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蔡青還在仔細感覺著自己藥鼎的氣息,秦榮則踱到木架邊,注視著那些空蕩蕩的架子思索著。


    原本放置銀鼎的位置,雲葶的身體無聲無息地出現,感覺到異樣,蔡青猛地轉臉,一隻套著黑色靴子,染著些青石末的腳,卻已經迎麵而來。


    蔡青尚未看清楚是怎麽迴事,胸口上已經挨了重重一擊,頓時倒飛出去,撞到對麵牆上的木架上,木屑四散飛起,雲葶揚手向著秦榮甩出右手上的銀針,同時飛身而起,衝向最近的窗子。


    半空之中,銀針裹著青色罡氣,快若流星。


    轉身抬臂,秦榮寬袖急卷,數枝銀針便被他裹進袖中,隨著他揮出手臂,立刻向著雲葶倒飛而出。


    “攔住南窗!”


    高喝出口的同時,秦榮的身體亦已經風一般向著她追過來,右手抓出,手指之上,竟然裹著一層燦爛的銀芒。


    燕王秦榮,赫然是白銀境上品的戰者高手。


    哐啷一聲,雲葶直直撞開南窗,幾根銀針擦著她的衣發掠過,刺入木窗窗欞,咄咄有聲。


    門外守護的二位侍衛聽到秦榮的聲音,立刻就同時向著南窗外彈掠過來,看著有人破窗而出,想也未想就拔出腰刀,出手相攔。


    被二人攻勢所迫,雲葶不得不落地應對。


    此時,秦榮亦已經飛窗而出,裹著銀芒的手指如蒼鷹的利爪,狠狠地抓向雲葶的後心,兩位侍衛一刀不中,第二刀亦已經緊隨而至。


    刀身上,如墨一般的罡氣近若實質。


    前有兩位玄鐵上品的侍衛,後有白銀上品的燕王,雲葶臉上卻不曾露出半點慌亂,早在離開玲瓏塔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到有可能會遇到這樣的情景。


    縮身讓過頭頂的一刀,她右手揚起,匕首架住另一位侍衛的腰刀,同時單足點地,用力擰腰,身子如陀螺一般在空中連續旋身,她險而又險地讓出秦榮抓過來的一擊,夜行衣的後背卻被秦榮的手指抓掉巴掌大的一塊。


    如果再慢一分,對方的手指就要抓破她的皮肉,不待雲葶重新落地,三人已經再次攻上前來。


    不僅如此,丹房內,被雲葶一腳踢飛的蔡青亦已經從一堆木頭破片中爬起身,急步奔到桌邊。


    雲葶心中,自己不可戀戰,剛才為了開啟銀鼎她已經消耗了太多的罡氣,如今想要在這樣的三位高手夾擊下還立於不敗之地,實在太難。


    耳聽著三道分聲夾著霸道殺意從不同方向□□,她的左手已經伸到胸口之內,再出來時,指間已經夾了三四片不大的紙片。


    揮刀格住右側的腰刀,借著刀身之上的反彈之力再次掠身而起,避過秦榮的一擊,她左手甩出,指間紙片淩厲如刀地飛出,紙片遇風而燃,瞬間化成數隻拳頭大小的火球,衝向秦榮。


    上次見識了丹青和餘墨給她的畫和字符的威力之後,她也可以試著寫畫自己的召喚圖和字符,這些紙片就是她的火字符。


    境界有限,雲葶的這些字符的殺傷力自然還不夠強大,但是螞蟻雖小多了也能咬死大象,眼看著一片火球飛來,秦榮也是不敢硬拚,揮袖扇開火球,人也自然地退出幾步。


    幾步,已經足夠。


    利用秦榮退出攻擊的這短短一瞬,雲葶的兩隻手同時向左右方向甩出,左手中五六隻火字符再次出手,分襲向左手邊那侍衛的頭臉胸口小腹等要害之處,右手中的匕首則割破夜空,從對方的刀身邊斜穿過去,割向對方手臂。


    那侍衛怎麽也想不到,雲葶竟然會有如此詭異的用刀之術,慌亂之中急忙收臂迴躲,到底還是晚了一瞬。


    伴著織物被割開的聲響,侍衛的衣袖也被割開一道裂口,臂上亦多出一道深深的傷口,好在閃避及時,若再晚一分,這隻手怕就要被廢了。


    左手邊的侍衛哪裏有秦榮的厲害,慌亂閃避到底還是被其中兩個火球所傷,不僅燒掉半邊眉頭,頭發焦了一片,半張臉也被燒成一片焦黑。


    雙膝彎起,雲葶落地的瞬間就再次彈飛而起,向著高牆的方向倒飛而出,同時左手揮出,十幾片火字符就如雪片一樣向著準備追上來的三人飛射過去,化成一片火球。


    “不要追了!”


