓你加倍奉還。”


    陸燃抹掉嘴角的血,走了。


    ……


    紙包不住火,過了兩天,徐影蔓和溫慶賀也知道了女兒的事。


    徐影蔓氣得做的乳腺癌手術的傷口都撕裂了。


    醫生告誡她一定要少生氣,保持良好的心態,不然這一兩年內腫瘤細胞很容易複發轉移。


    可是自己的外孫子沒有了,自己的女兒還躺在icu裏生死不明,她要怎麽保持好心態?


    陸燃在徐影蔓麵前跪著,垂著頭,好像真的知道錯了:“媽,對不起。”


    徐影蔓對他一頓拳打腳踢,最後拿起手術刀,刺向他的心髒:“人渣,我殺了你,讓你以後再也不能禍害我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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