    蔡青急奔出來,一邊大聲提醒,一邊就揮出右手,幾顆銀色氣子就從他的袖中飛出,向著院中不同的方位落去。


    雲葶人剛剛在院中的一張石凳上落腳,幾顆氣子亦已經分別落入院中不同之處,院子裏的大陣再次運行起來。


    感覺著腳下微震,她虛劈一掌,借力再起。


    轟!


    她剛剛離開石凳,石凳就已經向兩側裂開,火焰便從裂紋處如一條詭異的舌頭鑽出。


    “哼!”蔡青輕輕拍落胸口處沾著的木屑,“我是不會讓你把東西帶出這個院子的!”


    盤腿坐到地上,蔡青右手急指,幾顆銀子氣子就再次從他的掌心飛出,落入院中。


    雲葶的身影如一隻貓兒輕靈地在院中彈掠過,她能感覺到,這座大陣經過蔡青的氣子加入之後,比之前的變化又快了數倍,知道是蔡青在操縱著院中的大院,她每一步都十分小心。


    好在,因為擔心大陣的傷害,秦榮等三人並沒有隨入陣中再次攻擊,雲葶隻需要應付大陣上的機關和蔡青的氣子。


    閃跳騰挪,隨著她的起落,院中的異動也是此起彼伏,忽而冒出火焰,忽而冷箭飛起,忽而柔軟的草叢之內生出雪亮尖利的釘板……


    站在蔡青身後,秦榮注視著那個在院中閃跳的身影,眼中的神情並不輕鬆。


    眼看著雲葶數次驚險地逃出陣法的攻擊,雖然看上去很兇險,卻每次都在關鍵時刻躲過,迂迴之中卻在向著高牆的方向慢慢靠近,秦榮的眼中不禁露出冷意。


    “弓?!”


    他探手向身邊的侍衛伸出右手。


    身後侍衛不敢怠慢,立刻就從身上取下長弓,送到他的手上。


    接弓在手,秦榮手指輕探,已經從他的箭囊之中摸過一隻羽箭,搭上弓弦,伴著一聲細碎的輕響,弓弦瞬間拉成滿弦。


    銀色的罡氣早已經經由秦榮的手掌傳遍整個弓身,水牛筋做成的弓弦嗡嗡地顫抖著,似乎已經接近承受的極限,馬上就要繃裂開來。


    “不要攔她!”秦榮沉語出聲。


    蔡青本已經準備好手中的氣子,準備引發大陣上的最強攻擊,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就垂下已經抬到半空的手掌。


    他沒有出子,前麵原來的死路就變成活路。


    雲葶立刻就斜掠而起,從這條活路間穿出去,來到高牆下,手中匕首在牆上用力一刺,借著這股力量,她的身子就拔地而起。


    嗡!


    秦榮鬆開手指,水牛筋弓弦發出一聲痛苦地哀鳴,將弦上的羽箭射出,裹著銀色罡氣的羽箭,刺穿空氣,直取雲葶後心。


    這一箭,卻已經凝聚秦榮的全部力氣和罡氣,速若閃電,擦過空氣的時候,都發出一陣劈劈啪啪的細碎聲響,似乎快得要將空氣都點燃。


    雲葶清楚地聽到了那刺耳的破空聲,也感覺到了身後天地元氣被割開的狂暴躁動。


    這一箭,力勢驚天!


    對方故意留出一道活門給她,就是要在她逃開時,射出這一箭,一箭斃之。


    此時,雲葶人在空中,還處於剛才那一躍的上升之勢,跟本不可能改變身體的前進方向,秦榮的這一箭,拿捏得恰到火候。


    不管這個賊是誰,都已經挑戰到秦榮的底線,這個人,必須死!


    知道這一箭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躲開,雲葶隻來得及縮迴左臂,護住胸口要害,同時右手抓住胸口衣袋裏剩餘的所有火字符,準備著最後一博。


    眨眼之間,羽箭已經穿過院子,來到高牆附近。


    半空中,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現,在羽箭射中雲葶之前,擋在她的麵前,揮掌砍向迎麵而來的羽箭。


    淡金色的罡氣,脫掌而出,有若一道淩厲刀鋒,霸道切下,毫不迴避地迎住這霸道一箭。


    淡金亮銀兩道光華瞬間撞在一處,空氣中片刻死寂一般的寧靜,兩道光華同時收縮,然後又猛地爆炸開來,罡氣碰撞發出讓人心口發沉的悶響。


    羽箭瞬間爆開,化成一隻箭尖和無數木屑四下飛濺,箭尖斜飛雲葶身側,深深地刺入高牆上堅固的青石之中。


    高牆下的那一叢花木瞬間爆開,碎葉細枝裹著被震成粉末的花瓣飛濺而起。


    一切說起來複雜,實際上不過就是一個喘息之間的事情。


    勾住牆頭,翻身上去,雲葶揚手丟出右手邊那一大把火字符,同時向著黑衣人喝道,“快走!”


    她不知道他是誰,但是,她知道,剛才是他幫了她。


    如果不是他及時出手,隻怕那一箭,她必須重創。


    火字符在空中化成一片火球,如火流星般唿嘯著落在院中、屋脊……


    火光中,突兀出現的黑衣人亦已經重新落迴高牆,隨在雲葶身後向著府外逃逸。


    秦榮揮袍扇開落在他麵前不遠的火球,注視著四周的火光,臉上露出獰猙之色。


    “傳令全城,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抓迴來!”


    飛屋過瓦,迅速飛掠,雲葶與黑衣人很快就逃出王府,來到府外不遠處的一道巷道。


    落地轉身,雲葶露在麵罩外的眼睛灼灼地盯住對方蒙著麵的臉,“多謝!”


    謝字出口,她的右手亦已經急急探出,抓向對麵蒙麵的黑巾。


    敢在這樣的時候出手,直麵白銀境上品強者的全力一擊,對方絕不可能是與她無關無係的陌生人。


    那樣恰好的出手,那樣非常的時機……


    隻能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人一直在暗處,窺視著丹房內發生的一切。


    她必須弄清楚,他究竟是誰!


    黑衣人向旁一閃,讓出她抓著來的手掌,同時就倒飛而起,落在巷側牆上。


    “站住!”


    雲葶低喝一聲,人亦如影隨形地追上前來,人在空中,已經甩出幾支銀針,鎖住對方前進的方向,左手匕首收起,徒手抓向對方手臂,她沒有攻擊要害,也沒有用兵器,很明顯並不是真想要對方的命。


    她隻是要把他留下,看看這個人究竟是誰!


    跟蹤她,偷窺她,救她……又什麽也不說的要走,她怎麽可能允許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黑衣人前路被封,無奈之下隻得斷住腳步,與她戰在一處。


    兩個人在窄窄的石牆上,你進我退,轉眼之間已經過了二十幾招,卻並未分出勝負,雙方的招式看似淩厲,卻不約而同地沒有使用罡氣,而且出手之間也並不攻擊要害,這樣的打法自然很難分成勝負。


    遠處,蹄聲漸近。


    知道是王府的人馬追過來,雲葶心中微急,探指捏住對方手腕,她猛地上前兩步,再次抓向對方麵巾。


    一隻手掌,舒展開來,正好迎住她的手指,瞬間握緊,就將她的小手握在指間。


    兩個人,一個抓著對方的腕,一個抓著對方的手。


    手不能用,就用腳。


    雲葶飛起右足,踢向對方膝蓋,黑衣人雙腿急分,用力一夾,便將她的腿夾在自己的兩腿之間。


    打鬥之勢,頓成僵局。


    兩個人身體都糾纏到一處,誰也不肯先放開手,生怕對方會抓住機會,借機發難。


    蹄聲,越來越近,明顯已經到了巷口附近。


    “先躲起來!”


    雲葶盯著對方的眼睛,低聲道。


    黑衣人明顯也意識到此刻的情況,尖著她腿的雙腿在牆上輕輕一點,就帶著雲葶無聲地倒入院牆內,落在不知道是誰家為牲口準備的過冬幹草堆上。


    “進巷子看看!”外麵,追步的聲音清楚傳來。


    兩個人,臉貼著臉對視,同時保持著沉默。


    蹄聲奔入巷子,轉了一圈又折迴。


    “沒人!”


    “繼續往前搜!”


    ……


    蹄聲,漸遠。


    雲葶猛地勾起自己自由的那條左腿,便要搶先出手,黑衣人卻似乎是料到她的想法,當即身子一翻,便將她壓在身下,破掉她的攻勢。


    檢開抓著他手腕的手掌,雲葶再次抓向他的麵巾,黑衣人手腕自由,立刻就摸向她的臉。


    她,終於抓住他的麵巾,心中一喜,她用力扯下。


    眼前,一片黑暗。


    就在雲葶扯下對麵麵巾的時候,黑衣人的手亦已經將她的麵巾向上翻起,遮住她的眼睛,她看到的隻是自己遮臉的黑布。


    雲葶抬起想要去扯下遮眼的麵巾,一隻溫熱的手掌卻已經抓住她的。


    雲葶什麽也看不見,她隻能聽到對方微重的唿吸,還有他的體溫以及壓在她身上時的重量感,以及他的心跳隔衣傳來。


    “你究竟是誰?!”她沉聲開口。


    黑衣人始終沉默,迴應她的隻是他的心跳和唿吸。


    “你再不迴答,休怪我無情!”


    對方的沉默,激怒了雲葶,她的胸口處升起怒意,就算是對方幫了她又怎麽樣,如果他真是她的朋友,就不會這樣故弄玄虛,到現在還不肯露出真麵目。


    依舊沒有迴答,雲葶隻是感覺著對方的唿吸越發近了,她不僅清楚地聽著他的唿吸聲,臉上還感覺到他唿出的溫熱空氣,他的臉就在她的臉上方。


    心中冷笑,雲葶突然張齒,咬向他。


    黑衣人撐身躲開,雲葶咬了個空。


    但是,利用他閃避的時機,雲葶亦已經用力翻身,將他壓到身下,同時抬起一手,一把扯下遮住眼睛的麵巾。


    她再次看向他的臉,結果,依舊還是失望。


    男人鬆開她的手掌已經將遮臉的麵巾重新拉迴原處,暴露在她視線之中的隻是一對眼睛。


    雲葶雙手齊齊抓出,對方立刻抬手相迎。


    兩人雙臂互鎖,再次成為僵持之態。


    隻是這一次,換成雲葶在上,對方在下。


    近在咫尺地注視著那對眼睛,雲葶瞳孔微縮。


    這眼睛,好熟悉,她在哪裏見過?!


    “哼!”她冷哼出聲,“你以為你一直蒙著臉不出聲,我就猜不出你是誰,你的眼睛,我認得這雙眼睛!”


    黑衣人微眯著深邃的黑眸,似乎是在審視她這句話的真假。


    雲葶垂下臉,一張張地湊近他的臉,突然張嘴,咬住他遮臉的黑巾。


    一聲輕笑,突然從黑巾下傳來。


    “小東西,你就那麽喜歡咬人 ?!”


    調侃的語氣,故意壓得暗啞的聲音,似曾相識。


    雲葶的身子僵在原處,“你是夜麟?!”


    怪不得,她總覺得這人給她一種好熟悉的感覺,尤其是這對眼睛,她確認,自己在哪裏見過。


    上次見夜麟時,他已經是白銀境上品的境界,如今破界進入黃金境,也不是沒有可能,隻是為什麽,他要幫她,他不是一心隻要她死的嗎?


    “為什麽幫我?”她鬆開咬住他黑巾的牙齒,注視著他的眼睛逼問。


    “幫你?!”夜麟冷笑,“你以為,我是在幫你嗎?!”


    雲葶輕哼,“你也是為了那個東西?”


    她就說,他可能會幫她?


    他一定是猜到她已經拿到東西,所以才暫時幫她脫身而已,因為他不希望那東西重新落迴燕王的手中。


    夜麟眼底閃過一抹愕色,片刻又迅速消散,“沒錯,現在乖乖把東西交出來,我就饒你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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